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年关已然逼近,这是凌延二十二年的最后一天,也是一年一度的除夕之夜。我来到这个时空已经两年了,不再如刚来时懵懂无知,岁月带给我的除了成长,还有成熟。
我站在采薇宫的长廊下,懒懒的倚靠在一根大柱子旁边,望着院中新移植过来的冬梅微微的出神。戎冬似乎正在悄然的退去,冬雪过后,寒风不再刚劲。略带丝丝寒意的微风带着院中怡人的梅香,随意的四处飘散着,那是一种惬意的自由,嘲笑的风就像在向红墙高瓦内庸庸碌碌的人们炫耀着什么。
练弘文的叛乱终于在新年之前落下了帷幕。练弘文被圈禁,一众党羽,杀头的被杀头,流放的被流放......我不知道练弘文为了那一天到底准备了多久,到底费尽了多少心思,然而一起都成为过去,在宣国的浩瀚青史上,昔日权倾朝野,不可一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裕国公,宣国的宰相练弘文将成为一个万世唾弃的污名。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这或许是练弘文叛变事件里最为合适的总结和概括。
新的一年即将来临,皇帝依然是皇帝,皇后虽然没有被废,但是跟被废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皇帝的旨意已下:‘练氏叛变,皇后身为练家的一份子,理当株连,当念其多年来恪尽职守,网开一面,终身禁足于庆凤宫。而燕王凌佑谋逆叛乱,虽为皇长子,但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念及皇室尊严,赐毒酒让其自尽。睿王妃练妍珊知情不报,参与叛乱,念其妇人愚钝。将之废黜,贬为庶人,遣散出宫。’
回廊下高高挂着的霓虹彩灯在夜风中轻摆摇曳,灯橼下的七色彩珠不时互相撞击着,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抬头望着苍穹,一弯朦胧的月亮正从蝉翼般透明的云层中钻出来,闪着银色的清辉。
这是我在宣国度过的第二个除夕夜了,转眼之间,我已经二十岁了。不知道此时此刻的爸爸和哥哥,兰姐他们在做什么。是不是像以往那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着团年饭,然后围着电视机看春晚,再一起跑到顶楼去放烟花。一起倒数,迎接新年的到来呢?
爸爸和哥哥是否已经习惯了没有我陪伴在身边的日子?这两年来,他们过得好吗?还有远在澳洲的妈妈,她是否过得幸福快乐?眼角不知不觉间有冰凉的泪滴滑落,我真的很矛盾。我无法割舍对烨的感情回香港,我也无法安然的留在这个时空不去牵念香港的亲人.......我该如何?心纠结着,带着挣扎,带着思念,带着不舍。想起烨在氤氲之间那孤单而绝望的眼神,心就会没来由的抽痛。我闭上眼睛。告诉自己选择心之所选,到底什么对自己最重要。
“薇,你在哪里?”
“我在这儿......”我探出脑袋。望着步入侧殿之内东张西望寻找着我的烨应声回道。
凌烨闻声笑着朝我所在的位置走来,伸手圈住我的腰肢,将下颚搁在我的肩膀上,柔声问道:“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额,没有啊。那些梅树是你命人移植过来的吗?”我指着院中在无数宫灯照耀下那红白相间的梅树问道。
“嗯。采薇宫中冬天没有蔷薇花的点缀感觉少了点什么,我想女孩子肯定都喜欢花花草草。所以就让宫中的花匠从冬梅园中移植了几株过来,怎么样,你喜欢吗?”凌烨搂着我腰际的手微微收紧,略有些撒娇的问道。
“嗯,我喜欢。我喜欢梅花高傲的气节,逆寒而开,品格高尚!不愧为花中君子。”说完,我轻轻的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暗香浮动,让人无限神往。
“薇,我好开心,父皇已经下了旨意了,开春后就让我们完婚。若不是父皇取意‘春暖花开’,我真想马上就把你娶回家,这样,我就不必担心你从我身边逃走了!”凌烨闭着眼睛,感受着这一刻内心涌动的甜蜜和幸福,嘴角微微扬起,那笑意魅惑如谆谆的老酒,让人一眼就会迷醉其中。
“开春?这么快?”我猛然睁开眼睛,转过身来望着一脸幸福笑意的凌烨有些吃惊的问道。
“还快?开春我都觉得有些慢呢,最好是现在,哈哈哈......”凌烨在长廊的栏杆上坐下,修长的手一卷,就将我稳稳的抱在膝盖上。
“额......”我皱着眉头,软软的靠在烨的怀里,闻言不由的做了一个流汗的动作。
凌烨眯着眼睛,薄唇微抿,伸手温柔的抬起我的下颚,让我可以与他对视。他的面容满含笑意,可是从他的黑眸之中我却看到了与之截然不同的认真。
“薇,听到我们要大婚的消息,你就这样儿?”凌烨淡淡的问道。
“啊?不是这样儿难道要怎样呀?”我眨着眼睛然后扑哧一笑,从他的腿上跳下来佯装成一副花痴的模样笑道:“难道我应该这样:哎呀,这是真的吗 ?我太高兴了,真是让人迫不及待啊!从此,英明神武的睿王殿下终于是我的了.......嘿嘿,小样儿,你就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了......‘
伸手勾起烨的下巴,做着调戏他的表情,再加上一个媚眼,要多花痴有多花痴。
凌烨哈哈一笑,眼眸如星辰般璀璨,一把抓住我勾着他下巴的手,轻轻一带,将我卷入怀中,一手扶着我的腰肢摇晃着,那感觉有点在跳恰恰。他满心的喜悦毫无保留的展露在我面前,附首在我耳边柔柔的呢喃道:“ 若是让你调戏的话,我愿意,愿意被你调戏一辈子。薇,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雪儿她为黎子信生了一个皇子!”
