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
“我!”
嘎吱一声,坏人村废弃监狱大门缓缓打开。
李静瞟了一眼站在门外的八字眉男人,没好气道,“又来讨酒?”
八字眉男人嘿嘿一笑,点头道,“家里招待客人,烤了条鱼,缺口酒下菜。”
李静这才注意到站在八字眉男人身后的龙右,微微抬了抬眉毛道,“哟,还是个面生的小哥……”
龙右无意间瞟见李静白皙的大腿,脸颊一红,磕磕巴巴道,“您好,我是任采的朋友,刚来这边,请多关照!”
“应该是小哥你多来我这边关照才对,”李静对着龙右抛了个媚眼,娇声道,“有空多来我这边坐坐,增进一下彼此之间的情谊。”
还未等龙右做出回应,任采扬了扬八字眉,挡在李静和龙右之间,嬉笑道,“静静,我觉得咱们之间的情谊也可以再进一点,要不咱们现在就在你这边坐坐?”
李静白了任采一眼,“你这么埋汰,能力方面也差一截,谁愿意跟你增进情谊……”懒懒地指了指监狱食堂,转身走进一间小屋内,悠悠地说道,“昨晚爱德华和杨不成在这边招待朋友,酒放在食堂的桌子上,你自己去拿,至于他们喝得还剩下多少,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任采洒然一笑,道谢一声,拉着龙右朝食堂走去,“他俩那点酒量加在一起也就一杯,肯定剩下的还很富裕……”扭头看向龙右,可以压低声音,“别胡乱瞟了,静静不是你能招惹的,很容易被迷得神魂颠倒。”
龙右不以为意道,“她的确很有魅力,但还不至于轻易就把我迷倒……这儿怎么看着这么像监狱?”
“这儿以前本来就是监狱,原先岛上只有一个村子的时候,这儿就是关押坏人的地方,后来有了坏人村,自然就没了用处,静静的老爸以前是监狱长,所以这地方就被静静继承了下来……”任采不咸不淡解释了几句,抬腿迈进监狱食堂,登时愣住,看着桌上光洁如镜的盘子,以及那瓶只剩下指甲盖一点的白酒,面色难看道,“他们俩疯了吗,喝这么多!莫不是想酒后乱性?”
食堂外传来李静清冷的声音,“就算是乱性,也是同性,昨晚我可没跟他们一块儿喝酒,别出去瞎咧咧,造老娘的黄谣,不然撕烂你的嘴!”
任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苦着脸走到桌边,拿起酒瓶,又将昨晚道士和神父用过的酒杯倒腾一番,总算凑出了一整杯酒,拍了拍龙右的肩膀,“走吧,有一杯算一杯,咱俩是好朋友,你舔一舔,我一口闷,喝的主要就是情义二字,酒多酒少并不重要。”
龙右偏了偏脑袋,总觉得这话哪里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只得点了点头,又跟着任采朝着监狱外走去。
恰巧李静也梳妆打扮完毕,换上了一身黄色的花点连衣裙,抿了抿红唇,从小屋里走了出来,斜眼瞥了任采和龙右一下,淡淡道,“我要出去上班了,门不锁,待会你们喝完了酒,记得把酒瓶还回来……”
任采满脸谄媚地笑着,连连点头称是。
龙右则是双眼发光地看着李静一扭一晃地离去,侧脸本想对任采说些什么,却忽地瞧见李静的那间小屋里躺着一个男人。
一个满脸胡渣,身材臃肿的男人,就像一头被人圈养在屋里的野猪。
最为关键的是,那个男人躺在李静的房间里,而且只穿了一条平角内裤。
龙右顿时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看了看已经走出监狱大门,笑靥如花的李静,又看了看躺在小屋里的男人,忽然对自己长得帅气这件事产生了一丁点的怀疑。
会不会……是外面世界的审美错了?
五味杂陈的龙右跟着满脸愁苦的任采回到了那座杂草丛生的院子里,坐在了那间南北通透的小屋内。
一间屋子,前后两道门,而且门框内空空如也,凉风可以肆无忌惮地穿堂而过,自然通透。
龙右舔着只占杯子十分之一空间的白酒,看着任采一口闷下半杯白酒,又看了看桌上巴掌大小的烤鱼,忽然觉得很难过。
“不该是这样啊,这是坏人村,怎么能活得这么憋屈?”
“火车站,三分钟,十八个钱包,步行街,七分钟,六个手机……就是因为当坏人来钱快,过得潇洒又快活,我特么才学得这门手艺。”
“以前我也正经找过工作,送外卖,擦盘子,发传单,工地搬砖……一天下来,最多的时候也就挣了三百,活得像条狗一样,到头来却一分钱都没攒下,钱还是流进了富人包里。”
“后来我就想明白了,既然有钱人都说货币是流通的,那我引引流,往我这旱田里淌一些,也该是合情合理的吧。”
“我知道,不劳而获是不对的……但凭什么那些富人每天躺着就有钱流进他们的口袋,我们这些人拼命劳动还是过不上好日子?”
