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请自来的访客往往更让主人惊讶,尤其是当这个客人身份极为特殊的时候。不得不承认的是:睢纹县县委书记的名号真的特别唬人,史进忠一句话说出后原本还谈性十足的简宁立刻便闭了嘴,一脸呆滞的看着这个平日里他只能在新闻电视上才能看到的人物。
对于他们这种平头百姓而言,“县太爷”真的已然是个了不得的大官了。此时看着史进忠犹如画中的人物突然跑到了现实里。这种“终于看见活的”的感觉确实有些美妙的味道。此刻,简宁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传说中的“县太爷”,本就一副疯癫模样的他啊,如今更是有种半痴半傻的劲头。
然而,“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饶是简宁看的目不转睛,眼珠都差点瞪了出来,可史进忠史书记此刻却根本对他不加理睬,这位睢纹县名义上的第一人此时却只是盯着辛忘柯和石穿两个。与简宁类似地,他此刻也是目不转睛,眼珠都快要瞪出来了。
石穿看到了这样的眼神,因此显得有些困惑。对于石穿这个家伙而言,国安局的高管替他跑前跑后、神秘的“老板”与他称兄道弟、就连曾经的国家主席都曾和他攀谈过亲戚。风大雨大,枪林弹雨中闯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干掉过多少个团长、营长,俘虏过过多少个旅长、师长。
这样经历的人物自然不会怵一个普普通通的县委书记,只是石穿有些想不明白,这个叫做“史进忠”家伙也不曾和他们见过,以前的日子里好像也没有产生过什么交集。他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意思?他想要干些什么?睢纹县再小他也是这里排名第一的领导人物,为什么连个替他传话打伞的人都没有?
事情处处都透着一股古怪的味道,偏偏石穿还看不透彻。这对于有一个良好嗅觉却并不大善于分析的人来说,实在是有些痛苦。因此,石穿一双浓眉蹙得紧紧的,看向史进忠的目光也始终带上了一丝不解。
相比之下,辛忘柯与张牧之虽说见过的场面没有石穿这么大,可是在应付官员这方面的经历却是远远的超过石穿。此时只是扫了他几眼,辛忘柯便大体明白了这位“史书记”的来意。
终于是沉不住气了啊……辛忘柯的嘴角还挂着一丝略带戏谑的笑容,面部表情稳若山岳,云淡风轻。
能在官场上混成领导的人物自然不是普通人。只是简单对比一下石穿和辛忘柯的表情,他便立刻明白了两人之间的角色和高下。马上对辛忘柯挤出一副笑脸,恭敬的道:“这位先生您好,我这次来的目的是……”
.“不必多说了”辛忘柯抬起右手摆了摆随口打断,而后对张牧之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麻利的从旁边又搬了一把椅子过来,放在旁边。辛忘柯对史进忠说道:“无论你现在有天大还是地大的事,都在这里陪我们听完故事再说。这位名叫简宁的先生可是有一大堆可歌可泣的故事等着和我们分享呢。有兴趣么?”
石穿蹙眉看了看辛忘柯,对他的做法显得有些不解。简宁挑眉瞪眼看着辛忘柯,对他以这样的口气和“县太爷”说话十分的惊讶。唯有史进忠,只是稍稍愣了一下,随即便又立刻恢复了正常。赶忙点了点头,不声不响的坐在了张牧之所搬的那把椅子上竖起耳朵看向简宁。
那副神态恭敬乖巧,好像一个刚刚进入官场的小菜鸟一样谨小慎微;又像是一个突然蒙受老师垂青小学生有些受宠若惊的模样。
见人成人,见鬼成鬼,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大本事。
安顿了这位不速之客后,辛忘柯才对简宁抬了抬手,对他道:“这么精彩的故事不应该只有前提,我想应该还有些后续吧?简先生,请继续吧。”
斜风、断雷,满目清凉
大雨瓢泼之中淋漓着小城的长街上下。往日里的熙熙攘攘俱都被这一场秋雨扫去了繁华,无数莫名而生的焦躁感也都因这一场秋雨莫名而往,天大地大,此刻只有刷刷的冲洗滴落声回荡在耳畔,飘散在窗前,让人心中不期然生出一股安宁之意。就如同故事在一段起伏后突然间的平稳,那意味着真正的**很快就要到来。
睢纹城西,紫云观
柳道子此刻已经在一位亲信的女弟子服侍下做好了梳洗,一头半黑半白的头发被他左右交杂着编织,显出一种别样的威仪姿态和出尘的气质。若非他手中握着的是那女弟子雪白柔嫩的小手而非道人常用的拂尘的话,想来更会让人觉得他仙风道骨世外高人。
女弟子被他摸得有些不大习惯,一边替他揉着肩膀,一边抗议道:“先知,今天还是不要了吧。好多师弟师妹们还在外面呢,我……我……”
