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冲驾着白云,带着冯三和东郭秀,离开了东胜帝国。
据冯三所说,此时的东胜帝国也在炎军的统治之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炎军派驻过来的“东胜大都督”竟是一个东瀛人,或者说就是原本东胜帝国的皇室余孽,叫做“宫川一郎”!
当然这是后改的名字,原本他叫做“川一宫本志郎”。
秦冲问道:“既然好不容易打下了东胜帝国,为什么要让一个皇室余孽来当大都督?”
冯三是三年以前被杀害的,据说是一个东瀛人发现了他神魂的异常,正好十三元帅府有人看他不顺眼,于是他就被当成了牺牲品,神魂也被交给了东瀛人,送到了扶桑山。
三年前,他已经是神算阁里的一位重要人物,负责着大武、大齐、大周等几个王国,知道许多消息。他理了一下思绪,轻声道:“阁主,现在的炎军,早已背叛了您当初定下的‘为炎族而战’的宗旨。当初洞玄虚空现世,很多帝国、王国的高层都去了洞玄虚空,炎军趁着这个机会发展起来,却并没有让整个大陆实现和平,而是悍然进攻三大帝国。然而在进攻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打恶仗、大仗,扫清一切妖氛的决心与意志,而是招降纳叛,与三大帝国的皇室、地方豪强,做了许多妥协,有很多三大帝国的将领、官员,直接就成了炎军的高层!”
东郭秀也叹道:“在三大帝国是如此,在太昊帝国也是如此。所以炎军攻灭了四大帝国,却并没有给圣天大陆带来什么变化,原本受尽欺压的普通人,现在被欺压得更厉害了!”
秦冲想到当初在大楚王国的湘宁镇,驻扎在那儿的炎军将领,便几乎都是楚家的人。
想到那差点被抢走的阿蕾,秦冲就忍不住一阵阵怒气上涌!
而且,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再见到阿蕾、小菊、小野兄妹,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当初,他曾经要他们在无名天为他创造出一个势力来,但他也派人去无名天打听过了,却没有打听到有关他们的任何消息,从那时起,秦冲就深深地为他们担忧着。
此时一想到他们,那内心的愤怒,便更加不可抑止地涌了出来!
秦冲问道:“十三元帅府在哪儿,我们去找商容情!”
东郭秀答道:“他们就在太昊城,据说商大元帅已经准备称帝,建立大炎帝国了!”
秦冲忍不住一声冷笑,真是癞蛤蟆上秤,都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白云在天空中飘着,用比闪电还快的速度,朝着太昊城飘去。
一连飘了十几天,终于来到了太昊城外,能够看到那低矮的昊阳山了。
在城外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落下地来,秦冲吩咐道:“冯三重新开始修炼,现在才灵境吧?你们就不要进城了。东郭,你保护好他,找个地方,每天服用我给你们的丹药。你们的实力都要尽快提升起来,以后,我会让你们帮我做大事,这点实力可不够啊!”
他不但帮冯三炼制了桃木躯体,这十几天里还帮他疏通了经脉。当然他也没少帮助东郭秀,所以现在这两人的天赋,甚至比当初的秦冲还要好得多,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
这两人都很忠诚,又机灵、识大体、知大局,秦冲已决定要好好培养他们。
冯三和东郭秀对望一眼,都恭敬地低下头:“是,多谢阁主!”
秦冲微微一笑,他现在已不打算自称“阁主”了。既然准备好好经营凡界,他就打算把神算阁与炎军、仙军都整合起来,把凡界打造得铁板一块。种种迹象表明,天地巨变就在眼前,九一晦衍也好,上九天的诏令也罢,他若不早做准备,恐怕就得万劫不复了!
他的生死不要紧,但如果让那么多他在意的人跟着陪葬,那他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挥手让冯三和东郭秀离开了,秦冲脚下一颤,便出现在了太昊城门口。
与秦冲离开的时候相比,太昊城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仍然是巍峨的城墙、宽阔的城门,石砌的护城河桥上,行人络绎不绝,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却每个人都带着淡淡的微笑。
进出太昊城的人,天生就有一种优越感,毕竟皇城中的,比外地大不一样。哪怕现在正是圣天大陆板荡之时,四大帝国都在动荡不安,太昊城却还是一样的繁华热闹。
走在太昊城的大街上,秦冲还没想好先往哪里走,便听到了震耳欲聋的锣鼓声。
“快看啊,大帅府又向美人阁送东西了!”
