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照了进来,柳潇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伸了个懒腰,身形优美,凹凸有致。
她今年27岁,马上就是要奔三的年纪,虽然平日里总是自嘲已经老了,但这个年纪的女人,身上都带着一股成熟的韵味,对青春期的男孩来说,无异有着炸弹般的魅力。
更何况柳潇保养的很好,皮肤光泽白皙,看起来依旧如二十几岁的小姑娘一般,平时没少有18.9岁的男孩大着胆子找她要微信,这让柳潇哭笑不得,不厌其烦。
拒绝这个词,对柳潇来说并不陌生,长相美丽,性格温婉,学历高,从初中开始,追她的人就可谓是络绎不绝,但她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对不起,我有男朋友了,谢谢。
同样的,柳潇拒绝了无数追求她的男人,也被一个男人拒绝了二十年。
想到宫湦,柳潇的神情低落了下来,这份持续了二十年的爱情,早已经深入骨髓,想要忘记或者改变,除非她死。
她可以一直等下去,但前提是,这份等待最终会开花结果,而不是至死方休。
柳潇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你准备好了吗?过了明天,一切都会结束了,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嗯。]
对方回复的很快,但很简短,似乎并不像柳潇那么开心。
柳潇收到回复后,心满意足的笑了笑,并不介意对方开心与否,低落的神情消失不见,眼神中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她已经开始想象,过了明天后,宫湦可能就会试着接受她,然后,她就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身边,对所有人说,这是我的男人。
那些在脑海中幻想过无数次,情侣之间的琐事,都会一一实现,她会每天早起给宫湦准备早餐,收拾家务,做一个最标准的妻子。
如果宫湦想,她可以放弃自己的工作,学历,知识,能力这些通通喂狗好了,就做一个家庭主妇,每天围绕在宫湦的身边,竭尽所能的去讨好他,奉承他。
等吃过晚饭后,两人就漫步在护城河边,手牵着手,感受清风拂面。
只是想想这些,柳潇就幸福得想溺死在幻境中,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和人生。
转而她又想起宫思思,忍不住叹了口气,当初柳潇看着那个三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嘴唇干裂,眼神涣散,仿佛失去生机的宫思思,几乎都要放弃自己的想法了。
可最终,宫思思还是同意了,这就好,虽然这么做可能有挑拨离间的嫌疑,甚至是卑鄙,但柳潇并不在乎,其实她觉得自己说的没错,亲生兄妹,最后能有什么好结局?
柳潇觉得宫湦并不是真的爱宫思思,父爱或者兄长的爱更多一些,她理解,也可以接受,前提是,宫思思要先学会放手,彻底结束这段畸形的爱恋。
我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宫湦的人,我会帮你照顾好你哥哥的,所以思思,别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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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阳若有所思的看向席安,询问道:“你是说,他今晚就会动手?”
席安只是轻轻点头,目光依旧停留在自己的手机上,仿佛里面的东西让他很感兴趣。
“这个人也很重要?难不成宫湦今晚就要对他动手?”诺阳知道席安手机里是什么,那是一个人的资料,是他动用自己的权限,帮席安调查出此人的生平。
贺屿,男,23岁,申城本地人,毕业于申城大学,他是宫思思的未婚夫,据说两人在大三的时候谈起了恋爱,明日就将在新城区盛歌大酒店完婚。
“或许是宫湦嫉妒此人抢走了他的妹妹,所以也想对他痛下杀手吗?”诺阳暗自猜测,可又觉得不太可能,如果宫湦真的非常痛恨他,那这个贺屿应该第一个先死才对。
总不能这个宫湦跟昭歌的想法一样,最痛恨的最后杀吧,好像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有意思。”席安收起手机,脸上的笑容有点莫名其妙,又是摇头,又是点头。
诺阳不解,询问道:“什么有意思?这个贺屿,难道也有问题?”
