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是一名混混。
在他还小的时候,父母就相继去世了,他跟爷爷两人相依为命,日子过的紧巴巴的。
沈映上学时学习成绩并不好,在学校也经常打架斗殴,后来爷爷因为重病去世,再也无牵无挂,无人约束的他,走上了混混这条道路。
打架,闹事,收保护费,就是他的家常便饭。
但他还算聪明,大错根本不犯,小错却不断,警察拿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每次被抓进去两天,就又会被放出来。
就这样,沈映浑浑噩噩的混到了现在。
每天就是跟狐朋狗友吃喝玩乐,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不过沈映觉得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
他享受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对着他指指点点。
这种别样的关注,让他洋洋得意。
‘我不做大哥好多年……’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又通宵打了一夜游戏的沈映,躺在床上眼睛都没睁开。
只是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在床上摸到手机,随手一按,准确无误的将电话挂掉。
铃声就像是催命曲,紧接着又响了起来,他这才无奈的拿起手机一看,13点37分,低声咒骂了一句,接起电话。
“艹,谁啊?有病啊…”
电话里传来一道男人低沉的嗓音:“是我,马上滚过来,我有事找你。”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沈映打了个激灵,睡意全无,低声下气赔笑道:“权哥啊,我不知道是您,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沈映用力甩了甩昏胀的脑袋,打了个哈欠,强忍着疲倦下了床,迅速洗漱一番就出了门。
下楼的时候,发现三楼的一间房门上贴着封条。
回忆了一下,好像听说是死人了?
沈映想起来了,那间住的是个独居男人,见过两次,看起来老实巴交的。
啧了一声,也没放在心上。
穿过老城区几条冗长破旧的街道,七拐八绕后,来到一家KtV前。
现在这个时间自然是没有客人的,沈映迈步径直朝里面走去。
KtV从外表上看去很有年代感,像极了电影上九十年代的戏剧院。
那个年代诞生过无数令人歌颂的悲情故事,为国尽忠的军阀,只手遮天的黑道巨擘,红颜薄命的绝代佳人。
那个年代云波诡谲,风起云涌。
身处KtV中,仿佛回到了那个黄金乱世,正见证着无数历史人物的悲欢离合。
穿过幽暗狭长的走廊,沈映来到最里面的一间厢房外,敲了敲门。
得到回应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进门后,入眼处尽是金碧辉煌,与古旧的外观格格不入。
正中央富丽堂皇的沙发上,正坐着一名精壮男人。
寸头上隐约可见几道疤痕,古铜色皮肤的脸上,一双眼眸透出犀利的锋芒,让人不敢与其对视。
一身黑色西服庄严肃穆,正悠哉游哉的摇晃着手中的酒杯。
沈映上前站立,双手附在身前,脑袋微微下垂,恭恭敬敬喊了一声:“权哥。”
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声,挥手示意让他自己坐。
沈映犹豫了一下,还是站着没动。
直到男人看了他一眼,他才战战兢兢的坐在男人对面的沙发上。
由不得他如此紧张,眼前的男人可以说是他的顶头上司。
这么说也不恰当,毕竟混黑的哪有什么级别之分。
不过眼前的男人,可比他这种只能小打小闹的混混流氓厉害的多。
关应权,老城区地下世界一霸。
手底下经营着好几家KtV和酒吧,据说还涉及一些违法的生意,身家至少过千万。
沈映之所以紧张,是因为他猜到了今天关应权叫他来的目的,心中忐忑不已。
“想好了吗?”关应权的脸上带着和善的微笑,把一杯酒递了过来。
如果不是知道眼前坐着的是什么人,手底下经营什么生意,只看笑容的话,绝对人畜无害。
可沈映却知道,笑容下隐藏的是无尽的黑暗与恐怖。
沈映哆哆嗦嗦的接过酒杯,并没有喝,脑门沁出几滴冷汗,啪嗒掉落在酒杯中。
犹豫为难的神情溢于言表,结结巴巴的开口说道:“那个,那个,权哥,我只是想小打小闹能吃上饭就行,这,这,我……”
那个不字,始终不敢说出口,拒绝眼前的男人,光靠勇气是不够的。
关应权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仔细的打量着沈映。
如刀子般锋利的眼神让沈映只觉毛骨悚然,仿佛身处冰窖。
关应权看了他一会,突然失声轻笑,把杯中酒一饮而尽,一边摇头一边站了起来。
来到沈映身后,拍了拍他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拿破仑说过一句话,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做哪一行都一样,没有上进心就只能沦为最底层的爬虫,看着别人升官发财,出人头地,自己在泥潭中抱怨着社会的不公。”
示意沈映往里坐坐,关应权一屁股坐在他的旁边。
他伸出手搂着沈映的肩膀,微笑着说道:“我们这一行更是如此,如果你不拼命,那么金钱啊,女人啊,这些东西只会离你越来越远,而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拥有这一切,浑浑噩噩的过完这一辈子。
等你老了躺在病床上,回想起年轻的时候,会后悔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抓住某个机会,一个…可以让你蜕变的机会。”
“想出人头地,想做人上人,可以啊,但你要敢冒险,敢挑战规则,敢拼命,不然你就只能一辈子当个混吃等死的小混混。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你吗?”