柳道子回过头,微微一笑,笑容中竟是没有显露出多少淫邪,反而是一股温和和慈爱也不知他这些年究竟练过什么易容平心的仙法妙术,竟是能将自己内心的情绪波动隐藏的如此完美。他松开了女弟子的手,有些轻佻的挑了挑那女弟子的下巴,忽然正色道:“小玲,你也跟了本座不少时间了。难道还不知道本座是什么样的身份么?哼,我岂是那种见色起意的凡夫俗子?你们未经多少修行,先天体质便弱,这要经历多少个劫难才能有所成就?若非我对你们心存点化教育之责,为了通过我体内天地灵液锤炼紧固你们的皮肤身体,帮助你们早日羽化飞升,你当我会做这种自堕修行与你们媾合的事情么?唉,天机不可泄露,这一说话我少不得又得少活几年了……”
那被唤作“小玲”的女弟子闻言大急,立刻支支吾吾慌手慌脚的想要给“先知”跪下赔罪,又害怕这要做的不够左右为难。
先知大人是在度化自己啊!自己,自己竟然还想了那么龌龊的事情,岂不是辜负了先知大人的一番好意而且还侮辱了先知大人的身份和名誉,更是害得先知大人少了许多阳寿……这岂不是罪孽深重、狼心狗肺?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
小玲惶急的不知所措,眼眶微红眼看便要哭了出来,柳道子这时忽然哈哈一笑,猛地一把将她拉扯到了自己的怀里。这位平日里端坐大殿稳若泰山般的先知大人此刻动起来,竟也是如此的迅捷干练,只是三两下那小玲身上的道服便已经被剥的一干二净,先知柳道子道长直到这时才终于咕咚咽了一口口水,口中说出了一句“三清在上”猛然扑了过去……
窗外,睢纹的大雨正急,天空愈发的昏暗。窗内,一片春色旖旎,一朵梨花压了海棠最终也有一阵雨露喷洒。
柳道子搂着小玲的肩膀,调笑着问道:“你刚刚想要对我说,你怎么来着?”
小玲如小兽般畏缩在柳道子有些干瘦干枯的怀里,怯怯的嘟囔道:“弟子,弟子刚刚是说……我今天左眼皮直跳,恐怕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所以,我有点害怕……”
“哈哈哈哈!害怕?”柳道子哈哈大笑,紧紧搂着小玲雪白滑腻的肩膀。有一股无上的豪气和王霸之气从无来由处陡然而生,只听他大笑着道:“小玲啊,这睢纹县乃是本座的道场,这紫云观又是这道场的三清大殿,在这里你有什么可怕的?来来来,为本座‘吹箫’一曲。让本座来告诉你——这睢纹县到底是谁家的天下!”
紫云观外,大雨磅礴淋漓,一路上水花挥洒场面竟也煞是壮观。
雨打屋檐,水落墙砖。紫云观那古色古香的院墙高逾三米,竟是隐隐的比城墙还要高,横亘在睢纹城西蜿蜒规整,在这小小的睢纹县城里竟也能显出一点雄壮的观感。
一墙横断内外,不相通透。
这是一道围墙,围墙内的人都大多不愿意出来,而围墙外却有些人想要进去。
大雨之中,王局长带着两百多名身披绿色军用雨披的士兵们静默的站在紫云观的院墙外。豆大的雨滴噼啪砸落在他们的身上,脚下,渐渐没过了脚掌、脚踝。两百多双眼睛冷冷的看着眼前这堪与城墙媲美的院墙,和城墙后那古色古香的“宫殿”。呼吸成片,却又微不可闻。
战士们手中各自攥紧着黝黑的枪杆,用防水布仔细的包裹起来,手指慢慢在枪机内外摩挲着,一个个都有些跃跃欲试的冲动。可这两百多人此刻却又都静默的站在墙外,无人喧哗,无人妄动,甚至于无人说话。静静的站立着,仿佛两百多尊铁铸的雕塑。
过了良久,一名军官模样的人才向王局长身边凑了凑,低声问道:“王局,请问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战士们好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行动了。”
王局长没有回头,仍旧在盯着眼前的院墙和那扇高高的院门,盯着院门顶端那块铁画银钩“紫云观”三个大字。他看着眼前的东西,慢慢的回答道:“再等一会儿,史书记给我们命令之后,我们就发起行动。记得让战士们先把内外出口都围起来,包括下水道。一会儿……不能走脱了一个。”
那军官点头应是,赶忙去安排布置了。
王局长盯着那“紫云观”三个大字,忽然冷笑了一下,低声嘟囔道:“想当年我也曾是个热血青年呢,都是你们这帮家伙磨平了我的棱角……天地道?柳道子?哼,还真是有根葱就来装做大尾巴狼啊。你真的以为有了一堵高墙就能当你的土皇帝?过了今天你就会知道的……你会知道这里虽然只是个弹丸大小的睢纹县,可他也是共和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它也是共.产党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