任采听着龙右的絮絮叨叨,重重地打了一个酒嗝,也没听清是些什么话,指着眼前的三个龙右影子,“躺着挣钱好!我也想躺着挣钱,可就是没那机会,其实往前倒退个十年,我的姿色并不差,堪称坏人村的阿祖……”一边脱下鞋子,躺在桌边的床上,将大红花被子拉过来盖在身上,脑袋深深地埋进被子里,一边含混不清道,“出不去啊,没法子离开这座岛,长得再帅都白搭!”
龙右瞥了一眼像个蠕虫般的任采,轻叹道,“是要想办法快些回去才行,果茶还在等着我呢,不知道她现在下班了没有……”忽地又扇了自己一巴掌,颓然地垂下脑袋,“当时不该说那些的,人家是个编辑,想象力丰富一点很正常嘛,解释清楚不就好了,逞什么口舌之快……”
深吸一口气,龙右似乎心中有了计较,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起来,“这次回去之后就痛改前非,再也不偷了,摆个摊儿正经做点买卖,多攒钱,重新把她追回来,给她一个光明的结局!”
说着说着,龙右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拿起任采那双巡逻鞋,转身走进屋子左侧的杂物间内,翻找着合身的衣裤,决心认真地改头换面,重新来过。
便在这时,一个拎着铁锤,身穿黑色制服,脸上有着一条长长刀疤的男人走了进来,东瞅瞅,西看看,然后跨进了小屋内。
刀疤男人扫视四周一番,瞧见桌上摆着一盘烤鱼,还有两个酒杯,皱了皱眉,发现任采裹着被子闷头大睡,嘀咕道,“就这一个菜,至于喝成这样……”
一道冷风灌了进来。
刀疤男人打了一个哆嗦,觉着有些冷,便走到房门处,打算把门框上的那块破布撩下来,稍微遮挡一下。
谁知破布刚放下一半,任采的声音从被窝里传了出来,“别把帘子放下来!你把帘子放下来,屋里就没光了……没光,我睡不着觉!”
刀疤男人瘪了瘪嘴,正要将破布重新卷上去,岂料个子不够高,始终都放不上去,尝试几次之后,心中怒火陡然升起,索性随手一甩,任由帘子垂落下来。
屋内光线一暗。
任采从被窝里钻出了脑袋,因为动作有点突然,所以左耳还留在被窝里,只得偏着脑袋道,“我给你说了别把帘子放下来,你是不是聋了?”
刀疤男人举起手中铁锤,冷冷道,“别喊,你要是敢喊人,我就捶死你!喊一声,捶一下!”
任采闻言立时将脑袋扭正,这才看清屋里的并不是龙右,登时一惊,瞬间酒意全消,面色发白道,“兄弟,有话好好说,我不喊!这周围也没别人,喊了也不起作用……”
刀疤男人轻哼一声,开始在屋内搜寻值钱的物件起来,来来回回几趟,也没什么太大的收获,又走回桌边,直勾勾地盯着任采,却没有说话。
任采眼神畏惧地望向刀疤男人,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兄弟,我都这样了,家里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从枕头下摸出一把钢镚,缓缓递向刀疤男人,“我这儿还剩下些零钱,你可以去村头的刘老汉家里买个面包垫垫肚子,别的真没有了!”
刀疤男人一脸漠然地接过零钱,揣进自己兜里,正要转身离去,忽地听见破布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睁大眼睛瞪着任采道,“你不是说这附近没别人吗?”
正当任采想要开口解释的时候,穿上保安服的龙右撩开帘子跨了进来,扬了扬手里的一瓶二锅头,满脸欣喜道,“你看我找到什么了,黑星二锅头!这玩意可比咱刚才喝的假酒强太多了,来吧……咱们再好好喝两杯!”
刚说完这句,龙右一抬头便瞧见手拿铁锤的刀疤男人,立时愣在原地。
刀疤男人与龙右四目相对,发现对方眼中并没有任何害怕的神色,不由地也愣住了。
任采轻咳一声,指着刀疤男人对龙右说道,“自己人,这是我大表哥……”扭头又指了指龙右,对刀疤男人挤出一张难看的笑脸,“自己人,这是我同事。”
刀疤男人双眼一眯,面无表情道,“行吧,那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喝……”
眼见刀疤男人就要走出小屋,龙右忽然伸出右手,将刀疤男人拦了下来,呵呵笑道,“这有一整瓶二锅头呢,坐下来一起喝点吧!”
刀疤男人有些意外地看着龙右,沉默了几秒,摆摆手道,“不了,我还有事……”
“嗐,来日方长,何事惊慌……来吧,一起坐下来喝点,让节奏慢下来,才能更持久。”龙右仍旧没有让开,再次规劝道。
刀疤男人皱了皱眉,回头看向任采,示意任采帮忙说一句。
任采似乎没有看明白刀疤男人的意思,眨了几下眼睛,用不太确定的口气说道,“要不……坐下来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