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两人黑色的身影并列坐在帐顶,月朗星稀,昏暗的天际还能看清浮云涌动,阵阵清风吹过又变得飘渺如炊烟。
“那么,你也不知道是什么媒介将你带到这里来的?”我抬头望着夜空,有些失望的问道。
“媒介?是什么媒介我不清楚,又或者是蝴蝶效应吧?哎,在这个时空呆着实在是太无聊了,哪有我们那里舒适,至少,像这样好的夜色,应该是身处夜店把妹泡妞的好时光啊。”他放下伪装得斯斯文文的面具,在我这个现代人面前恢复了他以往的痞气,这样慵懒散漫个性的男生我在香港是司空见惯了的。
“呵呵,但是这样一个偶然倒是造就了一个琴技高超的你,没有白来一趟嘛!“我调侃的笑道。
“就算没来到这里我的琴技也是不错的。我爷爷是个琴匠,奶奶是粤曲科班出身。爸妈都是音乐界的人,在音乐世家这样的家庭背景下,从下就被逼着学习各种各样的乐器,小时候基本上就没有什么童年乐趣,琴技倒是学得相当不错的。”他感慨的说着,又自嘲地笑了笑:“可是琴技好又如何?也不知道我的爸妈现在怎样了,四年了,我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四年,每天假装不在乎,假装潇洒,假装浪荡不羁,学会这里文绉绉的语言,天知道我压抑的快要发疯了。你知道吗,我以前有情绪的时候很喜欢爆粗口的,来到这里,就算我很难受,忍不住骂出fuck.......的时候,也没有人听懂,只会让人觉得这厮大概是疯了吧,尽说些听不懂的话。”
“哈哈哈。。。”我听着他倒苦水,竟忍不住捂着肚子笑起来,忍不住炫道:“与你相比,我倒是比你幸福多了,至少我在这里遇到了兰姑,忠叔,烨,尉枫和婉儿,收获了一份真挚的友情和爱情!”
“爱情?”岳鸣语带讽刺,冷冷的问道:“你是准备一辈子留在这里了吗?如果你准备有一天会离开这里,那你的那份真挚的爱情该如何?若是你决定留在这个时空,那么恭喜你,在这个异时空找到了归宿。如果你舍不得香港的家人,终有一天要离去,那么你能舍得下这里的牵绊,无牵无挂回去吗?还是说你的那份所谓的真挚的感情只是口头说说而已?”
听着他冷哼哼冰凉透骨的讽刺我却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因为他说的正是问题的所在,是我一直以来最纠结的事情。我一时语噎,情绪也低落了下来。
他看着我垂头不语,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算了,先别想那么多了。我们还是有机会回去的。我在这里四年,曾经也有机会可以回去,只不过阴差阳错没有把握住,所以,我在等待着接下来会出现的时机。”
他的话让我沉落的心在一次被吊起,我抬眸望着他,等待着他说下去。
“第一次是我错失了机会,记得那天是我来到这里的第一年,那时候我还在草原上帮牧民放牧。晚上羊群回圈后,天也开始黑了。只是那天天际忽然风起云涌,黑暗的乌云就像一块黑色的绸缎般将天空遮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狂风大作,我立在草原上就像随时会被卷走的浮萍,无处可依。风越来越急,有道光在身上掠过,天幕忽然间像是被撕开了一个裂口,越来越强烈的光在我的四周闪烁,紧紧的包裹着我,当时的我实在是因为太过慌张和害怕了,没有反应过来这光跟我来时包裹着我的那团光是多么的相似,我被风卷起,天幕上投下来的那束光笼罩着我。混乱之中,羊圈中的羊群因受惊悉数朝光源方向奔逃而来,就这样,我夹杂在羊群中,身上的光越来越弱,直至消失。而后,天色就像平时那样恢复了,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他生色动容的叙述着,情绪带着淡淡的遗憾和小小的激动,仿佛再次身临其境。
“光?你身上包裹的光是什么颜色的?”听到他提到来时包裹的光和第一次天幕出现的光让我想到自己来到这个时空的第一幕和前几天遇刺时也看到的那抹幽蓝色的光。难道,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幽蓝色的光!“他不假思索的说道。
“我来的时候也是被幽蓝色的光送到这里的。前几天遇刺的那天,我也看到了幽蓝色的光,只是我并没有被送回去。“我颇有些失望的叹道。
