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妈妈离开病房,提着饭盒等电梯下楼。
叮——电梯门在这一层打开。
她习惯性的往里走,来不及避闪和电梯里走出来的人撞上。
闻妈妈脚下没站稳,那人虚扶一把,闻妈妈这才从心惊胆战中惊醒。
“谢谢你,小伙......”闻妈妈抬头,看到眼前这张脸惊得说不出话来,身体哆嗦着,声音也颤颤巍巍,“陆......”
陆尧澄定睛仔细瞧,认出了来人,接触不多,在照片里见的最多。
“伯母,”陆尧澄礼貌的称呼,声音却不着一丝温度。因着有金丝框的眼镜遮挡,眼中的寒光并不被人查知。
“别叫我‘伯母’,”闻妈妈收到惊吓,节节后退,看到电梯门快要合上,她紧忙冲进去,疯狂按关门键。
陆尧澄勾唇,转身走向病房。
***
闻璐百无聊赖,最近追了部言情小说解闷,翻几下觉得没意思,插上耳机准备听歌睡觉。
既然老天给她放假,那她就利用这段时间好好休息。
“咔擦”轻轻的开门声。
闻璐翻起身,就看到久违的男人出现在病房门口。
疲惫的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的眼镜,发型精心打理过,一丝不苟。
“见了我怎么不开心?”长腿走近,他将搭在胳膊上 的西服取下来,放在床尾,坐在闻璐身边。
闻璐摇头,更多的是没想到,“你,怎么会来?”
“有点事,耽误了,”陆尧澄执起闻璐的手轻轻捏住,“这几天有没有按时吃饭?”他抬手轻轻刮一下她的鼻头。
闻璐偏头不想被他得逞,“有,你看我都快好了,”闻璐作势要掀起自己的被子,却被陆尧澄按住手腕,“别乱动。”
“我真的快好了,陆尧澄,你想办法让我快点儿出院吧,我在这里无聊死了,”事到如今,只能求他。
“无聊?明天我让宋言过来听你使唤,”陆尧澄将她两只手用一只手握住,空出来一只手帮她整理了有些凌乱的碎发。
“宋言也很无聊,他喜欢养鸟我又不喜欢。我想回公寓,那样自在些,在这里总感觉束手束脚,”闻璐晃动手臂,撒娇请求。
陆尧澄擎一抹笑容,笑而不语的看着闻璐。就想看她撒娇着苦苦哀求的样子。
闻璐见他目光坚定不为所动,她果断从陆尧澄手里抽出手,倾身上前一把将陆尧澄的腰抱着。
在他怀里乱蹭,“你让我出院,让我出院吧,要是不答应我就不松手。”
陆尧澄脊背一直僵着,挺着身子坐地很直。但腰间的感觉让他异常难耐,该死的致命弱点。
闻璐的手臂软极了,像攀附而活的菟丝子,触感极佳,娇嫩欲滴。
她是故意的。
陆尧澄束手无策,想挣脱又怕自己力气大了弄疼她,不作为又被她弄得身心躁动。
“好好好,明天就出院好吗?”陆尧澄索性抱住她,不让她乱动。
闻璐对他甜甜的一笑,“你最近遇到什么事了?”
她察觉到陆尧澄有些异样,但陆尧澄显然不想让她知道。
而且让他异样的事绝不是公司的事。
陆尧澄向来喜欢掌控所有事,他处理问题一向思路清晰,做事喜欢未雨绸缪,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困难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是他担心的。
只不过他总不喜欢讲自己的事,闻璐迫不得已才开口问。
陆尧澄坐在床头,让闻璐靠在自己胸口,单手揽着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她落在锁骨处的长发。
“下周三我母亲忌日,我要去扫墓,”陆尧澄低头,另一手微微抬起闻璐的下颌,让她看他,看他眼中的涌动的寒光,“我想带你去。”
“下周三?”闻璐惊呼,她垂首规避掉他的目光,总觉得有些瘆人,“恐怕不行,我父亲也是那天忌日,我要和妈妈还有闻栾去扫墓。”
“哦,这样,那就算了,”陆尧澄没有强求,他放开闻璐,起身悠悠地坐在床旁的椅子上。
他坐姿潇洒,“我母亲很美,其实,你和她还有点儿像呢。”
陆尧澄似乎陷入一种怅惘的状态中。
闻璐大概猜到陆尧澄为什么这几日不开心了,母亲忌日临近,陆尧澄自然开心不起来。
“那你看着我岂不是会触景生情?”闻璐问。
“不会,大多数时间我都会忘记她,只有最近几日心神不宁,”陆尧澄说。
“所以你要回帝都了?”闻璐问。
“怎么,你舍不得?”陆尧澄。
“对啊,”闻璐捡好听的说。
陆尧澄嘴角微微扬起,看不出是嘲讽还是笑容。
一个电话响起,他接起后看了眼闻璐,“我要走了。”
