方东明先跟孙婧握了手,然后转向申一甲:“一甲,你马上去一趟政府办,找白雪松。”
“领导,什么事?是不是……”申一甲有所预感,似乎与宫市长的身体有关。
“市长有请。”方东明放低了声音,“你马上去吧。”
申一甲还想问点什么,却见方东明已经把身体转向孙婧,两个人旁若无人地聊了起来。他回到办里,调了台小车,迅速赶往市政府,到了市政府大院才发现,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他来到四楼常务秘书室,白雪松果真在那里等他。
“小申,你先去吃饭吧,吃完饭就回来。”白雪松递给申一甲几张餐券。
申一甲接过餐券,心里很不舒服,这才一天时间,他就由申主任降为小申了,白秘书真会看人下菜碟啊。他去食堂吃了饭,很快回到秘书室,秘书室的门开着,白雪松却不在屋里。他在屋里等了足有一刻钟,白雪松回来了。
“小申,你跟我来。”白雪松神秘地对他招了招手。
申一甲跟着白雪松出了秘书室,来到了里面的房间。申一甲的心跳在加速,呼息也有些急促,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就是市长宫树仁的办公室。
市长正在办公桌前看文件,见申一甲进来,举起了一只手:“一甲,吃饭了没有?”
“报告市长,我吃过了。”申一甲说。
白雪松噗地笑了,没说什么。宫树仁撩了白雪松一眼,也没说什么。
“一甲啊,你先请坐,容我把这几份材料签完。”宫树仁说,“雪松啊,给申主任泡杯茶”。
申一甲没想到宫树仁这么平易近人,对他这个小小的副科长也客客气气的,一点也没有市长架子,心里的紧张感立刻消失了,忙去帮白雪松泡茶。
“一甲,我来我来,你是客人。”白雪松的声音温柔多了。
白雪松给申一甲泡完茶,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报架前整理起报纸来。
宫树仁抬起头,把文件放到一边,手中依然拿着笔:“一甲啊,我的腰是老毛病了。那时候还年轻,我在乡镇蹲点,帮助农民扛粮食,落下个腰肌劳损的毛病。只要工作超负荷,这老腰肯定找上门来。”
“腰肌劳损关键在养。”申一甲说,“如果推拿适当的话,也会起到保健作用。”
“昨天不小心把腰撞了一下,估计是把老毛病拐带出来了,今天虽然不疼了,但我这腰好像不是自己的,又麻又胀。”宫树仁说。
听了宫树仁的话,申一甲明白了自己被召来的原因:“市长,我一会儿给您看一下,如果您相信我的话,还像昨天一样,我给您做一下推拿。”
“好,再等我三分钟,容我看完最后一个材料。”宫树仁又低下了头。
宫树仁看完文件,来到里间的休息室,由申一甲和白雪松搀扶着躺在了床上。申一甲掀开宫树仁的上衣,发现他的腰部有轻微的水肿,昨天他送给宫树仁的膏药并没有用上。像这种情况,不宜做大幅运动,只能用小幅度的推拿手法。
申一甲用的是推拿中的推、压、捏、按、点,两手对搓发热之后,重叠放于腰椎两侧,由上而下反复推搓,直到腰部产生发热。接着,又把两手大拇指分别置于于腰部浮肿外的上下两端,挤压、旋转、揉按……
白雪松见宫树仁没有什么不适,悄悄地出去,从外面带上了门。
宫树仁轻咳了一声,“一甲啊,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申一甲没敢说话,让他来推拿呗,这么简单的答案,肯定不是宫市长想问的。
“你昨天扶了我一把,我不埋没你的功劳。”宫树仁说,“那个时候,我基本绝望了。这要真摔下去,那可就有人弹冠相庆啦。”
申一甲的心头一热,宫市长的眼睛太毒了:“不会的领导,我看到所有人都很揪心,我当时真吓坏了。”
昨天宫市长走楼梯的情景,申一甲还记得清清楚楚。当时,他走在宫树仁和方东明的后面,就算他抓住宫树仁胳膊,宫市长也很难察觉,可是他竟然一口咬定,是他从后面抓住了他,其实也难怪,就他一个人在后面,白雪松当时没有上楼。
申一甲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给宫树仁做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推拿。他的双手从腰部转移到头顶时,宫树仁的头只是转了一下,并没有阻止他,他很顺利地为宫树仁做了一遍全身推拿。