“其实之后我做了很多这方面的研究,我们的银河系是属于螺旋状的星系,它有三个部分主成,分别是旋臂的银盘,中央突起的银心和晕轮。银河系的中心能源是一个黑洞,而这个黑洞能在银河系中心应可观测到一个尺度很小的发出射电辐射的源,这个能与黑洞产生效应的辐射源应该就是我们要寻找的媒介。”岳鸣凝神思索,将他所分析的结论一一道出。
“那个媒介就是那团蓝色的光,那应该是我们身边的某一个物件。哎,到底是什么呢?”我苦恼的拍了拍脑袋。
“别想那么多了,寒夜已深,早些回去歇息吧,我相信总有一天会再次出现黑洞,那样我们说不定就能回去了。”他朝我淡淡笑道,言语间充满坚定。
嗯,我应声道,现在只能这样了。我站起身来,想要跃下帐顶,现在的我可不比刚来,这样的高度我还是能够轻易跃下的。只不过鞋子不知怎的绊到了蓬顶挂着彩色小旗帜的绳索,一个趔趄,整个人就这样飞扑下去。
“啊!”惊叫出声,岳鸣一个纵身,从后面拉住我,我惯性的跌进他的怀中。他抱着我稳稳的站立在地上。
他一脸邪魅的坏笑,昏暗的灯光下他美艳的让人窒息的脸颊近在咫尺,我连忙从他怀中挣扎着站好,刚才那样的姿势暧昧的让人脸红。
“你会武功啊?”我干笑几声,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来这四年了,不学点功夫防身能行吗?走,我送你回去。”说完拉过我的手,不顾我的挣扎又开声笑道:“哎,给我点面子好不好?怎么来到古代也学起这里姑娘那套扭扭捏捏的姿态了?那样不是真正的你,在我面前我们都无需伪装,做回自我吧。”
听着他自顾自说的言辞,我好笑的白了他一眼:“是你才在伪装吧?我一直都是做着自己。”
“哦?是吗?那谁白天还在先生前小女子后的?文绉绉的听着真不舒服!”
“那来到这里,还能用现代前卫的流行语跟别人打交道吗?谁听得懂啊?”
“我啊,就这样吧,咱们算是在他乡遇故知了,以后我们在这个时空要彼此惺惺相惜才行,毕竟,咱们才是最亲的人啊!”他故意将最亲两个字加重,坏笑的看着我。
“算了吧,谁跟你亲啊?诶,话说你来这里都四年了,难道你没有遇到心爱之人?你这模样一点也不比女子差,若你有易服癖的话,估计没人能认出你是男人。”我不顾他稍稍变绿的脸色,打趣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长的娘?哼,我可是最最标准的英俊美男子好不好?这里的女子虽然也不错,但我哪像你呀,我可是负责任的人,我心心念念想要回去,岂可轻易动情?”又被他逮到机会挖苦我,我不得不喊停阻止道:“好好好,这个问题到此结束。”
他耸耸肩,我抽出被他握着的手,与他并肩穿过回廊,一路无言。夜深了,王庭内除了还在跳跃着的羊皮宫灯,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影。
“我到了,你明天还要准备表演的曲目,回去歇息吧。”我淡笑道。
勾魂的眼眸朝我抛了个媚眼,我的天呐,该不会是因为我的出现唤醒了他一直压抑潜藏在体内的另一面吧?在现代,他这副勾魂夺魄的神情应该没少俘获那些少女的芳心吧。
我一副满头黑线的表情,他讪讪的收起堆着笑脸的表情,换上一副严肃的态度,低沉的说道:“那我先走了,晚安,杨乐薇小姐!”
我扑哧一笑,径直走进帐内。
*****
一阵嘈杂的钟鼓声将我从睡梦中唤醒。我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眸,看着窗外投射进来的一地光斑,蓦然想起今天是新王登基的日子。赛亚端着洗漱的用品推开帐门进来,见我已经醒了,忙走过来伺候我穿衣。
“赛亚,外面怎么那么吵?新王登基典礼开始了吗?”我边穿上长袍边问道。
“回姑娘,还没有呢,现在新王正领着部落族长,丞相大人和百官们进行着祭天仪式,等祭天仪式完成后才到冥狼殿登基接受部落族长和百官的朝拜。这样才能算是礼成。”赛亚一边收拾的床铺,一边介绍到。
我洗漱完毕,坐在妆台前拿起牛角梳一下一下的梳着秀发。“阿蜜丝公主也会去参加典礼吗?”我问道。
“晚宴公主才会过去,今天都是百官和各部落的大人们觐见大汗。”
我点点头,简单的挽好头发,来到小几旁,吃着早餐。是赛亚准备的奶茶和酥油饼,味道很不错。
“赛亚,待会你帮我问问阿蜜丝公主,我写的那封信,她是否让人送出去了?”我放下手中的奶茶杯,吩咐道。都这么多天了,还是没有烨或者尉枫的消息,难道他们没有收到我的信?
