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平原县内,想休息却辗转反侧睡不着,只觉心情浮躁沉重,披了件薄衫便下了榻,在中堂来回踱步,这次虽然他把文丑派到了青州,可是谁能想到文丑走了不到三日,青州又传来了各郡县造反的消息,正是这一消息,才令他今日一整天心烦意乱。
一夜之间三郡二十余县同时出现强盗匪徒,尤其是东莱郡,七八个县刚上任未久的县令纷纷被害,现在的情况居然是彻底与东莱郡失去了联系,说实话,黔首造反并不稀奇,打从光和七年黄巾之乱起,这些年叛乱横生袁绍也不奇怪,可是像青州这样的情况,也只有当你黄巾之乱初起之时才发生过,组织如此严密,能在同一天同一时间里同时造反,这说明了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不然绝不可能出现如此巧合的事情,再加上青州之前就是刘澜掌控,突然冒出这么多造反的势力,而且还是只杀县令不扰民,这件事能不让他往刘澜的身上去想吗?
这事让袁绍有些头疼,毕竟一切来的太过突然,而且偏偏又是在文丑南下这一时间段,搞不好他到了青州之后,根本就没什么机会出兵徐州,而是深陷在青州的泥潭之中,如果这样的情况真的出现,那么他们为这一仗所设计的一切几乎便彻底泡汤。
这样的情况确实让他很头疼,毕竟这一切在战前并没有想到,也完全没有去考虑过这样的问题,可现在想想,也不能算得上是疏忽吧,毕竟颜良南下时,青州一切都看起来安全无恙,没什么变数可言,但这又说明不了青州就一定安全,毕竟是刘澜拱手送出,自然他也有实力让青州乱起来,这是他的疏忽,必须要承认。
那么接下来的情况可能就会变得异常麻烦,很可能文丑南下再想攻打徐州就别指望了,青州的麻烦会一直这样发展下去,袁绍相信刘澜有这个能力,只要他愿意,毕竟他控制了青州这么多年。
但袁绍确实有些悲观,毕竟文丑十余万人南下,这么多的兵力,青州的造反势力经得起这么大的考验是个问题,所以其实并不用太过担心,可袁绍现在担心的关键,其实就是因为一旦文丑被拖累,那么攻打青州的事情就要一直拖延下去,如果是十天半月还没多大干系,但如果这叛乱的形式如同星火燎原一般在青州上演,那也确实够让他头疼的了。
而且他并不知道这是不是刘澜仅有的后手,如果刘澜还有别的后手又当如何,十万大军应付青州匪事,想到这里,怨气就不由得填充慢了腹心。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在屋外禀报,道:“启禀大将军,沮授求见,说有急事!”
“让他进来吧。“袁绍现在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现在还能有什么急事比青州的事态更紧急的?所以他也不去考虑那么多了,该来的就都来吧,一次性来总好过隔三差五恶心人强吧,反正都是现在这个情况了,计划落空,徐州短时间内不大可能发兵了,大不了解决了青州的麻烦直接退兵,虽然错过了天赐良机,那也没办法,只能等下一次机会出现了,但是这一次既然青州冒出了这么严重的匪患,那说什么也要通过这次机会彻底把青州的事情解决了。
再等下次徐州出现机会的时候,也不用再为青州的事情去分心了,袁绍心中如此盘算的时候,沮授迈步进屋,但袁绍心事重重,心思根本就没在屋内,他在阶下就这么一直站着,虽然心急如焚,可也不敢出声打扰他。
好半晌,袁绍的心思从青州收了回来,这才发现沮授早已到来,指着下首的座位说道:“坐吧。“
“主公还在为青州匪患的事情……“
沮授话说了一半,袁绍便直接打断了他,道:“你是我的心腹重臣,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自然也知晓我在担心什么,现在这样的情况,是我们太过乐观了,也太轻松我们的对手了,但我觉得这件事也算是为我们敲响了警钟,我反而觉得麻烦越早出现,对我们越有利,你说呢?“
沮授有些看不懂袁绍,他以为此时袁绍必定怒火三丈,可如何也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叹道:“主公英明,现在刘澜做出的任何反应,看起来对我军不利,可同样的道理他的底牌也就会因此消失,待我们把这些麻烦都解决之后,刘澜也就没有了什么可以限制我们的办法,到时候我们攻打徐州也就没有了任何障碍。“
这件事如果追究起来,沮授首当其冲,是他把形势估计的太过于乐观了,只想到了刘澜和曹操对峙在沛县,却并没有想到最大的变数反而是百来的青州,但现在看起来青州的麻烦是不断,但这完全是因为青州作为刘澜的老巢,他有着足够的影响力,但随着这件事情之后,刘澜在青州的势力势必会受到空前打击,那么以后他们还能有什么可担忧的?
而且就像大将军所说,这种事情越早出现越好,试想如果这些麻烦是在他们出兵徐州之后发生,盗匪猖獗之下,粮食的运输则成为头等难题,一旦发生粮草被劫,导致粮草断绝,那前线的战事必败无疑。
现在好了,趁着剿匪的机会,把本来就民心不附的青州彻底掌控下来,虽然看样子徐州之战错过了机会,可是换来一个安稳的青州,又何尝不是一件美事?
此时此刻的袁绍和沮授也只能以此来宽慰自己了,不管他们是否愿意,这都是摆在面前最棘手的问题。
“对了,你来见我是为了什么事情?”袁绍问道。
“东莱郡守逃回来了,大公子把他押解到了平原。”
“他还有脸逃回来?”本来袁绍的现在的气刚理顺了些,瞬间火冒三丈:“还留着这样的废物有什么用,直接处决!”
