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慈宁宫的门,皇太后正好看到宁楚鼎在和兆佳庶妃说话,这会儿她才在心里回答了刚刚太皇太后问的话。
钮妃入宫那年也才八岁(虚岁算的),和当年入宫的慧妃比起来也强不到哪里去,再加上一个人在宫里待着,整个人就是小孩子脾气;宫里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时候的钮妃并不喜欢赫舍里氏。
其实任谁都能想明白的,钮妃自出生起就被钮祜禄家,按照大清未来国母的样子教育;论身份、论家世,只要钮妃到了能大婚的年纪,便能稳坐皇后的宝座,可临了杀出了个赫舍里氏,钮妃的母家自然是不乐意的,从小被这般教育的钮妃,加之受母家的影响,钮妃本人自然也不乐意。
先前的事情她已经记不清了,她只记得,有段时间钮妃总是去慈宁宫找苏茉儿,向苏茉儿请教汉学……
在宫里待得久了,钮妃原先那玩闹的性子也收了起来,同赫舍里氏的关系也渐渐好了起来,现在的钮妃像极了一个合格的宫妃,但这不是钮妃这个年纪的女孩应该有的样子……
“可惜了……”皇太后看着远处的宁楚鼎,喃喃道。
“皇太后,您刚刚说什么?”皇太后的贴身宫女以为皇太后有什么吩咐,她刚刚没有听清楚,故而又问了一遍。
皇太后冲她摆摆手,“扶哀家走回去吧。”
那宫女应了一声,扶着皇太后往慈仁宫走去。
……
身在妃位,宁楚鼎有步辇,兆佳庶妃却是没有的,只能慢慢走着,许是心里舍不得小公主被送到阿哥所,兆佳庶妃走得极慢。
好不容易走到阿哥所,兆佳庶妃一步三回头,一整个慈母心肠,舍不得小公主离开自己。
宁楚鼎叹了口气道,“你也别太难过了,这是宫里的规矩,你自己也知道,按照规矩小公主刚出生就要送到阿哥所,太皇太后给了你恩典,你莫要再哭了。”
兆佳庶妃连连点头,这眼泪就是止不住,一旁有眼力见的宫女赶忙上前给她擦了擦眼泪。
“婢妾多谢钮妃娘娘提点。”兆佳庶妃哑着嗓子说。
宁楚鼎没有多说,上了步辇便示意西兰回储秀宫。
回到储秀宫后,宁楚鼎先喝了碗小火慢炖的梨汤,然后让翟嬷嬷和安九全将储秀宫宫内所有的奴才都叫到正殿。
“主子,人都到齐了。”安九全进来回话。
宁楚鼎应了一声,她并不着急,环视一周,不紧不慢地喝着碗里的梨汤,储秀宫内的奴才都低头沉默,两盏茶过去了,宁楚鼎依旧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除了翟嬷嬷和安九全这两人依旧面不改色外,其他人隐隐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宫人有些多,距离宁楚鼎也有一丈多的距离,待她喝完手中的梨汤,这才起身缓步往前走了几步。
这刚一走近,宁楚鼎就听见了好几个人的心声。
【娘娘这是怎么了?叫我们这些奴才过来却又不说话?】
【我手上还有好多活计没有做完呢,娘娘这是有什么要紧事要说吗?能快一些吗?】
……
宁楚鼎听了好一会儿,没有听见什么有用的话,她清了清嗓子,先是说了下大行皇后丧仪结束,希望他们这些奴才能够谨记宫规;紧接着便是提醒这些奴才不许仗着他们是储秀宫的人,就在宫里随意放肆;最后便是敲打。
说到最后一件事情的时候,宁楚鼎敏锐地发觉她身边的二等丫鬟紫葳有些不对劲,宁楚鼎看了她两眼,倒是没有听见她的心声;不过紫葳刚刚的神情很古怪,宁楚鼎本就警醒着,见紫葳这样她不禁怀疑,紫葳到底是谁的人?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翟嬷嬷、伊苏和西兰你们进来。”说罢宁楚鼎便回了屋内坐着。
“主子。”翟嬷嬷她们三人跟在宁楚鼎身后进了屋,然后唤了宁楚鼎一声。
“紫葳是什么时候来的储秀宫?”宁楚鼎看着翟嬷嬷问。
翟嬷嬷仔细想了一番,“若是老奴没有记错的话,紫葳和紫萍是三年前主子初承宠时,按照惯例内务府那边送过来的。”
宁楚鼎喃喃着,“三年前,内务府……”
“主子觉得她们两人有问题?”翟嬷嬷见宁楚鼎这般,多问了一句。
“多留心些吧,但愿是我想多了。”宁楚鼎道。
话音刚落,安九全便进来回话,脸上还带着些许凝重,“主子,万岁爷身边的李公公过来传话,说是午间来储秀宫用膳。”
“我知道了,你让小厨房按照规矩做些可口的膳食。”宁楚鼎语气淡淡的,似乎并不开心的样子。
说罢,宁楚鼎又看着翟嬷嬷她们三个说:“你们也退下吧。”
宁楚鼎走到窗边坐下,她虽然身在后宫,可前朝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
今年年初的时候,吴三桂进犯湖南等地;耿精忠早就有反心,加上吴三桂劝其共同反清,有书信为证,耿精忠也跟着吴三桂一起反了;而后江西的广信等十余个府县纷纷响应吴、耿,叛附者甚众。
大行皇后生产之前皇上就忙着这些事情,现如今大行皇后已去,皇上同大行皇后感情颇深,吴三桂和耿精忠那帮人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说不定还会拿着大行皇后故去的事情说事,这无异于是往皇上的心上捅刀子……
宁楚鼎越想越烦躁,她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当靶子!
大行皇后丧仪期间,皇上没有召幸任何人,也没有去任何一位妃嫔的宫里,慈宁宫和慈仁宫两处,皇上倒是时常去请安;这大行皇后的丧仪刚刚结束,皇上就要来她的储秀宫用膳,这就是在拿她当靶子!
思及此,宁楚鼎只觉得前段时间送的糕点和汤水都喂了‘狗’!
眼瞅着就到 用午膳的时候了,伊苏敲了下门,询问自家主子是否需要更衣。
宁楚鼎听了这话嗤笑一声,她不过就是皇上手中的一个靶子,打不打扮都是一样的;和伊苏说了声,遂不更衣了,照旧穿着那身浅碧色的宫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