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垣在心底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开口说道:“那还真是谢谢姑娘的夸奖。”
宫轻韵嘿嘿一笑,笑得没心没肺,“不用谢不用谢,毕竟你也只有这个能夸。”
廉垣:……我谢谢你啊!
池妄尘这回是真没忍住,笑出了声。
然后他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宫轻韵疑惑开口:“师叔你笑什么?是我说的不对吗?”
池妄尘笑着摆了摆手,道:“没有没有,是你说的太对了,所以我才忍不住笑出声。”
廉垣:……你们是当我不存在吗?!
可即使这样,他还是维持着笑容,温和开口:“诸位又帮了廉某一次,廉某不胜感激。所以,廉某想请各位到府中坐坐,顺便用个晚膳。”
话落,他们就看向虞宣希。
虞宣希察觉到他们的目光,对着廉垣笑了笑。
“既然廉公子都这么说了,那么我们就不客气了。”
廉垣也回以一个笑容,“诸位能留下来真是廉某荣幸,廉某一定会好生招待诸位。那廉某就先去包扎伤口了,告辞。”
廉垣说完后,便快步离开。
宫轻韵撇撇嘴,传音道:“我还以为他已经忘记自己受伤了,聊了这么久跟没感觉一样。”
虞宣希笑了笑,“看样子,我的猜想是对的。毕竟木偶怎么会有感觉。”
在遇见廉垣之前,他们逛街的时候,虞宣希就将自己的猜想告知其他人。
宫轻韵忍不住摇了摇头,“那魔族还真是大胆,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操控兰明城的少城主,就不怕城主发现吗?”
池妄尘开口道:“我们并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被控制的。如果是在回兰明城的路上,那城主察觉不到也很正常,可问题是中贡是怎么察觉到的?”
虞宣希解释道:“很简单,木瞳故意暴露的。现任魔尊刹厌是个狂妄自大的人,以他的性子是不可能怕中贡的。”
“哪怕中贡的莫夜皇帝破坏了很多次他的计划。所以肯定是有人进言让刹厌防着中贡。我猜那人大概率是七大魔君之首——裘舒。”
宫轻韵不解询问:“怎么猜到是裘舒的?”
虞宣希继续解释,“首先,刹厌很信任裘舒,所以只有裘舒进言,刹厌才有可能听得进去。然后,木瞳是裘舒的妹妹。”
“听说木瞳很喜欢跟她这位哥哥对着干,她故意让中贡的人察觉也不是不可能。最后,裘舒本人十分讨厌中贡。具体是因为什么,我也不清楚。”
池妄尘微微垂下眸,缓缓开口:“既然木瞳故意让中贡察觉,那裘舒不就也会知道这件事吗?我们会遇上他吗?”
虞宣希思索片刻,摇头道:“大概率不会,因为裘舒是妹控,只要木瞳高兴,把他本人杀了都行。所以既然木瞳想玩,他肯定不会出手,除非木瞳有生命危险。”
池妄尘闻言轻叹,“木瞳的修为并不低,化神初期。如果真打起来,并不好对付。”
虞宣希轻笑,安抚开口:“她不会亲自动,因为她喜欢看‘木偶戏’。她不会随意破坏自己编写好的剧情。如果你想跟她打,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要先逼她出现。”
池妄尘挑眉轻笑,“我确实很想,不过很明显这次并不是时候。毕竟真到打起来的时候,还要护好兰明城的百姓们。”
虞宣希听到池妄尘的话,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伸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觉得,你才是廉垣口中的那少部分人。”
池妄尘微挑眉,“你真的这么觉得?”
