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善胡同,四合院。
夜色清朗,无雪无云,虽是城市之中,可见遥远的夜空中繁星点点,只是离得太远,再加上近些年城市污染,能见却看不太真切。
冬天的夜晚温度很低,风宸搬着一把椅子,坐在院子中看星星,让人见了,高低得“赞”一句——神经病!
风菱雪送两人回来后就离开了,风宸让赵景林去忙他自己的事,自己则是跟Ai较了一下午的劲儿,下了一下午的围棋。
以Ai的算力,在古代高低能算个棋圣,但是风宸总觉得跟一个只会记谱做算数的机器人下棋没有任何意义,所以从来不跟Ai下棋。
如今,却也不得不感慨,时代的发展很快,世界永远处于变动和革新中。
他突然开始有些迷茫。
“少主?你在观星?”
赵景林忙完赵家的事,发现风宸一直没叫自己,本想去找他,没想刚走到中堂,就看到他还在院子里。
片刻的诧异后,走了过去,低声询问。
“这不叫观星,这叫看星星。”
风宸闻言,扭头看了他一眼,笑着回答。
龙国星象学中,有北斗七星、黄道十二宫、三垣二十八星宿……
每一颗星辰,都被赋予了特别的寓意,根据其不同的运转轨迹,又会产生更多的含义,观之,可知人生命格、天下大势。
这是玄学的说法。
比较科学的说法,其实古人通过观星来测算历法、节气,根据天体的周期运动,以及天体引力对大气、潮汐的影响,来预测天灾以及进而影响的人祸。
比如,提前得知接下来连年大旱、大涝,就很有可能产生饥荒、瘟疫,百姓食不果腹、流离失所,活不下去了,便有可能出现起义、战争。
这是观星,但现在,风宸只是单纯的在看星星而已。
“少主……之前在杨家,我不是那个意思,没有觉得你是那种人。”
赵景林矮下身形,半跪在风宸的椅子旁,抬头对他认真的解释。
“哪种人?”
风宸脸上淡笑未变,似乎没有任何波澜,垂眸看着他反问道。
“……”
赵景林沉默了一下,你是真的非要让人说出来吗?
自私自利、不择手段、罔顾人伦……
他恐怕得花上几分钟的时间,才能将那些形容词全部罗列出来。
看到他迟疑和纠结的表情,风宸再度笑了起来,打破了他的沉默。
“你能说我是好人吗?”
这话让赵景林无语住了,这事儿重要吗?
风宸难道还会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他不是一向,不屑被他人评价的吗?
“你是个好人!”
片刻,赵景林有些哭笑不得,用哄孩子的语气夸奖道。
“哼哼——”
“你说,这个世界上,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呢?”
风宸轻笑两声,感慨良多的询问起来。
他知道赵景林的答案,他只是不知道自己的答案而已。
风菱雪今天的话,确实让他有些伤心,却不是为了风菱雪。
“我不知道,或许……只是跟在您身边,就像过去那十五年一样。”
赵景林眼中也闪过一丝茫然,他没有去思考过这个问题,就只是,按部就班的生活而已。
最重要的吗?如今,他觉得过去那十五年,原本以为枯燥乏味的生活,已经是他最重要的东西。
但只能成为记忆,再也回不去了。
如今,最重要的事只是留在风宸身边而已。
“难得糊涂。”
风宸抬手摸了摸赵景林的脑袋。
他跟赵景林不一样,他什么都想要,从来不做选择。
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有些东西,本身就是矛盾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就比如,他想要风菱雪的姐弟情,最好单纯温顺一些,成为一个合格,讨人喜欢的弟弟,而不是威胁她,掌控她,让她不得不听命行事。
可他也想要掌控风菱雪,得到她不敢违逆的忠诚。
有时候,他会分不清哪个更重要,因为他两个都很想要。
放在赵景林身上,同样如此。
他想跟小林做兄弟,就像过去十五年一样,吵吵闹闹,可以同甘共苦,也会一言不合向彼此挥拳。
打生打死,事后不过相视一笑,并不会放在心上。
但现在,他也想对小林做其他一些事,那就做不了兄弟了,没有人会对兄弟做这种事。
“你能去拿点酒来吗?”
风宸收回手,靠在椅子上,望着天边的星星,询问道。
“没有酒,我去买。”
赵景林摇了摇头,准备起身。
风宸这才想起,因为跟爷爷闹矛盾,跑来外面住,不像家里,要什么有什么。
除了离开家时,赵景林带的那几件衣服和生活用品,什么都没有。
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吗?
