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高空俯瞰,垂云医馆就像是一片残破的树叶,叶柄遥遥连向山脚的武子村,叶尖直指山外的南城市。
暮色里,垂云医馆的门槛上坐着一名容貌俊朗的清瘦少年,手里捏着一片随手捡来的树叶,哼唱着一首不知名的小调,正惬意的享受着晚风的吹拂。
少年名叫许夜,是一名孤儿,三年前父母死于一场车祸,但诡异的是,他们的死因却是因为溺水而亡。
为了追查父母的真实死因,许夜按照车祸现场留下的一张冥币上的地址,来到了距离南城市三百多公里的一个破落医馆,垂云医馆。
垂云医馆说是医馆,但更像是一个道观,因为馆内供奉的不是孙思邈也不是华佗,而是一尊真武大帝的法像。
馆内只有一名年过半百的花甲老头,既是馆主也是唯一的员工。
许夜当年找到老头时,他正外出给人瞧病回来,遇上站在院内已经等候多时的许夜,老头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一般,自怀里掏出了一枚算卦用的挂签递给了许夜。
那是许夜父母出事之前找老头卜的一卦,卦象上面显示的是上上签。
那时起许夜才知道,老头还有一个看上去极其神秘的身份,阴阳先生。
这方圆百里以内,说灵不灵的唯一一个阴阳先生。
同时,许夜也知道了老头有一个极好听的名字,徐舜卿。
关于许夜父母的死亡,徐舜卿只给了许夜一枚玄而又玄的卦签,其他的则是一概闭口不谈。
为了从老头的嘴里得到更多的线索,许夜便在垂云医馆住了下来,并拜了老头为师,而老头倒也乐意有许夜这么一个不要一分钱工资,又乐意花钱给自己买酒喝的便宜徒弟。
许夜就这样跟着老头做起了明面上的赤脚医生,暗地里的阴阳先生。
因为老头的特殊身份,方圆百里大大小小的村子里的村民,都对老头极其敬重,所以许夜这三年来跟着老头的生活倒也算是滋润。
但安逸的背后往往潜藏着巨大的危机。
和每天的晚饭后一样,许夜吃饱喝足后总喜欢座在门槛上了望山对面的方向,因为他知道那边是南城市,哪里有他的家。
但今天似乎和往常有些不一样,夜色似乎比往常要来的快很多,就在许夜起身走进馆内,关上大门正准备去休息时,突然木质的大门被人用力的拍响了。
“砰砰砰,砰砰砰。”
那急促的敲门声,一次比一次急促,一下比一下用力。
听到那一阵阵的敲门声后,正在屋内欣赏一本线装《金瓶梅》的徐舜卿不耐烦的朝着院内的许夜喊道:“谁啊,去看看。”
许夜不耐烦的转身朝着大门口走了过去,隔着木门喊道:“谁啊,大晚上的有病啊。”
“小兄弟,我是武子村的村长李老八,我来找徐先生有点急事,麻烦你给开下门。”
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慌张中带着一丝恳求的语气。
“有什么事明天早上再说吧,我师父已经睡了。”许夜不耐烦的说着,转身再次朝着自己的屋子走了过去。
门外的中年男人听到许夜这话后,语气越发的慌张了起来,直接隔着木门开始大声喊了起来:“徐先生,徐先生,我是武子村的李老八,我们村里死人了,求您快去看看吧。”
“哎,我说你这人......”
许夜的话还没有说完时,徐舜卿忽然就出现在了院内,打断了徐夜道:“去开门吧。”
许夜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后,嘴里一边嘀咕着,一边不情不愿的朝着门口走了过去,打开了那扇厚重的木门,将中年男人让了进来。
中年男人慌慌张张的走进院内后,直接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徐舜卿面前,看着徐舜卿开口道:“徐先生,徐先生,求您救救武子村的人吧。”
徐舜卿倒也没有特别端着自己仙风道骨的架子,快步上前一步,将那中年男人李老八搀扶起来后说道:“李村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有话好好说。”
“徐先生,我们村里闹鬼了,好几个人都出事了,大家都知道,您是咱们方圆百里有名的活神仙,请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啊。”那叫做李老八的中年男人,被扶起来后死死抓着徐舜卿的胳膊,语气紧张又诚恳的说着。
“闹鬼?”许夜和徐舜卿两人同时发出了疑问。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你仔细说说,说清楚了我能帮的绝对不会推辞。”徐舜卿看着李老八说着。
“那徐先生,我......我就直说了。”
李老八说着,自口袋里面摸出了一包磨砂猴,朝着徐舜卿和许夜一人递了一根后,又给自己点了一根。
许夜是有抽烟的习惯的,这倒不是被师父徐舜卿带坏的,而是自从三年前父母去世后,他就不自觉的养成了这个不好的习惯,算是他的一种排解方式。
李老八点燃香烟猛吸了一口,缓缓吐出嘴里的眼圈后这才开口道:“唉,我也不瞒着徐先生你了,这都是因为最近我们村子里要拆迁的事情闹得。
我们村子穷这徐先生您是知道的,憋在这山沟沟里本来就没有什么发财的机会,这好不容易让大家等到了这个拆迁的机会,都想靠着这个机会好好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
可是,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拆迁路线规划的第一个点,就是村后祖坟的位置。”
听到这里,许夜忍不住开口道:“所以你们为了发财,就把祖坟给抛了?”
许夜这话,让李老八有些尴尬的低头小声解释道:“一开始大家也是犹豫的,可这真的是我们村里千载难逢的一次机会,大家都不想就这么错过,我虽然是村长,可......可也不能拦着别人发财啊。最后一番讨论后,大家都一致决定给老祖宗迁坟。”
许夜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却被徐舜卿拦了下来道:“这种事很正常,毕竟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总不能挡着活人的路,李村长你继续说。”
“迁坟仪式是前天中午举行的,我还专门挑的中午,就怕万一出点什么事。可没成想一开始一切都挺正常的,仪式进行的也很顺利,可就在起棺的时候意外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