“走走,上次我们才错过了,这次一定不能落下,机会难得啊!”
“你说这次大帅府会送出多少好东西,美人阁又会扔多少东西出来?”
“谁知道呢,跟上去不就知道了?我说你别挡在我前面,老子赶时间的!”
听到“大帅府”三个字,秦冲不由得眉头一皱,随手拉过一个行人,正要问话,却被那行人用力一推,不耐烦地叫道:“滚开,没见本少爷正忙着吗?”
秦冲眉头一皱,不过很快又舒展开来,这家伙一定不知道,拉着他的是一个仙君,不然,你就算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样和秦冲说话,除非他连轮回都不想去了。
秦冲还没无聊到和这家伙一般见识,却也没有松开手,而是微笑着问道:“我看你们都想去那什么美人阁,能不能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好处啊?”
那行人上上下下打量了秦冲一阵,冷笑道:“既然知道有好处,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秦冲微笑道:“你要是不告诉我,那我就这么拉着你,让你也去不了!”
那人还不相信,但不管他怎么挣扎,却始终挣不开秦冲的大手。
眼看街上的人都跑远了,那人终于叹了口气:“算了,告诉你吧!”
秦冲轻笑着松开手,他可不怕那人跑了。
“大帅府,又向美人阁求婚了!”
秦冲没有听过“大帅府”,但顾名思义,多半就是“十三元帅府”了。
不过这“美人阁”又是哪方神圣?难道是一个专收女弟子的地方?
如果这样的话,大帅府向美人阁求婚,这是大好事啊,美女配英雄嘛,会流传佳话的。
他问了这行人,但对方似乎也不大清楚,没能告诉他大帅府和美人阁都是什么来头,只是一叠声地叫着:“快点,快点,去晚了就没有咱们的份了!”
秦冲满头雾水,只得紧跟在这人身后,急匆匆跑过几条街道,便见到在喧天的锣鼓声中,有一支由五辆大车组成的队伍,正不紧不慢地行走在宽阔的街道上。
这五辆大车都裹着五彩的绸缎,扎着大红花,每辆车都配了五匹浑身赤红的大马,竟都是高阶妖将——要知道,高阶妖将甚至比半步虚仙还要厉害,它们却只能拉车!
车辕上,各坐着两个一身红衣的少年,扬着包着红绸的长鞭,脸上却都透着丝丝畏惧!
车轮在街道上咯吱咯吱地滚过,这些大车似乎都很沉重,也不知拉了些什么。
走了两条街,前面便出现了一座五层高的阁楼,却没有建设在鲜花簇拥的花园里,就这么孤零零地矗立在街边,与周围一片低矮的瓦房一对比,便是货真价实的“鹤立鸡群”。
秦冲看着这座十数丈高的阁楼,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地方他很熟悉,当初他夺取神算阁大权的时候,便来过这里:这是宇文家的衍元府!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初一片华贵的衍元府,怎么会变成这座高阁了呢?
秦冲站在人群外,耳边一片嘈杂,众人都看着那五辆大车,然后又看看阁门。
阁门是朱红色的,钉着两排铜钉,阁门上方没有匾,两边的石柱上也没有对联,楼阁上下没有任何一处可以表明它身份的地方,只有灰朴的条石,似乎在诉说着这座高阁的庄严。
阁门两旁站着两个少年,都挎着腰刀,却是熟人:欧阳天枫和张海!
秦冲不由得再次皱起眉头,他们不都是当过炎军元帅的人物吗,为什么此时两人的修为,都只有太玄境,甚至连皇境都没达到?又为什么,他们会成为这座高阁的守门人?
车队停在了阁门口,一个儒雅的红袍中年人从第一辆大车里走出来,秦冲却不认得他。
这时整条街上的围观者们都安静下来,似乎这中年人的地位十分崇高、性格十分严肃,别说在他面前说话了,就连呼吸声大一点,都会被视为对他的冒犯!
但那中年人脸上却明明有着浓浓的笑意,大步走到阁门前,抱着拳,弯下腰:“两位大帅,本王奉大元帅之命,又来向神算阁提亲了,诚意满满,还请笑纳!”
欧阳天枫和张海都没有说话,秦冲身边却有个人疑惑地道:“王?真的要称帝了吗?”
话音刚落,旁边有人连忙拉了拉他衣角:“你不要命了,这话你也敢说?”
