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没拒绝。
走到住院部门口，一股浓烈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鼻而来，呛人极了，令人作呕。
“江陵，你别捂鼻子。”
黄浩宇提醒道：“伯父在这种环境下呆了四年多，早已习惯，我听说他每天都忍受着病痛折磨，你不能因此嫌弃他。”
“抱歉，”江陵深吸一口气，缓和呼吸，“我习惯了。”
说罢，江陵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床上躺着一个男人，瘦骨嶙峋、形销骨立，看起来十分孱弱。
“江陵。”听到脚步声，男人睁开眼睛，冲江陵笑了笑。
江陵心脏狠狠地抽疼，他站在原地盯着男人，喉咙里堵着一块巨石，哽咽着喊道：“爸。”
“傻孩子，你又哭什么？”江永明笑容慈祥，“我现在好多了，只需要静养。”
“我没哭，”江陵擦掉眼泪，故作镇定地看着他，“我只是太开心了。”
江永明摸了摸他的头顶：“好孩子，快过来。”
“嗯。”江陵走到他身边，坐下来。
江永明抓着江陵的胳膊，紧张地观察江陵脸上的表情变化。
“你瘦了，也憔悴了，在这边工作还适应吗？如果不舒服的话，你就告诉我，我给你换个岗位，不用那么拼命，钱没了我再赚，身体要紧。”
“爸……我没事。”
江陵低头，强忍着酸涩，努力挤出一抹浅笑。
“你别骗我了，我都看到了，你昨天去了趟那里，还去了一趟别的地方。你老实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只是想让你安享晚年。”
“那你就告诉我你的身份。”
江陵摇头：“不行，爸，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亲自告诉你的。”
“那你现在告诉我啊。”
江陵依旧摇头。
“唉……”江永明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江陵的肩膀，沉默良久，他低声道，“算了，你要是想隐瞒就隐瞒吧，反正迟早会告诉我的。”
“对不起爸。”江陵愧疚地垂眸。
“别说了，都是爸对不起你，连累了你母亲。”江永明闭上眼睛，满脸痛苦。
“妈她……”江陵握拳。
“哎。”江永明重重地叹气，“都是我的错。”
江陵沉默不语，心里难受极了。
江永明抬眸，看着江陵苍白的脸，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昨天从那边回来，见到你姐姐了吗？”
“姐姐？”江陵诧异地看向江永明。
“就是你妈妈的妹妹，江雪，她是独女，家庭条件特别好。我们家落魄后，你妈把你托付给了江雪，江雪待你非常好，她经常寄东西给你。我听护士说，她昨天飞美国了。”
江永明顿了顿，继续道：“本来你弟弟结婚，她肯定会回来的，但是她临时有事，赶不回来参加婚礼了。”
“你妈跟我说过，你姐很忙，但是她对你比我这个父亲对你更关照。”
“你姐夫是富豪，她也是个优秀的人才。”
说到这，江永明的神色暗淡了许多：“我不求你姐帮助我们什么，她能帮我们照顾好你就够了。”
江陵抿唇。
江雪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对她非常宠溺和关爱，江陵很幸运。
只可惜她嫁给了富豪。
“她还说什么了？”江陵追问。
“她说，如果将来有机会遇到你，她会介绍你认识的，你俩可以做朋友。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相信你能理解我的意思，所以，我也希望你能理解你姐姐，她很辛苦。”
江永明看着江陵的眼睛，轻声道。
“我知道的。”江陵点头。
他知道江雪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很多，尽管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江永明也总是拿江雪当半个女儿，甚至比对自己还要疼爱几分。
“小伙子，”江永明看向黄浩宇，招了招手，“你先出去，我和江陵单独聊聊。”
黄浩宇点点头：“叔叔好好休息，有事您喊我。”
随即，黄浩宇转身走了出去，并顺手带上了门。
屋内陷入寂静，空调冷风吹拂着窗户，发出沙沙的响声。
“你妈妈呢？”
沉吟片刻后，江永明率先打破沉寂，问江陵。
“她……”江陵犹豫了一瞬，“她死了。”
“什么？”江永明猛地瞪大双眼，“她怎么了？你快告诉我，她怎么去的？是车祸吗？”
江永明激动得身子颤抖起来。
“不是。”江陵咬牙切齿道，“她是被我害死的！”
闻言，江永明怔愣了片刻，忽地笑了：“呵，原来是你害的……怪不得。”
江永明的眼眶湿润了：“我对不起你妈。”
“爸，我妈是自我了结的。她是在酒店跳楼的，当场就去了。我去找过你，但是没有看到你，我找了你很久才知道你住院了。我恨我自己没有用，不仅救不了你，还害得你差点丢了性命！”
说完，江陵跪在江永明病床边。
“你起来，我没事。你也不用愧疚，是我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恐怕我也活不成了。”江永明伸手扶江陵。
“爸……”
“江陵，你不要难过，人死不能复生，我不怨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真的挺感谢你。”江永明目光柔和地看着江陵，“其实我这次住院是假的，我是想趁机躲避江氏集团的人。”
他长吁短叹地说道：“你爷爷奶奶，爸妈，姑姑，姑丈，全都跑来闹我，逼迫我签下遗嘱。你奶奶还威胁我，让我交出股份。”
“我不敢和他们争吵，只好逃跑，没想到刚出医院，就遭遇了车祸。”
“车祸？”江陵皱眉，他记得江永明住的医院离他家很近。
江永明点头，叹气道：“你奶奶为了夺权，买通了医疗事故的司机，把车撞进了树林。”
说着，江永明的眼睛红了，嗓音沙哑：“那场车祸，你姑姑也受伤了，虽然抢救回来了，但却成了植物人，直到今年年初才醒了过来，她一辈子毁了。”
江永明抬手捂住嘴巴，低低地呜咽。
江陵浑身僵硬，整颗心仿佛坠入了深渊。
那场车祸……原来真的和他有关系！而且江永明说，江雪因此成了植物人。
那辆肇事车辆是谁？
为什么那辆车会突然停在江永明的车前？
这些疑惑萦绕在脑海里，挥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