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馨兰今日心情很是不错,原是不想随傅端走这一趟的,无奈是圣上御旨,她不得不从。
但此趟也算是因祸得福了,算是有了个意外之喜。
杏芝没跟着进皇家别院里面,只留在了外面等候,所以她并不知道在别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方才世子下车,竟直接冷了娘子在外,简直是不给娘子面子。
可娘子实在太单纯也太轻敌了,不把翠姨娘那妖精放在眼中,日后迟早有后悔的时候。
徐馨兰和傅端成亲不久,傅端就立刻将翠鸣扶正。之后,并不常往正院正妻这边来,倒是经常去翠鸣的披锦阁歇夜。
翠鸣被抬为姨娘后,就被安排在了披锦阁内。府中上下,无人不知她是替身,连她自己都是知道的,但却也并不在意。
她只老老实实守着丈夫,侍奉着丈夫,做该做的事,不该问的一句不会问。因她懂事,傅端倒越发爱去她那儿。时常得到了些好物什,也常命人送到披锦阁来。
翠鸣谨守本分,徐馨兰又不在意小妾得宠,所以,两下里相安无事,竟妻妾和睦。
徐馨兰心不在此,但她身边的人却是十分着急。杏芝和香蝶两个贴身侍奉的一等女婢,更是时不时就在徐馨兰面前提几嘴,要她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千万不要不把那个翠姨娘放在眼中。若真养大了她,壮足了她的势,甚至日后若是她先诞下长子,这都是威胁。
等到那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杏芝紧紧跟在主子身后,苦口婆心一直劝:“娘子,咱们心地宽阔,不介意同那些玩意儿争宠,可那些玩意儿心机却深沉得很,她们是不会有一颗感恩之心的。娘子您放纵着她们,说不定她们心里却在想着如何对付娘子您这个主母呢。”
“奴婢自幼卖身为奴,家里穷,深知这些底层之人的想法。娘子您是大家闺秀,您生来便拥有一切,您是不会明白这些人对权势和体面的追求的。如今干涉还来得及,若再迟些,待翠姨娘肚子有动静了,可就来不及了。”
杏芝絮叨了一路,徐馨兰一句话未答。待回了正院歇下后,她还在絮叨。
知道她这是为了自己好,所以徐馨兰也不恼,只是无奈着好笑问:“那你要我怎么做呢?”
杏芝说:“奴知道您对世子并无什么感情,可既事已至此,娘子也该为自己以后做打算。”也知道接下来要说的话或许她身为一个婢女不该说,所以,杏芝悄悄凑近去了些,声音也压得很低,“娘子该率先生下嫡子才对。”
“要我给他生孩子?”徐馨兰气笑了。
其实或许连杏芝香蝶两个最贴身的婢女都不知道,洞房花烛那夜,她根本没同傅端圆房,他们不过是和衣睡了一夜而已。
杏芝知道主子不愿意,但现如今走到了这一步,形势如此,若不诞下嫡子来,日后娘子是要被念叨的。
徐家是娘子的靠山,但七出之一便是无子。身为女人有时候就是可悲的,嫁了人,没有一儿半女的傍身,就是不行,日后说道起来,娘家夫人就是要矮婆家夫人一截的。
更甚至,会因为这个而向傅家母子一再低头。
“可若娘子不生,翠姨娘生了,日后这偌大的家业岂不是落到了那女人手中?娘子如今正值盛年,不觉得有什么,待几十年一过,人老了,就晓得凄凉了。”然后她掰着手指头数,把京中一些人家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捧到跟前来说。
徐馨兰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她也有她自己的坚持在。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徐馨兰终于有些烦了,打断了杏芝的絮叨,“不就是子嗣么?有什么了不得的。就算披锦阁的有身孕了,且恰巧生的就是儿子,那我也是嫡母。她算个什么东西?她有命生儿子,也没命养。到时候,养在我膝下,不也算是我的儿子了?我从小就养,还能同我生分了不成。”
“可娘子真能当自己的亲生儿子去养育吗?若是不能,他也不会同您亲的。或者,日后大了后,知道了自己亲娘是谁,反而还会来怪娘子您。这儿子再好,也得是自己亲生的才行。否则娘子到时候给人家儿子嫡子的名分,又替人家养育,最后那儿子却只认亲母,娘子您这些年的付出又算得什么呢?”
说要抢过来领养,徐馨兰本也是随口一说,只为打发杏芝走的。却没想到,杏芝这丫头越发胆大,不但不识趣的闭嘴,反倒越发厉害起来。
但静下心来细想,又觉得她此话倒不是没有道理。
一时间,徐馨兰也陷入到了沉思中。
“你今日所言,我记下了。”她态度也没方才坚定了,表示自己有听进去,并也会将今日所言放在心上,“不过此事不急于一时,今日我累了,就只想先好好歇歇。”
杏芝想着,主子方才是从皇家别院回来的,想必是真的累了。所以,这会儿倒闭了嘴,并识趣的主动退下。
“那娘子好生歇息,奴婢先行退下。”蹲身后,杏芝静默着退去了外厅。
而这会儿,内厅里,只一个人呆着的徐馨兰,不免又回想起方才皇家马场上的事来。
其实齐砚从烈马之下救下她,不过就只是片刻之事。但她却觉得,那段时光十分的漫长,她能回味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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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马场那里,很快人也都散了。
如今开了春,白日变长了,冬日里这个时候天早暗沉下来了,而这会儿外面却仍亮着光。
街上的晚市也很热闹,一路行车回来,只听街道两旁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看着外面的繁华,齐砚想起妻子是爱热闹的性子,便问:“可要晚饭就在外面吃?”
若是平时,苏韵娇自然欢呼着拍手称好。但今日,她却是没什么兴致。
“出来时也没同家里说,想是留了饭的,还是回去吃吧。”她倒也没什么,就是没什么心情在外面进食而已。
齐砚原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兴致,只是顾及着妻子,这才有了这个提议。但这会儿见妻子兴致缺缺,他便也就作罢了。
坐回身子来,他静静望着妻子道:“你今日着实是累着了,回去吃也好,早吃完早歇着。”
“嗯。”苏韵娇轻轻应了声,然后便也做出一副真的累到了的样子,歪靠在车壁,阖着眼睛假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