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跟你爹合计好了，俺们老两口啊，面朝黄土大半辈子了，一条腿儿都迈进棺材了，去城里也干不来生意，大概就是不去了。”
赵母是这么回复栗蓉的。
在大江村生活了大半辈子，老两口真割舍不下。
栗蓉有些发愣，没想到赵母她们不愿意进城了，这就有些愁人了。
想了想，她退了一步：“爹娘，也不是立马就要进城去，新学期得等到八九月份才能报名，这样吧，到时候暑期我回来再说。”
如果到时候，赵家二老还是不愿意去，栗蓉只能带小家伙去让自己爸爸妈妈帮看着了。
栗家二老好像准备退休了，要是他们愿意的话，可以帮她带一两年孩子。
反正不管怎么说，她是要把小家伙带去首都上学的，那边的教育资源好。
年初八那天，宋小山来了，背着儿子，提了一大块牛肉过来。
赵母拿宋小山当半个儿子，见他拿那么多东西过来，有些半责怪道：“来就来呗，带什么东西啊。”
宋小山把东西递过去：“哎，这有啥的，村里兄弟宰了一头牛，卖的比县城便宜，俺买点儿来看看您，俺松哥年前也给俺们带了不少东西，俺到今天才来给您拜晚年呢，婶儿可别生气。”
栗蓉倒是有些认不出来宋小山了，以前的宋小山瘦瘦精精的，看着跟个大小孩似地，估计是现在当爹了，人成熟了不少。
她招呼道：“小山啊？好久没见了，变得越发稳重了。”
“嘿，要过日子嘛，不能吊儿郎当的了，”宋小山摸了摸自家儿子的脑袋，教他喊人，“叫婶子。”
虽然已经过了初七，但见到新的小辈，栗蓉非常大气地给宋小山儿子过年红包。
宋小山不想要，推脱道：“给他干啥呀，年前松哥上俺家给过一轮了。”
“你松哥是你松哥的，我是我的，快进屋坐吧，待会儿吃完饭再回去。”
“不吃了，”宋小山摆摆手，“俺媳妇儿家里做着了，俺就是给送点牛肉过来，下次得空再聚呗。”
他这么说了也不好留，栗蓉又拿了包奶糖给他带回去吃。
宋小山拿来的肉有很多，栗蓉切了些留下了做菜，剩下的弄成手指头一般大的肉条，腌好放油锅里炸。
完了炒香料放孜然粉进去炒一遍，做成牛肉干。
拿牛肉做零嘴，真是够奢侈的。
但栗蓉一向大手惯了，加上这牛肉也是宋小山因为赵青松的交情拿来的，所以就算她折腾完了，其他人也不会说什么。
牛肉干香香辣辣，吃起来更香。
自然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栗蓉还没去首都呢，村里就传开了，说栗蓉要接老两口去城里过日子，都在羡慕赵母他们，养了好儿子，娶到了好儿媳。
人见着赵母都要提这么一句。
赵母心里头高兴，嘴里却说：“还没那么早呢，俺们还不想进去，等安安再大点儿，到时候进城读书，俺再去带孩子。”
这下好了，人人都知道赵母还不打算进城，不过听意思是以后也是要进城的。
过完十五，栗蓉就要回城去上课。
赵青松舍不得她，嘟囔道：“还要上一年多！”
再不舍得也没办法，栗蓉给他冲了杯麦乳精：“眨眼就过去了。”
“你们读书人，不是流传那么一句话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看这得多少秋了？”
栗蓉笑了：“还有白驹过隙呢，懂不？”
“我是个粗人，不懂。”赵青松麦乳精喝到一半儿，发现安安一直在看着他，没好气道，“看什么，这是我媳妇儿给我冲的，你想吃找你媳妇儿去。”
安安还没来得及问他媳妇儿在哪儿，赵青松就被栗蓉拧了一下：“别在小孩子面前说这种话。”
“那说啥？”赵青松挑眉看着栗蓉，“也不知道咱们一家人什么时候，能不分开两地，都是种了梨，当初满腔热血就种了，没想到这茬儿。”
“种都种了，也不可能脱手，你还是好好种吧，我可指望着你种好，赚大钱养我。”栗蓉目光亮亮地看着赵青松。
男人被她这么看着，心里的忧伤也少了些，眼神炙热地看着栗蓉：“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栗蓉笑了笑，不知道什么叫好日子，她觉得现在的日子已经很好了。
一回到首都，日子恢复平静，栗蓉开始忙活起自己的事情。
赵青松在村里忙他的事业，栗蓉每每想到这里，就特别有干劲儿，两人都在为美好的前程努力。
眨眼到了暑期，栗父退休了，栗母还得再等两年。
听栗蓉说想带孩子进城读书，二老是特别支持的，栗父说他可以帮带孩子。
栗蓉高兴，但还是道：“我知道了，我回村再看看，问他爹娘要不要进城来，大哥二哥那几个小的，估计你们都忙不过来呢。”
栗父挥挥手：“到时候再说吧，老大老二家的，以前都带过了，我们就一个小外孙，谁能管得着不让我心疼啊？”
说是这么说，栗蓉其实还是想赵父赵母进城。
她回到村里，赵母这会儿乐意去了。
赵父心里有些忐忑，种了大半辈子地的农民，你说让他进城去做生意，心里可不忐忑嘛？
栗蓉不知道他的顾虑，赵母这个枕边人知道，赵母宽慰他：“卖水果很简单的，又不累，还能攒钱，种粮食，以后老了，咱可不能一直指望俩儿子吧？他们都有自己的家庭了，咱能多干点儿就干点。”
“养儿防老，”赵父用烟枪在门栏上敲了敲，“老子养儿子，儿子养老子天经地义。”
“话是这么说，但老二媳妇也是想让俺们进城享福，你要是不想做生意，老二媳妇也不会说什么，她就是想让俺们帮带孙子，又怕俺们无聊。”
回头村里都知道栗蓉回家接赵家二老去城里了，满心羡慕，还有不少来赵家跟二老聊天呢。
谁都夸栗蓉一句。
进城是好事，但不开心的，只有赵青松了。
虽然大哥一家还在家，但赵青松就是觉得自己变成孤家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