申一甲掏出随身带来的膏药,为宫树仁贴在腰上。他见宫市长的身体一动不动,觉得他应该是睡着了,便不想打扰他,准备让他静卧一会儿。可是他刚坐到椅子上,宫树仁的身体就动了一下,很麻利地翻身下床。
“舒服不如倒着啊。”宫树仁的表情很安逸,“可是不行啊,想见我的人肯定又排上了队,只能忙里偷闲了。”
申一甲忙站起来,跟着宫树仁出了卧室,向他嘱咐了五个注意事项,诸如减少运动,饮食调理,卧床休息之类,宫树仁边听边点头,还用笔记了下来。
“谢谢你。”宫树仁向申一甲伸出手来,他知道,今天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申一甲离开市长办公室,来到秘书室,屋里除了市长秘书白雪松以外,还坐着几个领导模样的人,他一眼就看到了政府办主任封官生。
申一甲颇为恭敬地向封官生笑了笑,不料封官生站了起来,拍拍他的后背,领着他出了常务秘书室,来到政府办主任室。
“申主任,宫市长的腰伤怎么样?”封官生进了屋,就拉他坐在沙发上。
“现在看问题不大,但应该减少运动量,如果有时间的话,最好做一些物理治疗。”申一甲说,“外用药也有作用。”
“领导不愿意去医院,说耽误时间,你觉得有没有问题?”封官生问。
“如果市长实在不想去,也可以不去,但外出活动最好不安排,或者少安排。”申一甲说。
“像宫市长这种情况,完全康复需要多长时间?”封官生说。
“一周吧,甚至用不了一周。”申一甲说,“市长好像有旧伤,如果旧伤复发,可就不好说了。”
封官生与申一甲聊了一会儿,就有人敲门,他把申一甲送到走廊,显得特别随和。
申一甲回到接待办,发现方东明的办公室上了锁,就直接去了顶楼的书画展厅,刚一进门,就看到方东明正在与几位画家凑在一起聊天。方东明见到他,忙从人群中走出来,来到比较肃静的地方。
“宫市长怎么样?”方东明问。
“比昨天好。”申一甲把去市长办公室的经过,给宫树仁推拿的过程对方东明说了一遍。
方东明认真地听着,不停地点头:“你明天中午再去一趟,任务和今天一样。”
申一甲满口答应下来,心里不禁有几分得意,这可是给市长宫树仁做保健啊。方东明嘱咐申一甲,单位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抓紧回去做做功课,想办法让宫市长的腰伤尽快康复。
可申一甲惦记着那幅已经到手的《孔雀牡丹图》,书画展到傍晚就结束了,买家会摘下已经购买的作品,书画家们会收拾起没有卖出去的作品。如果他不去取那幅画,那幅画就会被晾在那里,结果不堪设想。
申一甲没有马上离开展厅,而是装模作样地走向身边的同事,漫不经心地扯起了闲篇儿。但他心里知道,自己在展厅里不能久留,方东明见他还没有回去,一会儿肯定会催他,那样就被动了。
怎么办呢?申一甲忽然想起,他还欠徐大坤两根山参呢。本来应该趁午休的功夫给徐大坤送去,但他中午在给宫市长推拿,这件事无意中给耽误了。
他立刻意识到,刚才和方东明在一起聊天的画家里就有徐大坤!这位留着长头发,打扮另类的画家,没有当着方东明的面向他要山参,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可他现在没法向徐大坤靠近啊,何况方东明也和他在一起。
申一甲在展厅门口转悠了一会儿,见方东明仍然没有离开的意思,决定给徐大坤打个电话试试。他回到办公室,翻出他的名片,把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了,里面声音很嘈杂,徐大坤显然不知道是申一甲给他打电话:“哪位?”
“我说一件事,您千万不要说话!”申一甲想先封住徐大坤的嘴,防止他在现场露馅。
“噢……噢,你说。”徐大坤似乎有所警觉。
“我是办公室的申主任。”申一甲终于放开了胆子,“就是答应送你两根老山参的申一甲,半小时以后,我把货送到你的房间去。”
“明白。”徐大坤说。
申一甲见徐大坤知道了他是谁,不禁笑出了声:“我要出门办点事,那幅《孔雀牡丹图》你帮我收起来吧,到时候我们交换礼物。”
“好,就这么定了。”徐大坤爽快地答应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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