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端自看得出徐慎此番这些话的深层之意,所以,他毫不含糊的,立刻郑重承诺起来:“徐兄还请放心,我傅端并非那样的负心之人,绝不会因为娘子一时落了难,就弃她于不顾。反之,她如今受了这样的苦,我更该多给予关心才是。”
如此,徐慎也再没什么好说的了,只邀他去床边坐,看看他自己的夫人。
傅端当着徐家父子面时是一脸严肃又郑重的表情,待转过身,背对着他们父子二人后,他就又是另外一副面孔。
冷漠,决绝,甚至是狠辣。
躺在床上的这个女人,这会儿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虽脸上的伤势不重,但却也尽显狼狈。
傅端冷漠的目光在她身上的每一处一寸寸掠过,心中既轻蔑又不屑,但却执起了她的双手握住。握在掌心,然后又轻轻靠在了自己脸颊处。
这会儿眼中神色也变了,竟变得关切和深情起来。
“你放心,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对你不离不弃。”傅端这些话都是说给徐家父子听的,“只是我也希望,以后你我能好好过日子,你也不要再在齐砚身上费什么功夫了。经此一回,你难道还看不明白吗?齐砚心肠冷硬,见死不救,他心里压根就没有你。”
“从前没有过,现在更没有。”
“但凡他心里有过对你的一丝在意,哪怕是被全京城的人耻笑,他也必会伸出援手相救。这样的一个男人,急于撇清和你的关系,只顾着自己名声,又有什么是值得你喜欢的呢?”
话虽是对着徐馨兰说的,但却句句都是说给徐家父子听的。
他是在告诉徐家父子,齐砚这等见死不救之人,既之前已经结了梁子,大可继续不相往来,何必又假惺惺维持着表面的和睦?
徐家背叛在先,如今就算继续维持着表面的和睦,背弃之仇齐砚始终是记得的。所以,日后也别指望齐砚能对他们徐家手下留情,能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错了。
“他心里未必不恨你,只是时机未到,还不是他寻仇的时候而已。你是聪明人,你该懂我的意思。”
徐家父子静坐一旁,听后也是个个眉头深锁,一脸的沉重。
傅端却点到即止,再多的也不说,只是一直拉着徐馨兰的手,表现得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样。
傅端目的就是挑拨徐齐两家的关系,没道理他同徐家联了姻,徐家最后却仍一心待齐砚。
他要的,就是徐齐家两家彻底敌对,齐砚的算盘好落空。
齐砚……现在看着一副无争无抢的模样,但越是如此就越是可怕。
其父之死,削爵之仇……他不可能不报。
如今一切风平浪静,不过是他在养精蓄锐罢了。
他对新帝有从龙之功,新帝登基后却想“狡兔死,走狗烹”,又有重用旧臣、以此来平衡新旧朝臣之意,他左右不了帝王之心,但却不能不尽早为自己筹谋。
今日这一切,可以说在他意料之内。
徐家娘子蠢笨,早在来猎苑之前,他就猜到她会有所动静。他想着,届时正好趁此机会行挑拨,离间齐砚同徐家的关系。
只是他没想到,这徐娘子竟能蠢到如此地步,竟弄断了自己的双腿。
如此一来,倒是更合他的心意了。
徐娘子因齐砚受伤越重,徐家对齐砚的恨意便越多。到时候,齐徐两家,便越走越远,彻底再无谈和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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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目睽睽之下,傅端既做了戏,自然要把戏做足。
若半途而废,不但会前功尽弃,反而会更惹得徐家人不满。
所以,徐馨兰一直没醒,傅端就一直候在她床前。晚饭也没吃一口,脸色也很沉重,脸上的满满的关切之情。
直到晚上天黑了,徐馨兰幽幽转醒,傅端这才转哀为喜,立刻说:“你醒了?”
徐家父子也候在这儿,听得傅端的声音,立刻一并围了过来。
见女儿的确有苏醒的迹象,徐国公立刻吩咐儿子道:“快去!去请乔太医来。”
徐慎遵父亲之命立刻离开了,徐国公则也凑近了去,一声声唤着女儿小名。
徐馨兰一脸的憔悴,这会儿不但脸上一片青白,就连唇都是毫无血色的。因为疼痛的缘故,她人还没彻底苏醒呢,就蹙着眉心哼了起来。
徐国公又喊了她几声,她这才缓缓睁开双眼。
却是有些糊涂了,竟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茫然问:“这……这是在哪里?我……我怎么……啊。”她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都疼,根本起不来。
只稍微用一些力,浑身就跟刀割的一般。
徐馨兰何曾吃过这样的苦,疼得眼泪都落了下来。
“爹,娘,疼……馨儿身上疼得厉害。”就像个孩子般,她哭了起来。
徐国公也是跟着老泪纵横,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安抚说:“馨儿乖,一会儿就不疼了,你阿兄已经去给你请太医去了。等太医来了,咱们开上几副药吃,就能彻底好了。”
“我……我怎么了?”徐馨兰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这不是家里,这不是我的屋,这是哪儿?”这时候,她当然也看到了陪坐床边的傅端,更是惊得一冷。
然后脑子慢慢转着,她才慢慢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来。
但不能多想,越想越头疼。
她拼命甩着脑袋,痛苦的喊着自己疼。
好在这时候,徐慎已经请着乔太医匆匆赶来了。
徐国公忙把位置让出来,急切说:“乔太医快来瞧瞧,馨儿这是怎么了?”
乔太医冷静着宽慰了几句后,便坐了过去,翻翻眼睛号号脉,最后诊断说:“令爱摔马时也伤着了头,脑子里有淤血,故一时有些糊涂。但这个无碍,等淤块自己化了,也就好了,这不是大问题。”
徐国公听后,才稍稍放下些心,便听傅端说:“乔太医,夫人是爱美之人,您可定要尽一切努力为她医治。只能能治得好她,你要我傅端做什么,我傅端绝对没有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