席安看了诺阳一眼,上下扫视一番后,又是轻轻点头。
“他要是遇上你,就真会出问题。”
“???”诺阳被席安看的有些不自在,皱眉道:“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席安轻笑了一声,就此打断了对话,目光看向那处亮着灯光的小院。
两人身处烽火路,就在宫湦家不远处,时刻注视着里面,此时这条街道的阴影中,已经全是刑警队成员,他们荷枪实弹隐于暗处。
诺阳看着越来越黑的天色,笑道:“天罗地网之下,罪恶无处遁形。”
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居民们也纷纷关门闭户,那处院子依旧亮着灯光,隐约间还能听到机械的嗡鸣声。
“他还在工作?”诺阳知道这种声音的来源,那是玉雕师正在使用工具琢玉,将平平无奇的原石雕刻出精美的形态,用最灿烂的光辉展现在世人眼前。
但此时,宫湦家不应该出现这种声音,他应该准备再次犯案才对,怎么还能继续专心工作?
席安轻轻皱眉,他此时也拿捏不准自己的判断了,在了解贺屿这个人后,席安对整件事情的大致脉络,都已了然于心。
如果宫湦也知道事情的真相,那他很可能就不会对贺屿动手,但又说不通,如果宫湦真的了解所有事情,他也不会连杀四人,犯下累累罪行。
眼看时间越来越晚,已经接近凌晨,可迟迟没见动静,诺阳终于按耐不住了,他从身上拔出手枪,打开保险,眼神中带着狠厉。
“不能再等了,无论如何,今晚都必须要将宫湦抓捕!”
说完后诺阳从阴影中走出,径直朝着宫湦家走去,席安见状无奈摇头,只得跟了上去。
周围藏匿的队员们见自己队长都行动了,也纷纷从黑暗中走出,朝这边包围了过来。
这时,刚巧有一个人也从这边经过,看到诺阳后笑着打招呼:“艾,这么晚了来找宫湦啊?”
诺阳认得此人,他是宫湦的邻居,年岁与宫湦相仿,之前见过一次,诺阳不动声色,将手枪隐于袖中,笑着回应道:“是啊,来找他有点事。”
那人看了一眼宫湦家亮着的灯光,以及隐约间传来的机器嗡鸣声,笑道:“阿湦还在工作呢,可真勤奋,我每天晚上下班回来,都能听到他家的机器声,一直能响到2.3点。”
听闻此言,席安的眉头挑了一下,询问道:“他每天晚上都会工作到很晚吗?没间断过?”
“是啊,这几个月一直这样,我是上夜班的,下班都凌晨了,每次下班都能听到他家的机器声,要是哪天听不到,我还不习惯嘞。”
那人跟诺阳和席安两人客套了几句,有些好奇的看着周围渐渐多起来的行人,也没当回事,径直回了自家,关上门。
刑警队的成员原先装作若无其事的路人,见那人离开,这才呼啦啦的围了过来。
诺阳正准备破门而入,但迟疑了片刻,还是看向席安,示意他再次使用神技,直接将门打开。
强行破门必定会惊扰到周围居民,此次抓捕行动由于没有证据,还是得秘密进行,若最后宫湦抗住了审讯,坚决不交代自己的犯罪事实,而警方又没有确切性的证据定死宫湦,那可就搞笑了。
到时候在舆论的压力下,他们只能放了宫湦,最终事情会走向何种地步,诺阳也无法预料。
席安眉头紧皱,似乎是在思索什么事情,不过还是按照诺阳的意思,打开了宫湦家的大门。
警队成员们鱼贯而入,个个手持枪械,迅速包围了宫湦的工作室,且逐一排查其他区域,确保没有危险存在。
淡黄色的暖光从工作室内透出,伴随而来的是阵阵机械嗡鸣声,门窗紧闭,看不清里面的场景。
诺阳深吸口气,猛然推开房门,举着手枪冲了进去。
“人呢?!”
等看清屋内场景后,众人都有些傻眼了,工作室内空无一人,只有灯光长亮,旁边放着一台音响,机器工作时的嗡鸣声就是从里面传出的。
最后方的席安看到这一幕,却并无多少诧异,刚刚在和宫湦邻居的聊天中,他就敏锐的察觉到其中事有蹊跷。
那人说,最近几个月,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宫湦家传出的机器嗡鸣声,直到凌晨方休,这句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但却仔细想想,其中破绽很大。
他们已经确定了宫湦就是这起连环杀人案的真凶,四名被害者都是在凌晨被人杀害或掳走,这个时间宫湦不可能在家工作。
“这是提前给自己准备的不在场证据吗?”
