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生，你明天还来看我父亲吗？”顾纭问。
王泽道：“当然来。”
“那好。明天上午十点，咱们约一下？”
“我在北京，我来找你，还是你去找我？”
“你来吧，我等你。”
“行。”
两人约定好了，各自挂断电话。
王泽走后，顾纭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失神发呆。
她把玩着名片，眼中流露出迷茫。
这个人叫什么名字？他做什么的？家庭状况怎样？父母健康否？性格如何……
一切，她都不知道。
顾纭觉得这种盲目相信陌生男子的行为，有点愚蠢。
她不能把自己的未来，交到一个不了解、甚至毫无了解的人身上。
她的未来，只有她自己。
顾纭深吸一口气，让脑海中的乱糟糟消退。
翌日，她换了套衣裳，化妆品也选择素颜，去赴王泽的约。
她穿了条黑色的连衣裙，外搭白色长款羽绒服，脖子上围了条毛巾。
王泽早已抵达医院楼下等她。
顾纭匆匆赶过去，在医院门口和他汇合。
“抱歉，路上堵车。”顾纭道。
王泽微笑，说没关系。
两人往停车场而去。
顾纭的车子停靠在停车位上，她拉着车锁，推开车门上车。
王泽的汽车停在另一边。
车门打开时，顾纭看向了王泽。
王泽的皮肤略白，五官棱角分明。他站在那里，面带笑容，显得温文尔雅。
顾纭有点恍惚。
这是个俊美且年轻的男孩子，眉宇间藏着忧郁。
顾纭想起昨晚的名片，他好像姓王……
“你的车子在哪边？”顾纭问。
王泽笑了笑，伸手指了下右侧的方向：“那儿。”
他的车子，是辆红旗轿车，崭新亮丽，透着贵族气质。
“你是富豪的儿子吗？”顾纭忍不住问，“那个王泽，我好像见过你，你在金融界很有名。”
“不是，我只是个普通职员。”王泽回答，“这个世上有名的人不计其数，不可能全部都见过。”
顾纭哦了声。
“你呢，你在医学界怎样？”他反问顾纭。
顾纭的表情僵硬了瞬。
“我在法证科。”顾纭回答。
“你很厉害，年纪轻轻就能进入法证科。”王泽夸赞，“很少人愿意放弃自己擅长的东西，去做别的事情。”
顾纭垂眸，沉默不语。
她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仿佛没听到王泽的话。
她的态度冷淡，疏远。
王泽感受得很清晰。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得更远。
“你父亲身体好多了吗？”他岔开话题，免得尴尬。
“嗯，好多了，多亏你送来的药。”顾纭回答。
两人再次陷入寂静。
他们一路无言，直到汽车驶入市区。
“我送你去哪里？”王泽突然问。
顾纭摇摇头：“不知道，你决定吧。”
王泽便笑笑，随便找了地方。
这是个高级饭店，装修典雅。
两人在包厢里落座。
服务生递来菜单，两人点了两份招牌菜，服务生又添了几瓶啤酒。
顾纭不喝酒。
王泽却说：“女士优先，你喝一点吧。”
顾纭摇摇头。
王泽便替她斟满，然后自己慢悠悠喝酒。
吃了两碗饭，菜还没有端上来。
王泽问顾纭想要喝点什么饮料。
顾纭拒绝了。
两人又沉默。
顾纭看了看窗外。
冬季的城市，繁华似锦，霓虹斑驳。
顾纭不由叹了口气。
王泽注意到她的动作。
他笑道：“有心事？”
“没什么。”顾纭道，“就是觉得，这个世上有太多的纷争。人类的社会，从古代的封建制度延续到现在，总有矛盾存在。”
“是啊。”王泽感同身受。
人类是社会群居动物，每个人有自己独立的思维模式。
他们互相竞争，互相妥协，彼此依赖，才构成现今的社会结构。
王泽笑了下。
“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没有烦恼，没有压力，没有争斗。”他道，“所以我们很羡慕那些拥有大房产，有车有房，还可以娶老婆，不必辛苦拼搏的上层阶层。”
他提及的人物，恰恰是顾纭最讨厌的。
