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萱果然是行得极慢。
本该天黑前就到京城的,偏是天黑了都还在半路。
阿萱咬了一口干粮,坐在路边的树下,对着囚车上的姜炳笑道,“月黑风高杀人夜,不过你别担心,我好歹是上过战场的,我能自保。”
姜炳嘴里的臭袜子早就拿掉了,这会儿听到阿萱的‘恐吓’也只是冷哼了一声,“若我死了,你们这辈子都休想拿到罪证!”
阿萱耸了耸肩,“知府大人这话说的,好似你不死,我就能拿到你的罪证似的!金羽卫查了你这么久都没查到任何线索,我若还指望在你这儿找什么罪证,那我可就太不聪明了,是不是?”
一番话,说得姜炳无言以对。
却问道,“那你抓我来做什么?”
闻言,阿萱笑出了声,“怎么?走了快一天的路了,还没想明白?当然是拿你当诱饵啊!只要对方派了人来,我就留下一个活口来,那活口,必定比你的嘴松些,到时候我再顺藤摸瓜,这件事儿不就这么解决了吗?”
姜炳没想到,阿萱竟然会将此事说得这么简单。
这可是要他的命啊!
当即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而就在这时,月色下,一股凌厉的杀气袭来。
阿萱又啃了一口干粮,这才道,“来了。”
闻言,姜炳大惊。
却见一群黑衣人冲破了夜色,朝着这边袭来。
阿萱立刻拔剑上前,与那群黑衣人缠斗起来。
却是很明显的,那群黑衣人的目标是姜炳而不是阿萱。
有好几次,黑衣人的长剑都快要到姜炳的脖子前面了,却被阿萱给挡了开去。
一番缠斗,黑衣人都被阿萱打跑了,而姜炳也受了伤。
只是被划破了手臂,并未伤及要害,可姜炳却是好一阵的痛哭嚎叫。
阿萱眉心微拧,却是连看都没看姜炳一眼。
视线,落在更深的夜色中。
方才的那群黑衣人,是刘昌跟其他的金羽卫们。
她其实并不确定姜炳背后的人到底会不会出手,所以,在离开裕安城之前,她就让刘昌在今夜扮作杀手前来刺杀姜炳。
她要破了姜炳与幕后之人的信任,她要让姜炳为求自保,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可……
方才她感受到的那股凌厉的杀气,分明不是刘昌他们的!
那股杀气,在袭来的半途中,突然就消散了。
一阵风过,一丝淡淡的血腥气没入阿萱的鼻腔。qqxδnew
她眸色一沉,只身没入黑夜之中。
惹得囚车内的姜炳大声呼喊着,“喂!你去哪儿!你给我回来!”
可,阿萱却只当没有听到,顺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飞速狂奔。
终于,在那苍白的月色之下。
她看到一名蒙面的男子立于血泊之中。
四周,倒着一片黑衣刺客。
这些人,才是姜炳的幕后之人派来的!
只看他们相同的装扮跟同样的武器,阿萱便知道这群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方才那凌厉的杀气,就是来自于他们!
可,他们却连她的面都没见到,就已经被人杀了!
被,眼前这个蒙着脸的男子杀了!
察觉到阿萱的出现。
那蒙面男子缓缓转过了头来,月色之下,那一双眸子份外清冷深幽,看着她的眼神不带半点稳定。
一句话都没有说,男子收起长剑,便是飞身而去,只余满地的尸首,以及……
隐藏于血腥气之下的,那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月麟香。
回到囚车旁,阿萱一脸心事重重。
一旁的姜炳却还在喋喋不休。
“你上哪儿了!你怎么能将我一个人留在这儿,我告诉你,倘若我死在这儿,你也难辞其咎!”
话音落下,阿萱却猛地看向他。
双眸染着几分怒意,惹得姜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怎,怎么了?我说错了?我可是朝廷命官,我若是死……”
姜炳没敢再说下去,因为阿萱的长剑,已是抵在了他的喉头。
“你也知道,你是朝廷命官?”阿萱眉尾轻挑,“身为朝廷命官,却贪污行贿,买卖官员,你对得起朝廷还是对得起百姓?”
被那把剑抵着,姜炳没敢再说什么,可是很显然,他一脸不服气。
阿萱收起了长剑,冷声道,“等入了京,我便将你丢进刑部大牢,到时候,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说罢,她便翻身上马,带着囚车一路回京。
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
惹得姜炳在车内一个劲地喊着,“是你带我上京的,你怎么可以不管我?我,我要见皇上!”
阿萱却是理都没理他。
一路驾着马车进京,天不亮就已经将姜炳扔进了金羽卫的府衙。
“绑起来,等天亮了就扔刑部去!”阿萱下了令,随即便离开了。
而此时,镇远王府内。
粱煜正坐在桌案前,借着桌上那昏黄的烛火,处理着胸前的伤。
有人推门而入。
从他手上接过了伤药,而后替他处理起了伤口。
粱煜冷着眸子,看着在他胸前忙活的那一双小手,一句话都没有说。
阿萱却是忍不住抬眸查看了一下粱煜的脸色。
只见他唇色都泛着白,显然是失血过多导致。
她那一剑,虽然没有伤及粱煜的要害,可总归是不算轻的。
她就知道他的伤会裂开,也知道他定然不会让人旁人知道他去帮了她,定会自个儿处理伤势。
所以她才匆匆赶了回来,替他处理伤口。
只是,他们分明是已经闹僵了。
她不知道,眼下这样,你帮我,我帮你的,到底算什么。
她替他伤药,包扎。
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嘱咐道,“爷最近,还是莫要与人动武的好。”
粱煜冰冷的眸子微微有了一丝闪动,看着她娇小的侧脸,好一会儿,才从喉间发出沉闷的一声,“恩。”
阿萱从怀里取出一瓶药,“是补血益气的丸子,爷每日吃上两粒就行。”
外头的天色,已是微微发亮。
粱煜看着药瓶,依旧只是淡淡地‘恩’了一声。
“我走了。”阿萱说罢,便是转身离去。
那扇房门开了又关,寂静的屋内,除了那快要燃尽的烛火,以及桌上的那瓶药之外,好似再无什么可以证明,方才有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