那人猛醒,连忙伸手捂住嘴巴,却似乎已经迟了。
那中年人猛地回过头来,一脸寒霜:“是哪头驴子在嚼蛆?”
手一挥,一柄长剑破空而来,竟是丝毫不顾及街道上这么多人的性命!
人群一阵大乱,众人纷纷躲开,但那长剑来得极快,已有几人不及躲避,竟被穿心而过!
秦冲也没有想到,这中年人竟然如此草菅人命,人家只说了一句话,他不但一剑掷来,甚至牵连了这么多的无辜,不由脸色一沉,又见那长剑已到了说话那人的胸前,那人只是玄境,自然是躲不开的。秦冲不由冷哼一声,随手一捞,便把那长剑抓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那说话的人却似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以为自己中剑了,“啊”的一声倒下地去!
听到惨叫,中年人也不过来看看,又回过头,满脸笑意地道:“神算阁扔了我们几次礼品,每一次都被这群草芥拾走了。咱们带来的东西,单是灵晶就有上万枚,各种珍品价值连城,你们可不能这样浪费啊!再说,我们七大元帅求娶阁内七位佳人,从此实现神算阁与炎军的大一统,这不是好事一件吗,为什么阁中几位就是执迷不悟呢?”
欧阳天枫和张海眼观鼻、鼻观心,虽已愤怒得浑身发颤,却仍然一言不发。
而被一剑杀死了好几个人,街道上的旁观者也没人敢说话,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当然那中年人也没有过来看看,他杀的,到底是不是他想杀的那个人。
秦冲一时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也没有贸然出手。
见欧阳天枫和张海仍然不说话,中年人似乎有些着急,沉下脸道:“两位都是聪明人,怎么如此执迷不悟?你们忠心的那个秦冲,他几十年没有回来,恐怕早就死在不知哪个角落了!你们又不是没有厕身帅位,你们应该知道,如果此时归顺帅府,荣华富贵,不可限量啊!”
他停了一下,又道:“再说,本王对黄三妹,那是真的心有所属!她虽然老了一些,长得还是挺好看的,你们怎么就不明白本王的心意?两位,还是打开阁门吧!”
但欧阳天枫和张海还是不说话,反而朝阁门中间走了一步,把门口堵得死死的。
中年人似乎终于忍不住了,厉喝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大帅府忍了你们十几年,也够给你们面子了!告诉你们,今天这价值五万灵晶的聘礼,你们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两个冥顽不灵的东西,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人吗?来人。给本王将他们碎尸万段!”
大车上立即跳下来十几个手握皇级战刀的将官,凶神恶煞地扑了过去!
欧阳天枫和张海都转过身来,两张仍然年轻的脸上,充满了视死如归的决绝!
却听阁里有人冷冷地道:“大帅府,终于决定屠杀英雄了吗?”
大街上,一下子就喧闹了起来!
第一二二六章你敢小瞧我?
秦冲已经提起仙元了,一听到这个声音,又暂时压了下来。
这声音清冷,孤高,却有一颗温柔而火热的心,正是他当初的左膀右臂:宇文莲意。
中年人抬起头来,微笑道:“宇文阁主终于愿意与本王说话了吗?”
宇文莲意却根本没有搭理他,而是冷冷地道:“欧阳天枫,不用说他为了圣天大陆安危,随同秦大元帅闯荡洞玄虚空了,只说他为了攻打紫极山,五进五出太昊帝宫,血流成河!张海率军孤守镇鬼关,挡住乾元帝国十万大军,为全歼雅典帝国大军立下不世之功!两位元帅为了炎族立下如此大的功劳,没有奖赏也就罢了,一夺其元帅之位,二将其逐出炎军,现在更是要杀了他们!炎军大元帅府,现在已经公然向英雄出手,毫不遮掩了吗?”
街道上,旁观者们一片躁动,但在中年人威严的目光下,却没有人敢说出来。
血迹在地上还没有干,纵然群情激愤,谁又敢于当这个出头鸟?
中年人哈哈一笑:“你看,宇文阁主,你的演讲虽好,却没人听!再说了,你不过是神算阁的前阁主罢了,又不是现任阁主。你这样为他们强出头,不怕你们李代阁主责怪吗?”
宇文莲意毫不理会,冷冷地道:“炎族几十亿子民,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胡作非为吗?”