她抿唇，没吱声。
“你想做律师吗？”王泽转移话题，“我认识几个不错的律师朋友。你如果想，我给你介绍，他们都很有经验。”
顾纭的确很需要钱。
但是她并非缺乏理智的人。
王泽虽然热忱，顾纭却仍保持着警惕。她摇摇头，道：“不用麻烦了，我现在挺好。”
“哦。”王泽笑了笑。
服务生敲了门，把菜都端了上来。
两人安安静静，吃完了这顿饭。
饭桌上，两人都没说几句话。
吃完，王泽付账。
他帮顾纭拎起购物袋，准备送她回医院。
顾纭没有拒绝。
两人出了饭馆。
夜风扑面，吹散了夏日的燥热，令人舒适。
他们沿着马路漫步。
“我叫王泽。”他主动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顾纭。”
“你父亲的病……”
“他恢复得很好。”顾纭抢答，“谢谢您。”
“我是说，你父亲是怎么昏倒的？”
“被车撞。”顾纭低垂了眼帘，掩盖住瞳孔里的惊恐与痛楚，“前些日子，他突然晕倒，我妈吓坏了，以为他旧疾犯了。
后来，医生检查说，他是因为劳累过度引起的休克。我妈不肯相信，还以为是他骗她的。他不敢告诉她真相。我劝他说，他是真的累了，需要休息。”
王泽微愣，继而蹙眉。
“对不起，我说错了话。”顾纭抬眸，诚恳道歉。
“不怪你，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王泽笑着宽慰道，“我爸他的确太忙了。”
顾纭也跟着笑了笑。
她的笑容有点勉强。
“……他现在恢复得很快，我们俩很高兴。”顾纭道，“您费心了，改天请您吃饭。”
“应该是我请你们。”王泽客气说，“你们救治我父亲，是大恩大德。”
“我们什么也没帮上忙。”顾纭道，“您太客气了。”
说罢，两人沉默走在街上。
街灯映照着二人的影子，拖曳在地。
顾纭始终保持着沉默。
两人都没什么话题聊。
走到了医院门口，王泽道：“我先走了。”
他的车就停在医院门口。
顾纭颔首：“再见。”
目光触碰的刹那，王泽有种奇怪的感觉。
那股子奇怪的感觉，让他的喉咙发紧。
他突然有点冲动。
“等等。”他喊住顾纭。
“还有什么事吗？”
顾纭的视线，正好看到了他手机屏幕上的图片是一枚钻戒，璀璨闪耀。
他在和谁拍照。
顾纭的目光倏然变得尖锐。
王泽察觉到了，忙解释：“你误会了！这是朋友送我的礼物。”
他急切解释。
顾纭盯着他，半晌不吭声，神色冷冰冰的。
“……我和朋友一起逛街，买了条项链，顺便拍张合影留念。”王泽继续说，“你别胡乱猜测。”
顾纭仍是盯着他。
她的目光，令王泽心虚。
王泽的心跳加速。
他甚至不敢直视她，慌张躲避她的视线。
顾纭收回了目光，声音平淡：“既然如此，你拿给我看看。”
王泽的心猛烈一沉。
“这是男款的。”王泽道，“你拿回家戴着玩吧。”
顾纭仍是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王泽避开了她的视线。
顾纭伸出手：“你不拿给我看，难道想毁尸灭迹？”
王泽哑然。
顾纭咄咄逼人的架势，让王泽退缩了。
她是有办法逼迫自己交出项链的。
他犹豫片刻，从兜里掏出了钥匙。
钥匙是崭新的，银白色，上面镶嵌了碎钻石。
“你不是说没时间打磨吗？”顾纭接过钥匙，轻声问。
王泽脸红。
他刚刚只是敷衍母亲。
这是他第一次带顾纭去买东西，怕她反悔，他匆匆买了就走。
哪里能考虑那么多？
他没说谎。
“我、我忘记了。”他讷讷道，“对不起。”
顾纭的脸颊绷紧，嘴角泛出一抹讽刺的笑：“王泽，你撒谎的样子真丑陋。”
王泽的脸更加涨红，恨不能挖个洞钻进去。
顾纭将项链塞进他手里，转身离去。
她走得很快，像一阵旋风。
她背影纤瘦，脚底生风。
王泽愣怔站在原地，手里抓着钥匙。
她的情绪似乎不太稳定，一边往前跑，眼眶就渐渐泛湿，泪水盈满眼眶。
她哭着跑回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