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的挂号信被退了回来。
原因是查无收信人。
这次,不光国生慌了,连曹坤也慌了。
火锅店新招了两个人,男的叫刘鹏,二十一岁,来了就和曹坤国生一起住在出租房里,女的叫于明,二十岁,她和几个同乡一起租的房子,住在外面。
进入四月份,火锅店春节后的那种热度有所消减,不是那么忙了。
国生和曹坤,俩人向牛北北请了假,踏上了回淄城的火车。
……
自打刘金凤去世,孙兰英就不怎么出门了,除了隔几天出去一趟买些菜,其他的时间都在家里,要么侍弄那些鸡,要么看看电视,有时候一天什么也不干,就那么过去了。
现在丁楠在学校,丁丽上班,下了班还要去夜大上课,晚上回来洗洗就睡了,娘俩也不怎么说话。
那天晚上,八点多钟,住在东四路上的人家,很多都听到了几声瘆人的叫声,不像是人发出来的,像是陷入绝境的动物拼尽了全力在嘶吼。
当时,孙兰英正蹲在院子里准备关鸡笼,吓了一跳,她听了一会儿,对着窝里的鸡轻轻说了一句:
“国生回来了。”
……
国生回来了,在刘金凤住过的屋里,对着桌上摆着的刘金凤和陈广田的照片,一遍又一遍把头磕在地上,额头磕出了一大块血印。
国庆站在旁边,嘴唇哆嗦着,陪着国生一起掉泪……
陈广田和刘金凤的骨灰,在殡仪馆存着,国庆一直在等着国生回来,兄弟俩一起给父母下葬。
陈广田的老家,有一块坟地,国庆带着国生,去村里找了管事的人,在爷爷奶奶的坟边,选了一个地方。
破土挖坟,温锅热灶。
国庆和国生兄弟俩请了村里的老人主持,一切按最齐备的程序,一样也不能少。
村里来了不少亲戚,国庆国生穿着孝服,见人就跪。
……
牛骨头火锅店,从开业到现在,除去还给牛老爷子前期投进去的钱,国生分了八百多,这次,他都带了回来。
给父母下完葬,国生把剩下的钱,全都宴请了村里来帮忙的人。
……
“……哥,我想明天就回去了。”
给父母圆完三日坟,国生对国庆说道。
“……在淄城找个活,离家还近。”
“不了。”
“……那行,你在外面,自己好好的。”
“嗯,知道……家里还有什么事?”
国生问道。
“……没啥事,”国庆说完,犹豫了一下说道:“国庆节,我和王琴,可能要办婚礼。”
“嗯,到时候,我回来。”
国生答应道,这几天王琴天天来家里做饭帮忙,他早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你要忙,就不用回来……王琴她们厂的集体婚礼,自己不用准备什么。”
“我回来。”
“嗯……本来是要等明年办,她厂里说是要办集体婚礼,要她带头,就……”
“不用等,到时候我回来。”
国生说道。
……
“你五一放假回不回来?”
丁红在电话里问高勇。
“厂里还没说,可能要加班,要是有了准信儿,我就和你说。”
“……你说你这么长时间都不回来,你忙,还能比林波忙?”
丁红埋怨道。
“我能和他比?他是老板,你没听人说,当官的动动嘴,当兵的跑断腿,你放心,这边只要不加班,我立马就回去,回去多待几天,这好几个月都没休息了。”
“我肚子现在都大了,你也放心,早知道,还不如不结婚要孩子呢,那时候,还能天天在一块。”
“老婆,别胡说,我在外面,不就是为了给你和孩子挣钱吗?我想好了,下次林波来,我就跟他提你的事。”
“真的?”
“真的。”
……
高勇如果没有和丁红这档子事,也许,在厂里还是一个不错的车间主任,踏实,顾家,现在跟着林波长了见识,酒桌上你来我往,恭维奉承,他有些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尤其是现在,他代表林波,常住省城,在厂领导的眼里,他是财神爷,在工人眼里,他是副厂长,地位虽然是虚的,可是越拔越高,有些飘了。
出轨就像是抽大烟,没听说过抽一次就能放下的,高勇和丁红,丁红投进去的是感情,可是高勇,却只是解锁了性。
如果没有尝过外面的滋味,家里的粗茶淡饭也是好的,可一旦知道了还有不同,只怕是要了好的,还想要更好的。
常常出入酒场,高勇胖了不少,一胖,才三十五岁的高勇看起来就有点好好先生的模样,再也没了当年在工厂时的那种精干。
就有一种女人,专门喜欢这种温和大叔型的,高勇有时在车间里转悠,有个女孩就盯着他看,看痴了一样。
这个女孩,叫刘春梅,十九岁,是厂里刚招进来的临时工。
刘春梅看高勇的眼神,和当年丁红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样,那是一种仰慕,还有崇拜。
高勇三十多了,这种眼神他怎么会看不懂?
而且,年龄差越大,这种眼神就越撩人。
“我听你们班长说,你工作干得不错。”
高勇走到刘春梅身边对她说。
刘春梅是整烫工,正在台面上熨烫衣服,听到高勇这么说,害羞地低下头,脸红到了脖颈。
高勇站在刘春梅身边,看着她干了一会儿活就走了。
高勇走开了,刘春梅才抬头去看,脸上依然带着红晕。
打那以后,高勇每次到整烫车间,都去刘春梅身边站一会儿,时间长了,就有女工开刘春梅的玩笑。
“高副厂长看上你了!”
“瞎说!”
刘春梅佯装气恼,可装也装不像,脸上早就带着笑了。
有一次,高勇和厂长是一起来的,来检查车间的消防安全,看完直接走了,连看都没往刘春梅这边看一眼。
刘春梅心里竟然有些失落,像是高勇负了她。
高勇接完丁红的电话,第二天就在厂里遇到了去厕所回来的刘春梅。
“那个,你等一等。”
高勇叫了一声。
刘春梅站住了脚,红了脸。
“你叫什么名?”
“……刘春梅。”
刘春梅小声说道。
“你能帮我个忙吗?”
高勇问道。
“啥忙?”
“我的西服让我洗坏了,肩膀这里不服帖,没法穿,你能帮我熨一熨吗?你不就是整烫车间的?”
“……嗯。”
“那待会儿我给你送过去。”
“嗯。”
刘春梅红着脸答应了一声,转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