“去吧,记得明天帮我办出院,”闻璐非常识相。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闻璐甜美诱人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即收起。
在陆尧澄勉强,她要表现得不那么独树一帜,像一个寻常的情人那样,粘着他,缠着他,让他厌了倦了,觉得无趣了自然会放手。
闻璐这几日并没有将钟致丞的话放在一边,反而她很好奇,当初艾琳是用什么方法让陆尧澄主动放手。
她没有主动联系艾琳,因为底价风波过后,她们之间已然没有站在同一阵营的理由。
反而,如果艾琳还对陆尧澄念念不忘,拿她恐怕成了艾琳的眼中钉。
知道这一切的不仅是当事者本身,还有一个人对陆尧澄的事业知道的事无巨细。
就是被她扳倒的许客。
说起许客,他还欠她一个人情。
打电话给许客,许客对她没有怨怼,反而语气轻松,“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多亏你才能将我从这么多年受制于人的生活里解脱出来,让我能有更长的时间和姗姗相处。”
“所以这是你金蝉脱壳的法子?”陷害她对他没什么好处。
许客回答:“陷害你成功,陆先生便会一心放在自己的事业上,陷害你不成功,我也能得到解放。不管那种结果都是好结果。”
“你倒是能想得开,恐怕你更期望的是后一种结果吧?”毕竟谁能料到,陆尧澄最后竟然会放许客一马。
跟随陆尧澄多年的许客自己都没想到。
“说吧,找我什么事?”许客猜到闻璐无事不登三宝殿。
闻璐叹口气,“当初对你那么狠,没想到现在还要回头找你帮忙,幸亏你大人大量,不和我计较那么多。”
“别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你找我肯定是因为陆先生,”许客立即严肃起来,“陆先生怎么了?”
他果然还是关心陆尧澄,闻璐就是掐准这一点才敢给许可打电话。
“他没事,我只是想知道他和艾琳的事,我想知道艾琳是怎么离开他的,”闻璐迫切的问。
许客显然一愣,“闻小姐,关于陆先生和艾琳——我知道的也不多,最多只能说个大概。”
“你知道多少算多少,”闻璐唯一能拜托的人也只有他了。
艾琳是陆尧澄的第一个女人,第一个的意思包括身心。
那时候的陆尧澄才不过二十岁,已然凭借自己的投资天赋成立了一个小有名气的投资公司。
他的启动资金不知从哪里来,跟了他十多年的许客也不清楚。他认识陆尧澄的时候,只知道这个男人狠有钱,有钱到已经无法让人想象的地步,但他从不穷奢极欲,钱在他手里不是纸醉金迷反而是武器利刃。
当时陆尧澄的父亲陆郁林不同意他脱离陆氏开创自己的事业,便多方打压,陆尧澄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即攀上了艾家。
也自然而然认识了艾琳。
商场联姻见怪不怪,两人情投意合,岂不美哉。
但陆尧澄并不这样想,因为他的目的始终只有保住自己的产业。
所以他给艾琳想要的,艾琳也必须得给他想要的。
他把真心和爱情给了艾琳,艾琳也必须将艾家交在他手里。
闻璐呆住,“这样的感情还是爱情吗?”
这已经是变质了,陆尧澄像机器,不像人。
“陆先生在见艾小姐最后一面的时候说过,他已经把爱情给了艾小姐,所以从今以后他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许客脑海里似乎还残存着当年的支离破碎的记忆。
“陆先生陪艾小姐出国旅游,陪她拍照,陪她逛珠宝店,所有艾小姐喜欢的事陆先生都陪她做了一遍,所有艾小姐喜欢去的地方,陆先生也都陪她走了一遍,”许客知道这对于闻璐来说有些残忍。
但闻璐却觉得讽刺,原来陆尧澄的疼爱是这样的,她触及的不过冰山一角,却以为得到了整个天地。
只听耳旁继续说:“陆先生在那段时间也是前所未有的放松。甚至放下了所有工作,整整有几个月都没戴过眼镜。”
闻璐能体会到,对于陆尧澄来说三天不戴眼镜都谢天谢地。
而她最多能让他三天不戴眼镜罢了。
“但还是在几个月后吞食了艾家的家业,说起来这也怪不得陆先生,艾家自己经营的产业漏洞百出,就算陆先生不出手,也迟早栽进别人手里,”商场就是如此残酷,许客也佩服当时不过二十岁的陆尧澄竟然就有如此决绝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