“真的吗?雪儿她已经生孩子了?她也是妈妈级的人物了,真替她开心!”我仰起头,望着一脸宠溺的烨。惊讶的叹道。
“妈妈级的人物?又是你们那里的方言?”凌烨温润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语调之中颇有见怪不怪的从容。
“嗯,妈妈级人物意思就是当娘的人了。呵呵,好想去看看雪儿的宝宝,我想他一定像黎子信一样有一双黑若点漆的瞳眸,高挺的鼻子,菱角分明的嘴唇,他还会像雪儿那般聪慧睿智,善良可爱.......”我如数家珍一般的念叨着,竟不由自主的在脑海中想象起雪儿孩子的模样来。
“呵呵。薇,我发现你很喜欢小孩子呢!”凌烨柔声的笑道。
“我是挺喜欢小孩子的呀,他们不哭不闹的时候最好玩。就像小天使一样!”我脱口应道。
“这样,不如我们也赶紧生一个!”凌烨略带冰凉的唇附在我耳边柔声的说道,温热的气息扑在我的耳廓上,痒痒的,带着丝丝的酥麻。再加上烨那敏感的话题,让我浑身不由自主的产生一阵燥热,连着耳根都开始发红了。
我讪讪的干笑几声,挣扎着想要离开他的怀抱,砸了砸舌不好意思的应道:“不害臊,谁要跟你生孩子......”
凌烨紧紧的搂着我。嘴角带着一丝魅惑,轻轻的咬了一下我的耳垂,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低沉:“薇。你说我们都那么多次了,怎么还没有孩子呢?是不是不够努力?天知道我有多喜欢孩子,我想要一个与你爱的结晶,为我生一个孩子吧......”
话音刚落,我还不及反应过来。烨已经一把将我打横抱起,步履轻盈的走向正殿的方向。
“啊.....”我轻呼一声。搂着烨的脖子,将羞红了的脸埋进烨透着幽谷清香的怀里,嘟喃着说道:“烨,那不是正殿的方向吗?”
“嗯,从此之后,你就是采薇宫的女主人。今早我忙了一天,就是为了给你一个布置一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温暖的家!”凌烨黑眸漾满温柔的笑意,抱着我推门走进采薇宫的正殿。
一股融融的暖意将我们包围住,我睁开眼睛,望着正殿之中令我诧异非常的精致装扮和摆设,捂着嘴巴从烨的怀中跳下来。震惊,除了震惊之外,我脑海之中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词语可以形容我此刻的感受。
正殿之中装扮一新,丝毫看不出原来练妍珊入主时陈设的痕迹,此刻的殿中到处透着一股精致而婉约的气质。知我者莫若烨,他果然是最懂我心思的人。整个宫殿都让我觉得耳目一新,特别是地上那两个巨大无比的用无数红烛堆砌而成的心型烛光,中间还有一只丘比特爱神之箭贯穿而过,烨他怎么会知道这些玩意儿?
“烨,谁教你的?岳鸣吗?”我有些哽咽的回头望着他,轻轻的问道。
烨毫不掩饰的点头应道:“我很认真的向他请教的,他所女孩子最喜欢的就是浪漫的气氛!呵呵,薇,我终于知道如何制造浪漫了,以后的以后,我会给你无数的惊喜,无数的幸福,无数的浪漫......”
我眼中有微微湿润的东西在涌动着,朝着他露出一抹幸福的微笑,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印上深深一吻:“烨,谢谢你!”
“只要你开心就好!”凌烨心满意足的笑道。
环视着四周,所有的布局设置都恰如其分的好,在我左手边的位置有一张铺着锦缎的三角桌,上面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青花绘底,古色古香。烨牵着我的手走进里殿,我站在寝室之前,望着烨带着柔柔的笑意走至屏风之后,那后面是一层又一层的白色纱幔。带着一丝惊叹,徐徐走近,一阵清风拂过,房内的纱帘轻轻地曳起,在风的抚摸下完美的起舞,柔美烛光笼罩下的烨在飘渺之中宛然若仙。
我痴痴的望着他,任由他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向那张纱幔低垂,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