“好的!待会奴婢就去帮姑娘问问公主。”赛亚甜甜一笑。
“杨姑娘?”帐外传来南宫寒的声音。是他?大清早的能有什么事。
我用手帕擦了一下嘴角和手,起身步出帐外。
一袭黑色的长袍,略显苍白的脸上,眼眶明显有些凹陷。我看着他略显病态的憔悴容颜问道:“你,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
“姑娘,在下本来想要等姑娘养好身子后再一起回去的,只不过在下现在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办,可能没办法等姑娘同行了,故而来向姑娘告辞。”他看着我,有些抱歉的说着他的理由,只不过看着他有些粗重的气息,我隐隐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我盯着他,伸手抓过他的手臂,搭上他的脉搏。
紊乱,他身上的气息翻腾,隐隐有股东西在他的体内冲撞着,是中毒吗?我抬眼对上他略藏痛苦的眸子问道:“你中毒了?”
“想不到姑娘也是岐黄高手。在下中的不是毒,但也差不多,中的是血蛊。”他苦笑几声,神色有些凄然。
“血蛊?”我不解的问道。
“一扇门的孩子都是孤儿,我们从小就被关在小黑屋中训练,彼此厮杀。作为一名专职杀手,不可以有感情,不可以有朋友,只有任务。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正式加入一扇门的那天,门主会让我们宣誓,在我们体内种进血蛊,牵制我们,让我们永生永世不得背叛,除了一死,我们才可以解脱!”南宫寒神色黯然,回想起那段血腥的童年回忆,饶是冷骨绝情的他眸中也是藏不住的伤痛。这是他平时都刻意隐藏起来的哀伤吧?我现在才懂得为何他深邃的眼眸中让人看不出任何情感,不是没有,而是他隐藏的很好。
我看着面前一脸神伤的南宫寒,竟不知该如何安慰,我知道只有身处黑暗的人才能真正的了解他的痛苦。唇齿几次开合,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同情的话他不需要,而我此刻却是同情他的。从最初的冷漠到现在对他的理解和同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啊。
“就算身处黑暗,也要相信终有一天会迎来黎明。若是连你自己也要放弃自己,那你就只能在黑暗中沉沦。血蛊我暂时没有办法可以医治,但是我会试着想办法的。你这次回去是去拿解药吗?”终是不忍心见他这样,还是出声劝慰道。
他深邃的瞳眸中分明溢满感激和欣喜,线条刚毅的脸庞略带着微笑,声音有些哑然:“嗯,这药是暂时用来压制体内的血蛊的,每月都要服用一枚。”
“只是你的任务没有完成,他们岂会轻易地给你解药?”我有些担心的问道,毕竟,没有完成任务对他来说回去也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所以在下接下来提的这件事可能会委屈了姑娘,在下回去必然要跟门主交代姑娘已死,不然就算不是在下,他也会派其他的杀手再一次对姑娘不利。所以,姑娘暂时不要用原来的名字,委屈姑娘了!”他有些为难的看着我。
我点点头,暂时不用本名倒也是无所谓,本来在西?他们也从没有问过我的名字,只有岳鸣刚刚知道而已,连阿蜜丝公主都不曾问过,总是姑娘姑娘的称呼我。也难为他为我设想那么多了,既然现在我的这个名字会给我带来危险,那就暂时不用也罢。想到烨,我的心还是忍不住的一阵难过和担忧,他现在怎么样呢?
“南宫寒!”我看着他轻声唤道,这是我第一次唤他的名字,他一时反应不过来,错愕的望着我,而后才不好意思的问道:“姑娘有何吩咐?”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此行前往宣国,能否帮我打听一下宣国皇子凌烨?还有被你刺伤的那个女孩婉儿,我很担心他们。之前托阿蜜丝公主送出去的那封信不知道有没有交到尉枫手中,到现在也没有任何音讯,你能帮我吗?”我带着一丝恳求,希望他能将凌烨的消息带给我,虽然我知道这样会让他很为难。
“在下会尽力为姑娘办到!”他没有一丝犹豫。
“谢谢!还有保重!”我轻声笑道。
他点点头,握紧手中的长剑,转身离去,我目送他落寞冷寂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中。
钟鼓声和琴瑟喜乐的声音久久的在王庭的上空回旋飘荡,夹杂着西?人民的欢呼声,整个王庭热闹非凡,场面盛大空前。狼图腾的旗帜在王**空高高升起,祭台上有无数的雄鹰盘旋鸣叫。。。。听赛亚说这次的大典比以往任何一届新王登基都要盛大,我听着耳边传来的雷鸣般的山呼,嘴角只是淡淡的挂着一丝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