沈映脸上的冷汗止不住往下掉。
耳边男人的低语,如同地狱最深处恶魔的诱惑,明知道不对,可就是无法拒绝。
听到男人的询问,沈映不知所措的摇了摇头。
关应权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一脸的疼爱,如同看着自己的孩子。
“你和我年轻的时候很像,骨子里都有一股狠劲,敢打敢拼是好的,不过你没有找对方向,你缺少一个领路人。
你看我,我能有今天,也要多感谢当年肯带我入行的大哥,现在我也给你这个机会,你是选择碌碌无为过一辈子,还是愿意拼一把,为更美好的未来搏一搏。”
说着关应权站了起来,坐回到沈映对面,重新倒满一杯酒,端起酒杯,冲着沈映和善的微笑。
“令我们感到痛苦的根源不是自已位居人下,活在贫困中,而是不能接受其他和我们一样的人,高高在上。
我们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谁又比谁差呢,这条路曲折艰难,甚至会丢掉性命,不过为了璀璨的未来,你愿不愿意试一试?”
沈映觉得自己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
他脑海中幻想着男人描绘的蓝图,只觉得自己犹如被人醍醐灌顶,浑身充满了力量和对未来美好的向往。
拿起酒杯和关应权狠狠碰了一下。
一口喝干辛辣,喝下挣扎和犹豫,释放出自己内心的野兽,又一个扭曲的灵魂逐渐成型。
“权哥,我干了,从今天开始,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您说的对,如果我今天不抓住这个机会,我只能当一辈子的小混混,混吃等死,还不如拼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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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赵崇周收拾好碗筷,端到厨房交给妻子。
耳听着窗外又隐隐传来楼下女人的哭喊声和男人的叫骂声,隐约还有孩童无措的大哭,声音交杂成一片。
“你这个贱女人,妈的,整天在家吃了睡,睡了吃,还敢给老子吃凉了的饭菜,我打死你。”
“我错了,我错了,我这就去给你热饭菜,对不起,别打了…啊…呜呜呜…”
“哇呜呜…爸爸你不要再打妈妈了,不要打了…”
“贱女人,你就是欠揍,还有你,哭什么哭,再哭老子就把你从窗户里丢出去,只知道在老子身上吸血的贱东西…”
赵崇周有些愤怒,又无奈的摇了摇头,对身旁的妻子愤愤说道:“那家伙又喝醉了,每次喝醉了就打老婆娃子,真不是个东西。”
妻子一边洗着碗筷,一边推了他一下:“你小点声,这是人家的家事,你管得着吗,再被别人听到了。
哎,不过秀贞真是个苦命的女人,摊上这样的丈夫。”
赵崇周不屑的冷哼一声:“让他听到又怎么了,他也就只敢对自家老婆娃子凶,他还敢凶哪个?他连男人都不算。
你是不知道,我有一次下楼倒垃圾,还看到他单位领导从他家出来。”
“啊,这有什么了,按照他那个巴结领导的性子,请领导来家里吃饭也不稀奇啊。”
赵崇周把窗户关上,低声说道:“吃什么饭啊,当时吧,正好他开门出来抽烟,我看到他那个领导是从他家卧室里出来的!一边走一边还提裤子…”
“什么?”
妻子手中已经洗好的筷子吧嗒一声掉在地上,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家男人。
“你是说,那个畜生让自己老婆陪领导睡觉?”
赵崇周把筷子从地上捡起,拧开水龙头冲洗着。
“是啊,我当时没多想,继续下楼,隐约听见那家伙对领导说。
‘满不满意,他老婆年轻时可是大美人呢,希望升职的事情领导多上心’。”
妻子表情愤怒,忍不住低声咒骂道:“真是个丧心病狂的畜生,竟然,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来,早晚有一天会遭报应。”
赵崇周重新把窗户打开,楼下女人的哭喊声竟然还没停止。
他拿起厨房的垃圾,对妻子说道:“我下楼去扔垃圾,顺便警告一下这家伙别太过分了,真是不明白都这样了,秀贞为什么还不跟他离婚,哎。”
妻子用围裙擦了擦手,把洗好的碗碟放入橱柜。
“秀贞多半是为了她儿子着想,单亲家庭对孩子来说太苦了,你去吧。”
赵崇周点了点头,提着垃圾刚出家门,就听到楼上传来下楼的脚步声。
抬头一看,一个男子手中也提着垃圾袋,正往下走来。
赵崇周打了个招呼。
“是小昭啊,你也去扔垃圾啊。”
男子点头回应,微笑着说道:“这么巧啊,赵哥。”
赵崇周率先朝楼下走去,一边走一边叹气。
“哎,我不只是为了倒垃圾,我是想提醒一下那个家伙,别太过分了。”
男子跟在他身后,没有说话。
来到二楼,哭喊声隔着房门都清晰可闻。
赵崇周双手用力的捶打了几下房门,怒喝道:“我说冯公直,别打了,看孩子都哭成啥样了,而且这大晚上的,不知道会影响邻居吗,有没有公德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