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鸿熙被紧急送回了府。
府医如临大敌,一边医治着陈鸿熙,一边叫人去传御医来。
而哥舒阿依就等在陈鸿熙的屋外,看着那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端出,恍惚间,她似乎是回到了刺伤陈鸿熙的那一日。
同样的场景,又让她的心狠狠地痛了一次。
好在,庞御医很快就带着人赶来,而府医也终于得以喘息,走出了屋来。
见状,哥舒阿依立刻迎了上去,焦急问道,“殿下的情况如何?”qqxδnew
府医一脸难色,“王爷被箭矢刺伤腹部,虽未伤及要害,可王爷本就身负重伤,今日这一箭无疑是雪上加霜,小人已经将所有的药都用上了,堪堪止住了血,但王爷何时会醒,就只能看庞御医了。”
说完这话,府医便行了礼退下了。
哥舒阿依的心也跟着狠狠抽痛了起来。
她已经听人说了,在知道了宁欢的踪迹之后,陈鸿熙原本待在府里不打算去的。
可,他却听说了她与宁欢躲藏的那辆马车在一起。
所以,他才会不顾一切地冲去,是想要保护她的安全。
心中几分愧疚蔓延开来,她有些茫然无措地坐了下来,心中有一股听天由命的无力感。
一旁的丫鬟柔声劝道,“姑娘放心,殿下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只是这话说了也等于没说,哥舒阿依如何会听的进去?
却听另一位丫鬟叹息道,“若是我们殿下也有当初二殿下的本事就好了。至少受了伤也能痊愈,不必流这样多的血……”
“去!瞎说什么呢!”那丫鬟的话被人喝止了。
可哥舒阿依却好似是醍醐灌顶一般。
是啊,若是陈鸿熙也能如同阿萱跟梁煜一般,不管受了什么伤都能痊愈,不就好了?!
而且,陈鸿熙完全可以做到啊!
阿萱跟梁煜是因为吃下了那神秘林中的蛇胆,而陈鸿熙也是从那个林子里带回了宝物的呀!
那宝物,之前被储藏在一木箱子的冰块之中,而如今……
如今应该是藏在府里的冰窖内!
想到这,哥舒阿依便立刻起身朝着冰窖的方向而去。
她对这府邸已经熟门熟路,冰窖也不是什么过于要紧的地方,府里的人都拿她当半个主子,自然不会阻拦。
哥舒阿依进了冰窖,便开始四处搜寻,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当初马车里的木箱子。
她上前,将木箱子打开,从里头的无数的大冰块之中找到了一个用冰雕刻而成的小方盒。
晶莹剔透,依稀可见里头有一个黑色的东西。
应该是某个动物的胆。
她果然猜测的没错。
这个东西一定就跟阿萱还有梁煜所吃的蛇胆一样!
想到这儿,哥舒阿依拿起小方盒便急匆匆地往回跑。
一路上,她都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冰块做的小方盒,生怕化了。
好在如今天气已凉,等她回到陈鸿熙的院子时,那小方盒都没有化多少。
见她回来,丫鬟们忙问,“姑娘是去哪儿了?”
哥舒阿依没有回答,只是问道,“殿下情况如何?”
丫鬟摇头,“庞御医刚走,只说已经为殿下施了针,但殿下能不能醒过来就只能看殿下自己的造化了。”
闻言,哥舒阿依便也没再停留,径自进了屋去。
屋内还秘密瞒着血腥味。
哥舒阿依进了屋,脚步却突然犹如千斤重一般,只能慢慢地朝着床边走去。
渐渐的,床上那张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越来越清晰,哥舒阿依低头看了眼木盒子,又看了眼陈鸿熙,终于还是犹豫了。
这木盒子里的东西,到底怎么来的,她也不知道,她只是听陈鸿熙说的。
但陈鸿熙有没有骗她,她却是没有把握。
毕竟那时候,陈鸿熙已经在怀疑她的身份了。
所以,这东西是不是真的有蛇胆的效果,她说不好,就算当真是与那蛇胆一样,陈鸿熙吃下去能不能好,她也说不准。
万一,服下之后陈鸿熙反而没了命可怎么办?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苦笑出声。
她来的目的是杀他,如今却想着,他没了命该怎么办?
哥舒阿依啊!
你如何对得起你阿弟啊!
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下,可她知道,不管自己心里对阿弟有多么愧疚,她都不可能对陈鸿熙下手。
她略有无力地在床边坐下,将那小方盒放在了床沿上。
看着他那张苍白的脸,她小声开口,“陈鸿熙,我们就以这小盒子化成水为限,若你在冰盒子彻底化成水之前就醒过来,这东西吃不吃你决定。若是你一直不醒,那就是我做决定了。”
而秉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宗旨,她定是会喂给他吃的。
至于吃下后是什么结果,她也顾不得了。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的流逝。
冰盒子渐渐化成了水,顺着床沿流了一地。
但,陈鸿熙依旧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那双眼皮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若不是他的胸口还有一点点微弱的起伏,只怕哥舒阿依会以为他是死了。
终于,夜深如墨,冰盒彻底化成了一滩水,哥舒阿依拿起那也已经解冻的胆,深吸了一口气。
“陈鸿熙,若是吃死了,你别怪我。”说着,她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捏住陈鸿熙的脸颊两侧,迫使他张开了嘴,将那胆扔了进去,而后抚摸着他的喉头,一点一点地帮着他吞咽。
在她的动作的刺激下,陈鸿熙居然真的将那颗胆吞了下去。
哥舒阿依便一脸期盼地站在一旁等了许久,观察着陈鸿熙的脸色,倾听着他呼吸的变化。
可好一会儿都没有任何反应。
脸色依旧苍白,呼吸依旧细弱。
竟是没用吗?
哥舒阿依瞬间颓败了起来,她跪坐在了床边,脑袋枕在了床沿上,看着陈鸿熙,她缓缓开口,“我也没办法了,得靠你自己了陈鸿熙。你别忘了,你母妃还在宫里等着你。”
细缓的声音,一点一点钻进了陈鸿熙的耳朵里。
浑浑噩噩间,他仿佛听到有什么人在呼唤着他,只是,他寻了那个声音好久好久都没有寻到。
直到,远处的一抹光亮吸引着他,他朝着光亮冲了过去,而后,睁开了眼。
天,已是大亮。
陈鸿熙微微皱了皱眉,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人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