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的功夫…
易翔鹤再痴傻也想清楚了…
自己阿爸此举,为的便是救下苗族族众,甚至临死前还希望能保住自己一条命…
牢房内密不透风,阴暗潮湿,哪怕身上疼痛万分,也比不得心中的苦痛一分…
他现在能体会自己阿爸抉择时的心绪了。
“好,我败了,我将蛊毒解除的法子告知你等!”
“但信王别忘了你答应的事!”
片刻后,见着王朝记录的方子,李洵阳脸色古怪起来…
“你最好保证这解毒的法子没问题!”
易翔鹤抬头冷笑一声“你若不信,便不用问了!”
犹豫再三,李洵阳咬牙道“行了,王朝,按照他说的,去他府上找找!”
“等会弄好了,先行给若雪试试!”
王朝领着几人出去后,牢内只剩李洵阳三人。
“易翔鹤,道门已经覆灭了!”
“黔州和江州平乱是迟早的事,本王现在就想问问,你表面和铁石心貌合神离。”
“你这背后究竟是何人助你?”
易翔鹤闻言,也算是明白了,恐怕先前那青烟会请过来的高手,估计也是他们安插的。
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那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大约是六年前吧…”
“我在黔州府做些苗药生意…”
“那时候遇到过一个奇怪男子,他问我可不可以治疗腿疾!”
“我信誓旦旦的保证自是可以治疗,我阿爸便是苗寨最好的郎中!”
李洵阳冷道“呵,郎中?蛊医才对吧?专研制恶毒的东西!”
易翔鹤闻言脸色也阴沉下来“王爷若是不愿听,那便不说了!”
“你当我苗寨专做这害人性命的东西?”
“……”李洵阳语噎“你说!”
冷笑了一声,易翔鹤这才继续说道“那男子听闻可以治疗,大方的很,随手就扔给了我一锭金子。”
“我当时欣喜若狂,便带他回了寨子…”
“在引见我阿爸后,男子要求我父子二人出山替他主子诊治。”
“可我阿爸是寨内祭司,从不出山…”
“一番激烈的争论后,男子所提出的条件我和阿爸无法拒绝…”
“让你做官?”李洵阳皱眉问道。
易翔鹤吃力的翻动着身子,靠在牢壁之上。
“不单单是做官,他说只要能治好他主子的旧疾,助他主子一臂之力,今后我苗寨便可以走出大片!”
“再也不用忍受诸多苛捐杂税,且会安排我个小官当当,甚至说不准可以做上府尹之位也是可以的…”
“这你都信?”李洵阳讥讽了一声。
“哼,王爷不必嘲讽我!”
“若是你去那寨子里走走,问问,便就知道我苗人活的多悲惨了!”
白了李洵阳一眼后,他继续道“本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我和阿爸便随着男子出山,一路北上!”
“最后,在离着都城百里距离的临河县停留了下来,住进了一座宅院内…”
“等候了几日,他主子也终于见到了!”
听此,李洵阳此刻眉头紧锁,心跳加快了不少,莫名的一股压力传遍全身。
直到下面这句话,让他惊呼一声,愣在当场…
“他主子年纪不大,也就二十上下,但整个人脸色异常不好,最为主要的是,他的双腿残疾!”
“暗五,暗太,你们出去!”李洵阳冷喝了一声。
他胸膛不停起伏,情绪似乎要崩溃起来。
二人闻言,也是闪过凝重之色,默不作声的退出了牢房。
易翔鹤见状,眼底显现一丝讥笑之意。
清了清嗓子,“在那宅院内,我和阿爸在他主子面前大气都不敢出啊!”
“我阿爸查探了病状后,决定用蛊虫治疗!”
“嘶…”李洵阳透出一丝震惊和揪心。
“先用蛊虫种进体内,蚕食掉破损的经脉。”
“再用针灸活血,放出他腿上的陈年病血…”
“最后用百种毒虫炼制的膏药,涂抹在腿上,让药膏深入进入,这样体内的蛊虫便会疯狂的吸取膏药,从而促进经脉再生。”
“等着新经脉锻造而成后,取出蛊虫。”
“再更换新的膏药后,蛊虫没了作用,就必须从外刺激。”
“那便是用上我苗寨独有的红蚁,红蚁带毒,配合着膏药的毒性,二人相互抵消便是良药!”
“此等方法,需经过红蚁的啃咬旧疾伤口,过后,腿肉内的新脉络会撕咬开。”
“此时的红蚁配上膏药,便形成良药,如此刺激脉络,便有愈合新生之功效!”
听到这,李洵阳脸色更是冷冽,“这么说,他主子的腿疾治好了?”
易翔鹤闻声嘁道“怎么可能?”
“我会这般痴傻么?”
“他主子答应我的还未做到,我救治做甚?”
“所以…你以此要挟他了?”李洵阳眼中浮现一丝杀气。
易翔鹤见状收敛情绪,不敢望向他。
“后来,他主子见我和阿爸后来迟迟没有治疗,并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五日后,一封吏部下达的文书送到了我眼前。”
“我当时震惊不已,没想到他主子当真是手眼通天,竟然真给我弄了个官职,甚至将我的名字也换了!”
“从那时起,我便改名,成了易翔鹤。”
“后来,我和阿爸回到了苗寨,满山去寻找红蚁,三个月后,这才将膏药及红蚁交给了那个男子。”
“而我,摇身一变,成了开屏县县令…”
“至于后来所发生的事,不用我过多赘述,王爷也应该清楚了吧?”
小半个时辰,李洵阳终于将来龙去脉给弄清楚了。
只不过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和自己先前所知道的完全不同。
他脑中一团乱麻,丝毫不敢再往深处想,那是谁啊,自己的至亲呐…
“……”
沉默半晌…
“你所说的,谁知道是真是假?莫不是随意攀咬也说不定!”
“你以为本王会信么?”
谁知易翔鹤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信与不信,王爷自己斟酌便是。”
“在将这些说出来后,我便已经知道活不下去了。”
“不过,眼下既然王爷答应了照料我苗族,我便将最后一样东西交给你,希望能帮到王爷。”
“哼,本王何时答应帮你照料你苗族了?”
“我先前答应的也只是将一些不合朝廷法度制服给你去了…”
“让本王照料你苗族?你怎么想的?”
“你!”易翔鹤瞪着李洵阳,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但僵持了会,他妥协了…
“好吧,王爷说是什么便是什么吧…”
“我既已活不了,能让他们以后好过些,也算我临死前给他们造些福吧…”
“王爷但我后腰处摸摸,一块令牌就藏在那…”
李洵阳先是小心翼翼的试探一番,见没有危险这才往他裤腰带后一掏。
一块褐色铁质令牌出现在手中,仔细观望了眼,暗自轻叹…
“你便珍惜最后的机会吧…”
“答应你的,本王自会尽力办妥的…”
说罢,没有理睬易翔鹤的道谢之声,跨步走出了牢房。
暗太二人迎了上来,不过没有多问一句。
“王爷,咱们回客栈还是?”
李洵阳也没有搭理暗五,等着走了二十余步时他又调转身影,望着那黑漆漆牢房,怔怔出神…
良久……
他深吸一口气道“那易翔,还是早些动手吧…”
一旁的二人皱起眉头,仿佛是听错了一般。
“杀吧,一切罪责,我李洵阳承担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