席安淡淡的笑了笑,可惜没用,如果他们是按照线索一步步怀疑到宫湦,那么这个不在场证据,就会成为宫湦脱罪的最佳证明。
但他偏偏碰上了大智近妖的席安。
可随即席安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宫湦到底去哪了,他又是怎么从便衣警察的监视下离开家的?
此时在院子里其他地方搜查的警员也走了过来,朝诺阳汇报道:“队长,其他房间也没有人。”
诺阳恨恨的一拍桌子,“这家伙不会是跑了吧!”
被诺阳安排监视宫湦的警员连忙保证道:“队长,我下午亲眼看见他回家的,那之后再也没出去过!”
“会不会是有密道?!”古遥突发奇想,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有可能。
卓祁翻了个白眼,“谁正常人在自己家建密道啊。”
“这个宫湦也不是正常人啊!”
卓祁噎了一下,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下午诺阳已经召开过会议,说明了宫湦很有可能就是连环杀人案的真凶。
一个连杀四人,并将三名被害者分尸,剥皮的变态杀人狂,确实不能算是正常人。
“应该没有密道。”诺阳摇了摇头,上次他们已经潜入过宫湦家,仔细搜查过,别说密道,连地下室都没有。
诺阳眼神在周围扫了一圈,突然发现席安不见了,他走出工作室后,发现席安的眼神定格在院子中的水榭上。
潺潺流水的水榭矗立在枇杷树旁,水面上漂浮着几片叶子,流水清亮透彻,一栋精致灵巧的小型玉雕楼阁矗立在上面,淡淡的灯光映照过来,如同琼楼仙境,美轮美奂。
这个水榭诺阳已经见过几次,起初被它的精巧绝伦所震撼,没少夸奖宫湦有艺术大师的风范,此时见席安盯着水榭出神,他不由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席安轻轻伸出手,修长如玉的手指点在水榭的楼阁上,白皙的手指与白玉雕成的楼阁放在一起,浑然一体一般,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回忆。
“不对,这个水榭的位置不对。”
宫湦家的水榭底部是由水泥制成,方方正正的水泥台矗立在枇杷树旁,上面还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下面则是水泥地面。
此时水榭的底部微微偏移,原本方正的石台略微倾斜,换成旁人,这点细微的差距肯定是看不出来的,但席安却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
诺阳仔细看了看,轻咦了一声:“咦,是有点歪了,这个水榭不是跟地面一体的吗?”
说着诺阳上前几步,双手怀抱水榭底部,猛然发力,竟将水榭搬离了地面几公分!
水榭离开地面后,众人赫然发现,在水泥台的下方,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里面竟然有隐约的光线透出。
“我艹,还真有密道?!”
卓祁被震惊的爆出了粗口,其他警员也是亚麻呆住,谁能想到在充满艺术气息的水榭下方,竟然还隐藏着一条密道!
但此时古遥的注意力却不在密道上,她眼神紧盯着诺阳猛瞧,心理活动频繁。
‘那个水榭起码有几百斤重吧?队长这就抱起来了?!那抱我还不跟玩似的!’
‘呜呜,队长男人味好足,胳膊上的肌肉线条也太完美了!’
想着想着,古遥的脸都有些发红,她连忙低下头,暗骂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犯花痴,办案办案,抓凶手!
诺阳环抱着水榭将它挪到旁边,也不觉得有多少吃力,依旧神情自若,见底部果真有密道,连忙蹲下来细看。
密道下方似乎并不太深,一条简陋的台阶蔓延而下,里面透出淡黄色的灯光,但灯光并不明亮,无法看清全貌。
诺阳心中不由得犯嘀咕,暗骂这个宫湦真是狡猾,上次他们潜入宫湦家里,他可是仔细搜查过的,一块地砖都没放过,可谁能想到密道竟然在水榭下面?!
正常人看见水榭恐怕只会感叹精美,谁没事会试着抱起几百斤重的水榭来玩?!