“大将军,难道不想询问些青州的情况?”沮授连忙说道,虽然东莱失守这件事与这位郡守临阵脱逃有很大的关系,可别忘了,青州三郡就数东莱的造反势力最庞大,这件事难道还不值得他们认真考虑吗?
“你的意思?”袁绍看向了沮授道。
“大将军,其他郡的情况与东莱不同,其他各郡虽然说也在刘澜的控制范围,但毕竟一直是由臧霸管理,可是东莱郡却不一样,乃是刘澜亲自任命的心腹阎柔,此人乃是刘澜的元老重臣,也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所以这东莱郡民心更向着刘澜,而如今造反势力最大的便也是这东莱,所以东莱郡守之所以逃离,其实也是不得已为之。”
“还有这种事情?”袁绍这才想起来,当年刘澜让出青州,可是唯独东莱郡无论如何不肯割让,当时他只以为这是为了方便走海运与辽东联系,但现在看起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这个阎柔,虽然不似徐庶张昭等人名声在外,可对早年间就对刘澜有些了解的袁绍来说,一点都不陌生,当年刘澜不管是在右北平还是辽东,之所以能够放心大胆的出征,正是因为有着这位能干的部署为他筹集粮草辎重,可以说这些年他一直是以刘澜大管家的身份存在,但突然听说这人居然离开了辽东在东莱为郡守的消息,这事可就非比寻常了。
原本一直站着的袁绍,跪坐了下来,盯着矮几上面茶盏中的茶水,眼中精光随着灯光照耀下的水波一齐闪动。
“你的意思是,刘澜在东莱一直在做着大文章?”
“不清楚,但有一点主公也一定想到了,刘澜对东莱的重视,超过了青州所有郡县,这就说明东莱对他的意义非同一般,而且能把阎柔派在东莱当郡守,则说明了东莱在刘澜眼中,甚至比辽东更重要。”
阎柔在跨海到东莱前,可是辽东的二号人物,或者说他才是在辽东真正说话算话的那个人,别看他和徐晃一个负责郡物一个负责军事,可阎柔说的话,那可是说一不二,无论田畴还是徐晃都得无条件听从,尤其是阎柔这人格外霸道,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就一定要施行,就算失败了,也是他来抗,如果二人继续反对,他也不妥协,当然在僵持不下后,他会直接传书给刘澜,让他做最后的裁定。
阎柔和这两人的关系最初是极其和睦的,毕竟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但有些人啊,就是这样,做朋友那一定会是生死的弟兄,可是一旦在一起共事,那完蛋了,没三天,必定反目成仇。
其实田畴早就知晓阎柔这样的性格,而且从出仕就一直跟在他身边,算是半个徒弟,对他的话大部分时间都会听从,可徐晃就忍不下这口气了,好在两人分管文武,很多事情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分歧,是以能够一直保持着相安无事,最少是表面上的相安无事。
可这些情况,都只是一些坊间传言,毕竟两人的关系到底如何,没人知晓,但大多数人都是深信不疑,相信阎柔徐晃不睦,可真相却又很大的反差,虽然两人是在很多事情上有分歧,但两人的分歧不过就是在军粮分配上,而这又是很好协商的事情,毕竟分管文武事情的二人,又怎么可能在其他事情上,如郡县的治理又或是士兵的训练上产生矛盾呢?
所以说这些谣言虽然传得无比真实,但远远脱离了真相,至于刘澜把阎柔调离,也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是被徐晃逼走,而是刘澜需要阎柔去治理东莱,尤其是黄县。
黄县不管是这个时代还是后世,那可都是黄金生产之地,这些年如果不是阎柔,刘澜又怎么可能如此大手笔的成立什么近卫重甲军?
可以说这些年陶谦留下的老本早就吃空了,完全就是靠着开源和节流,当然黄县的黄金对刘澜是最重要的一个补充,不然的话刘澜的经济可能早就崩盘了,而这一切自然都是阎柔的功劳,正是他的存在,才让刘澜撑过了那段最困难的时光。
虽然现在的情况也没有得到什么好转,但最少,就算黄县不在出产黄金,自给自足还是可以的。
袁绍和沮授在这一刻都瞧出了东莱的非比寻常,能够让刘澜如此重视的地方,可绝不会那么简单,而且现在青州造反,别的地方都是小打小闹,唯独东莱郡,直接就变了天,这里边可就大有文章了。
袁绍很快招来了逃回来的郡守,姓夏命郊,四十多岁,在前往东莱为郡守前在巨鹿为令,好不容易升官了,谁想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成了阶下囚,历尽千辛万苦逃了出来,可刚到临淄,就又被关押了起来,这一回虽然不是那些匪徒的囚笼,可却被长子直接送到了平原。
本以为死无葬身之地了,谁想到最后事情居然出现了转机,在沮授出现的一刻,并且询问他对东莱所见所闻之后,他只得,自己八成是不会死了,果不其然,就在见到沮授的当天夜里,他就又受到了大将军的召见。
对于大将军的问话他可不敢怠慢,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这东莱郡本来就是蛮荒之地,原住民呢也都是一些东莱夷,其名的由来,便是因为它在齐国之东,故名东莱,这地方的民风本来就十分彪悍,别说是卑职所在的时期了,就算是那阎柔所在的时期,反叛也频频发生,只不过没有像现在这么规模庞大罢了。
但是这一次卑职被俘之后,却听闻了一个消息,这一回造反的头目,名叫后钱,这人刘澜曾经派他的手下大将太史慈进行过清剿,可是最后这人却不知怎么就消失了,许是躲到海中或是深山里了,没想到时隔一年他又出现了。
“后钱?难道这一切并非是刘澜幕后指使?”袁绍瞬间看向了沮授,虽然这句话没说出口,可是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