虞宣希点头,“至少你现在的表现和做法来看,我的感觉没有错。”
听到这话,池妄尘露出一个微笑,却没再说什么。
他认为自己也并不是廉垣口中那少部分人。
其实他很自私也很贪婪,只是虞宣希从不知罢了。
*
虞宣希等人在城主府逛了许久,一直逛到晚膳准备好。
城主廉翁为了感谢虞宣希他们,特地设了一个宴,就为了能好好招待他们。
廉翁举起桌上酒盏对着虞宣希他们说道:“感谢诸位多次帮助我儿,我廉翁甚是感激,毕竟我就这么一个孩子。”
话落,他将酒盏中的酒一饮而尽。
虞宣希见状,笑着举起酒盏,开口道:“廉城主客气了,我们也不过举手之劳,实在担不起您这份感激。”
廉翁摇了摇头,“不,诸位担得起。我儿从出生起就被判定不能修炼,我夫人听此消息后不免心灰意冷,最终受不住流言蜚语跳湖自杀。”
“为此,我十分愧疚。若我早些处理了那些流言,鹊儿不会离我而去,垣儿也不会年幼丧母,为此我加倍疼爱垣儿。却未曾想,这会让垣儿遭受无妄之灾。”
“那些人本就不喜垣儿,因为他不能修炼,再加上我的加倍疼爱,让他们更加不喜。因为这样,会让他们觉得我会将少城主之位给垣儿。”
“我知晓此事后,发了很大的一通火,因为我原本是没想把少城主之位传于垣儿。他本就体弱,若是因为做了城主后因劳累过度而病倒……”
“我不愿让他受苦,我只希望他下半辈子能平安健康、无忧无虑地度过后半生,却不曾想伤了垣儿的心。他一直在为成为少城主而努力,却被我告知不会传位于他。”
“我真不是个好父亲,我明明是想对他好,可我做的事却总是在伤害他,我因此很自责,所以我将少城主之位传给垣儿,却又起了流言,说我是因为怜悯垣儿才传位于他的。”
“可我并不是因为这个才传位给垣儿,我只是想尽我所能给他我的所有。可说到底,还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够好,让他如此伤心,都是我的不是……若我能做得再好一些,是否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廉翁似乎沉浸在了悲伤中,他说完那一连串话后,就一直盯着手中酒盏看。
而宫轻韵又开始传音了。
“虽然他可能也被操控了,虽然这些可能都是假的,但我还是被感动到了。”
邵之容闻言抿抿唇,他难得传音:“师妹,别难过。”
宫轻韵听到邵之容的话,难过瞬间淡去。
池妄尘:单纯的小孩。
晏辞:听起来有点像话本里自以为是的人。
虞宣希抿了口酒,传音道:“廉垣来了,他也听到了那些话。我猜木瞳木偶戏的高潮部分要来了,大家做好准备。”
声音落下,廉垣沉着一张脸走进来。
他盯着坐在主位的廉翁看,突然笑出声。
他直接开始输出:“父亲,你说这些话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当年母亲撒手人寰的时候,你做了什么?加倍疼爱我?我看是根本忘记了我吧!”
“你光顾着操办母亲的葬礼,可曾想过还有我这么个儿子?!若非当年有人心善救下我,我早就随母亲而去!”
“若你真的疼爱我,你又怎么会不知我这些年过得都是什么日子?!被人辱骂受人欺凌,一桩桩一件件你从来不管,因为你从来都不知!”
“我一直知道你为什么不肯管我,因为我是个废物!无法修炼就算了!还间接害死了你心爱的人!所以你觉得生下我就是一个耻辱!因为你觉得没有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就可以牢牢坐稳你的城主之位!你不会被长老们施压!不会被众人议论嘲笑!更不会险些丢了城主之位!”
“可我不服!我不甘心!就因为不能修炼而彻底放弃我,凭什么?!凭什么啊?!!!”
“少城主之位,那原本就该是我的!我做得比别人都好,可为什么要让别人来替代我?!就因为我不能修炼?!就因为我不能修炼?!!就因为我不能修炼吗?!!!”
“处理政务这一块根本没有人比得过我!没有人!!!所以你凭什么剥夺我竞争的权利!凭什么再剥夺我竞争的权利之后又施舍般丢给我!”
“廉翁!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廉垣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些话吼完后,剧烈地咳嗽起来,都咳出眼泪了。
而坐在主位上的廉翁彻底愣住了。
他颤抖着唇,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说什么都没用。
到头来,他也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可廉垣要的是对不起吗?
或许曾经的廉垣是渴望的、需要的。
但现在的廉垣早就不需要了,因为他的心早已被伤到麻木。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对我造成的伤害早就无法挽回!所以,别用你那副恶心的模样说爱我,你根本不配!”
廉垣冰冷的眼神似乎刺伤了廉翁,他仿佛一下子就变得苍老了许多。
他只能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在很多年前他就已经错了,只是他还没意识到这点。
第一次错让他失去了他心爱的人,再那之后无数次错误,让他彻底失去了他的孩子。
何其可笑啊,他这一生,何其可笑……
吃瓜五人组看着廉翁和廉垣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就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