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家院子里摆了张八仙桌,放着一碟油炸花生米和一瓶赊店老酒。
张翠在厨房炒菜,李大山父子在饭桌上边喝边聊。
李大山已经知道了李林的赚钱门路,心里面既惊讶又激动。
李林说:“这事要保密,对外就说我遇见了做大生意的老板,跟着大老板发了点财。”
李大山说:“中吧,吃完饭我去跟西统的父母对对口风,这事不能外传。”
李林很开心,说:“账都还清了你别去打工啦。”
“不去了,恁哥没给家,家里的10亩地恁妈自己忙不过来。”
“中,咱家不挣那危险钱。老妈,别炒恁多菜,够吃就行啦。”
“再炒个绿豆芽,你爷俩好好喝几杯,吃完饭去地里把那点花生种上。”
“中,俺哥去哪打工啦?”
“去苏杭,别跟我提他,提他我就上火。”
当啷一声饭铲敲在铁锅上,李林吓的一缩脖子,看来老娘对老哥的怨气很大。
李大山小声说:“你哥在苏杭仨月换俩厂,没挣到钱恁妈声他的气。”
李林不禁皱起眉头,大哥李森老实巴交又能干,怎么会三天换两个厂?
“俺哥到底咋回事?厂里有人欺负他?”
“哎……别提啦。”
李林苦笑,看来猜对了。
大哥李森是典型的老实人,受欺负时会选择忍气吞声,实在受不了就换厂逃避。
李林就是个暴脾气,受欺负时会用拳头和刀子奋起反抗,真逼急了他敢杀人。
重生并不能改变他的性格,李林一直在尽力控制脾气,生怕像上辈子那样逃亡一辈子。
父子俩边喝边聊,李林偷眼打量这个家,脸上的苦笑更浓。
简易的院门,长满青苔的院墙,东南角只有一个旱厕,上厕所非常不方便。
挨着厕所是猪圈,再往北是牛棚,放眼过去都是牛粪猪屎,牛粪不臭猪粪能熏死人。
北边有三间爷爷留下来的青瓦房,老旧的木门破烂的窗户,玻璃烂了用塑料布代替,一阵风过来哗哗响。
三间房是通着的,用立柜和帷幔隔出三个房间,中间是客厅两边是卧室。
父母住西间,李林兄妹三人住东间,李林哥俩睡一张床,妹妹李沐睡一张。
李沐已经是个读初三的大姑娘,跟俩哥哥睡一间房太尴尬,幸亏她备战中考住校了。
这个家用一句话概括:贫贱夫妻百事哀。
李林决定今年必须盖新房,盖它个两层楼。
“爹你大概算算,盖两层小洋楼得多少钱。”
“两层楼?”
李大山满脸不可置信,很快又摇头苦笑,一口气喝光杯子里的酒。
“我没本事给你盖楼,也不能给你盖楼。”
“我知道,我打算自己盖,你算算盖100平两层楼需要多少钱。”
李林明白老爹的意思,家里有两个儿子,父母得先给老大盖房。
按农村的规矩,爹娘咱给长子李森开新庄户盖新房,然后跟着李林住老院,所以这个院子就是李林将来的家。
李大山点根彩蝶,半分钟内连喝两杯酒,放下酒杯给儿子算账。
“至少需要10万块红砖,孬砖5分,好砖7分,光买砖就得大7000块。
水泥30吨够用,用200每吨的劳改场水泥,黄河大沙400方,每方20元左右。
钢筋至少6吨,每吨2500左右。预制板120个每个25元,你算算多少钱吧。”
李林撇撇嘴,光建筑材料就得4万,再加上门窗玻璃至少得4万3。
李大山说:“20个垒墙师傅,10个掂泥兜力工,每天工价400元,半个多月就能盖好。”
李林大概算算,说:“再拉道院墙盖个厕所,连工带料带装修5万快应该能下来。我想办法搞钱,争取年底把楼盖好。”
李大山说:“别光喝酒,吃点花生米。”
李林有点懵,这是被老爹鄙视了?
李大山说:“影碟生意不能常干,上次是董老爷子帮你,要是被稽查队逮住至少罚你几千。”
李林点点头,觉得这话说的不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董震可以帮我一两次,却不会帮我无数次,只要继续卖碟早晚会被文化稽查队逮住。
老妈端着饭菜上桌,一碟腌萝卜一碟绿豆芽,两个煮鸡蛋三碗大米汤。
张翠说:“全村400家都是平房,你咋恁能啊,还想盖楼?”
又被老妈鄙视了,李林忍无可忍,下决心年前必须把楼盖起来,非让你俩看看你们的儿子到底有多能。
这时院子外出现三个人,村长李大军领头,后面跟着张克凡和张结实。
“吃着呢?俺们等会再来?”李大山径直来到饭桌前,说:“二林回来啦,听说你弄住大钱啦?”
“没弄多大的钱。大军叔,不信谣不传谣。”李林放下筷子站起来,瞅了瞅畏畏缩缩的张克凡。
“一把手掏出一万多还说没弄大钱?二林有好门路别藏着,要带乡亲们一起发财。”
“大军叔,我又不是村长没恁大的能耐。”
张翠把筷子一丢黑着脸回堂屋,李大山叹口气说:“二林,去屋里搬几个板凳吧。”
李林搬几个凳子放院子里,李大山招呼客人坐下。
李大军说:“大山哥,这位是张村的村委会主任,按邻居辈儿你要喊声结实叔。”
张结实:“邻居辈儿不靠谱,咱们各论各的,大山老弟握个手。”
李大军:“结实叔好。”
李林给他们让烟,说:“大军叔结实爷,吸根烟再谈吧。”
李大军笑着说:“二林真有出息,出手就是红塔山,比大队部的招待烟还好。”
张结实掏火柴点烟,说:“大山老弟,克凡不会办事,我带他过来给你赔礼道歉。”
张克凡赶紧把两瓶老白干递给李大山,这酒还不错10块钱1瓶。
“大山哥,今天的事俺家做的不对,俺给你赔礼道歉。”
李大山没接酒,说:“二林是个老实的,怎么可能昧你家的钱?”
“都是误会!”张结实说:“都知道二林有出息,是克凡办事不地道,大山你骂他几句出出气。”
李大军说:“大山,都不是外人,算了吧。”
李林说:“张家堵俺家的门欺负俺的家人,把俺妈气哭了,这事不能算,没有派出所开的证明我就不给他钱。”
“都是我的错。”张克凡直接跪了,抹把老泪说:“大山哥把钱给俺吧,明天再不送钱大昆的媒就吹啦。”
“这是弄啥?赶紧起来!”李大山赶紧拽他。
张克凡老泪纵横,“亲家说了,明天不见彩礼就让闺女跟别人订媒。大山哥,咱都是当爹的,俺求你啦!”
“二林,把钱给他。”张翠在堂屋门口冷眼盯着李大军,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咱家不干那种缺德事。”
“还是俺嫂子通情达理!”李大军不敢直视张翠,笑着看李林,“二林,结束吧。”
李林笑看张克凡,说:“看俺妈的面子我把钱给你,再有下次跟你算总账。”
“保证没有下次。”张克凡战战兢兢抹眼泪。
张翠说:“把你的酒带走,俺家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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