中年人回过头来,威严的目光过处,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他哈哈笑道:“宇文阁主,你看到没有,你说的这些是没用的,不如答应了大元帅府,嫁与我们商大元帅!要知道商大元帅立即就要称帝了,此时他还愿意礼聘你们七女为妻妾,这是要立你们为后!他对你们情深意重,难道你真的忍心伤他的心,让他一片真心付诸东流吗?”
但宇文莲意仍然没有理会他,而是自己说自己的。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中年人的声音里也很清晰,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炎军已死,若大家对它还有留恋……”
“找死!”中年人怒不可遏,腾空而起,但街上传来的一声欢呼,却又让他落了下去。
“我没死?我居然没死?”
一个青年搔着后脑勺,懵懵懂懂地从人群里挤出来,满脸惊喜:“天呐,我竟然没死!”
这人正是刚才说话的那位,那中年人一剑穿心而来,直接把这人吓得昏迷了过去,刚刚才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下子惊喜得跳了起来。
中年人正在表演,这青年一声大喝,却像优美的琴声里冒出来一声尖叫,刹那间把他努力营造的气氛破坏得干干净净,那中年人站在那儿,甚至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猛然醒悟过来,中年人勃然大怒:“找死!”
杀宇文莲意、欧阳天枫和张海,他可能会有所顾忌,但杀这个青年,却是举手之劳而已。
随手一扔,又是一柄长剑破空而来。不过这次众人都学乖了,他喝声刚起,人们便纷纷躲了开去,跌跌撞撞的,却也全都从青年身前躲开了。
于是那青年刚刚醒来,便惊骇地发现,又是一柄长剑,已然到了他胸前!
“我死了!”青年大叫一声,眼前却是人影一闪,秦冲横移一步,又抓住了长剑。
一看到他的身影,阁楼上的宇文莲意,双眼一下子就闪亮了起来!
中年人却不认得秦冲,怒道:“什么人,竟敢惹祸上身?”
却听阁楼上的宇文莲意大声叫道:“恭迎阁主陛下回阁!”
一下子,整条街道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她这句话震得呆住了!
中年人也愣了一下,却似乎没弄清楚宇文莲意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咂咂嘴,正要说话,却见阁门突然打开了,几个女孩鱼贯走了出来,就在台阶上跪倒下去:“恭迎阁主回阁!”
欧阳天枫和张海也没搞清楚状况,却尽忠职守地提着刀,一脸警惕地望着众人。
有一个人终于反应过来了,结结巴巴地道:“阁……阁主……是谁……”
“神算阁的阁主……不是说早就失踪了吗……”
“失踪了又不是死了……阁主……好像就是炎军的……秦冲大元帅?”
刹那间,一片声浪席卷整条街道:“秦冲?是秦冲回来了?”
中年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见几个女子都跪倒在他面前,不由哈哈大笑;笑声刚起,却又见到人影一闪,一个黑衣少年就站在他面前,微笑着道:“你们都起来吧!”
几个女孩,正是宇文莲意、黎青、宁清梦、大武王国的王孙武一凤、神算阁弟子岑斯兰、长老龙之华的孙女龙蔻,还有宇文莲意的妹妹宇文荷,最后一个,秦冲却不认得。
宇文莲意领头,几个女孩都站了起来。她见秦冲怔怔地看着最后一个女孩,不由抿嘴一笑:“阁主,您不认得她了吗?她是昊阳学宫的学员,秦余啊!”
秦冲紧皱双眉,虽然隔的时间久了,但他记忆强悍,还是把这女孩想起来了。
“百学游的时候,你是昊阳学宫的大师姐?那时,你还差点击败过我?”
秦余小脸一下子红了:“阁主说笑了,那时候,您击败我,也不费吹灰之力!”
她望着秦冲,却忍不住有些感叹。她也算天赋好,虽然遭遇了变故,现在还是修炼到了人皇境;可是眼前这少年,当初修为甚至还不如她,现在,却已经不知飞到何等程度了!
她百感交集,中年人却不想听他们寒暄,冷笑道:“你就是秦冲?”
秦冲回过头,皱着眉头问道:“你是何方垃圾?”
中年人大怒,却听黎青低声介绍道:“公子,他是大元帅的军机处处长,商容情的一个远房侄儿,叫做‘商岩’。据说,商容情称帝之后,将会封他为‘武王’。”
“武王?”
秦冲笑道:“天赋如此低劣,也敢自称武王?”
中年人一声怒喝:“你敢小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