原来是会有烦恼的啊!
“算了,大半夜的,别去买了!”
风宸抬手制止了他,从椅子起身。
“去替我放水、点香,困了。”
“你是在为大小姐的那些话不开心吗?”
赵景林忍不住询问,他有些不理解,风宸以前从来不会为这种事烦恼。
以前,要是有人骂他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他只会让对方尝尝不能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滋味而已。
“世界上有七十亿人,就算被其中一个人说得再不堪,也没有什么关系。”
“只不过是七十亿分之一而已,至少我……”
“你怎样?”
风宸停下脚步,倒回一步,凑近赵景林身边,眨巴眨巴眼睛,饶有兴致的询问。
“额……觉得你是个好人。”
“真的吗?你能具体表述一下吗?”
风宸不要脸的追问。
“当我没说!”
赵景林嘴角一抽,咬牙切齿,一把拍掉风宸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自己身上的手。
勾肩搭背无所谓,但你踏马摸劳资肚子多少是有点儿冒昧。
“怎么?你是不是自卑啊,你腹肌没我明显。”
风宸追上走向自己房间的赵景林,抬起胳膊钳住他的脖子拢向自己这边。
“你还没说,我到底好在哪里?”
赵景林用力扳着他的胳膊,试图挣脱。
“好就好在,不会说话,不会喘气,这是你最好的时候。”
“你这意思就是我死了最好呗?得,现在是七十亿分之二了。”
“简直太让人伤心了,我想死,你的刀呢?”
风宸叹了口气,一脸哭丧。
“你踏马不让我带刀!”
赵景林冷嗤一声,他对此很有意见。
“哈哈——你还真是听话,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以前不是喜欢跟我对着干?”
风宸大笑两声,不禁有些回忆起来。
十岁?还是十二岁?十三岁?
“人总要得到教训。”
赵景林低声回答。
这并不是突然改变的,只不过是,从两人打过那一架狠的,他开始渐渐意识到两人的差距。
随后,一月一月,一年一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了听从于风宸的命令。
如今,要是没有风宸的命令,反倒有些不习惯,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够了!你是想勒死我吗?”
“快放开,我去给你点香。”
没有多远的距离,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屋内,赵景林仍然没能扳开风宸钳制他的胳膊,只能无奈的认输。
“你是甄姬拔菜,你家那些乱七八糟的杂事,多找几个人帮你处理得了,省出时间锻炼锻炼!”
风宸松开他,走到床边坐下,看他忙前忙后,有些无聊的拿起屋里的几支飞镖玩了起来。
“老太爷那边,你就打算这么吊着?”
赵景林在一边点着香,不禁询问。
“不然呢?那老家伙迟早会服软的。”
“万一没有呢?”
闻言,赵景林回头看向风宸,他忽然有些好奇,这家伙好强的性格,不能是祖传的吧?
那爷孙俩不得一直僵持下去?
“没有万一!”
风宸轻嗤一声,显得嚣张且笃定,手中飞镖脱手而出,正中对面靶心。
“明天咱们去木雕店里看看,之前让小齐过问了一下,也没再问他发展得怎么样,找老吴支点儿钱应应急。”
“往月这个点儿该是你给女朋友们打款的时候了,你确定不要我先走赵家的账使使?”
赵景林闻言提醒。
“走赵家的账干嘛?你真有这么诚心,干脆把你的私房钱借我好了!”
风宸扭头看向赵景林,笑着说道。
赵景林脸色一变,低声唾骂:“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钱不当钱啊!”
他可没有风宸那么多的生日礼物、压岁钱,也就当了赵家的家主之后,获得了一些在历代家主手中流传的资产,大部分都是不动产和基金,不是随时可以提出来的存款。
“变什么脸啊?开个玩笑而已。”
风宸耸耸肩,一脸不在意。
这时,电话却响了起来。
风宸拿起一看,是陈雨灵。
风宸接了起来,聊了几句,得知是爷爷的手笔。
陈雨灵现在住着的那个房子,也是风宸的,一早上的时候,爷爷还没动那房子。
估计是看他在杨家吃宴席,逗“修狗儿”,摆弄纨绔大少的架子,过得太滋润太惬意,于是继续向他施压了。
总之,陈雨灵被爷爷派去的人“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