卓祁跃跃欲试,他走到诺阳身边,说道:“队长,让我先下去看看吧。”
得到诺阳的允许后,卓祁一马当先,手持手枪,率先朝着密道下去,等他确认安全后,其余人才鱼贯而入。
说是密道,在诺阳看来这里更像是地窖,土质的墙壁上坑坑洼洼,显然已经有些年头,这类的地窖在临凤农村地区其实很常见。
临凤虽与西南相邻,可这里的冬天格外冷些,老一辈的人们在冬天到来之际,都会在地窖中存储各类蔬菜物资来抵御寒冬。
穿过土质的过道,一个小房间映入眼帘,里面摆放着几个储物架,上面堆积了不少油,碳等家常消耗品,不过这些明显是去年的储备,上面落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房间并不大,两侧是储物架,中间过道还放着一个木桌,木桌上一盏煤油灯还在燃烧,染发出淡黄色的光芒。
“队长,你看。”卓祁发现桌上有几张纸,上面还写着字迹,他连忙拿起纸张递给诺阳。
诺阳接过一看,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楷体小字,字体娟秀,一笔一划都极其规整。
[诺队长,私闯民宅可不是朋友之间该做的事情,当然,如果您是带着搜查令来的,就当我没说。]
只是看了第一句,诺阳就瞳孔微缩,宫湦肯定是知道警方已经盯上他,并且能找到这个密道来,所以他提前脱身了!
诺阳强压下心中的惊异,继续看了下去。
[能够找到这个地方来,应该多亏了席先生吧,虽然我们见过的次数并不多,但我在席先生面前,总有种内心全然被看透的感觉,这种感觉并不美妙。]
[想来以警方的能力,已经调查出事情的真相了,不然你们也不会派人跟踪我,真是令人诧异,这个世界上果然没有完美犯罪吗,我已经尽力将一切都做到完美,甚至杀人动机都太过离奇,警方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看到这里,诺阳瞪了一眼派去跟踪宫湦的几人,这几个蠢货,身为刑警跟踪嫌疑人,竟然早就被人察觉而不自知!
那几个负责跟踪宫湦的刑警都缩了缩脑袋,心中有些委屈,他们都受过专业训练,在往日,跟踪嫌疑人从来都没出过纰漏,谁知道这个宫湦竟然这么警觉。
[诺队长,请不要怪罪警员们,早在我决定做这些事情前,我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如何在一息之内控制住别人,如何选择抛尸地点,侦查以及反侦查等等,我都做过很长时间的功课,虽然有点自夸的嫌疑,但我的脑子确实很好用,这可能就是我那该死的父亲,唯一留给我的还算有用的东西。]
[不过我还是很疑惑,你们是怎么锁定我的呢?是通过什么证据吗,总不可能是通过杀人动机来找出我的吧?如果真的是,那请替我对席先生说一句,佩服。]
[杀人动机这种最致命的线索,警方最重视的肯定是这一点,所以我选择的目标,都是现实中,网络上,跟我没有丝毫关系的陌生人,我自问如果论杀人动机,这个世界上应该不可能有人猜到才对,现在看来,我真如同井底之蛙,太过自大。]
[不过也无所谓,其实我并不在意最终是否会被逮捕,或者我的罪行暴露后,世人会对我唾骂鄙夷,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我很快就会离开临凤,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诺队长,不用白费心思来找我了,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临凤了,你猜猜我会去哪里呢?是穿过西南边境偷渡去国外,或者向北前往人烟稀少的大漠戈壁,还是向东潜逃至内陆呢?]
[啊,好像都有可能哦,这个问题就交给诺队长头疼好了,对了,桌子上还有个U盘,里面是关于雕刻人物的视频,从绘画的重点,到打胚,塑型,精工,以及最终的抛光,我将所有步骤都录了下来,按照这个步骤,相信以席先生的聪慧,应该很快就能学会,请帮我交给席先生,这是我答应他的。]
[这个世界太过丑陋,即使光明会普照众生,将美好的一面彰显在世人面前,可总有光照不到的地方,那些身处阴影中的人,依旧会深陷黑暗,永世沉沦,那些被黑暗埋葬的罪恶,也永远无法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