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舟坐在床边，手里捧着和外婆的合照，满心失落。
为什么......
她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啊？
外婆——
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朱小舟抬手用手背擦去，想着幻境里还没来得及告别的外婆，想着那时极力劝自己和柏渊分开，甚至是杀了柏渊的外婆。
还有苋珠口中，那个为了自己付出很多的外婆......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外婆？
“朱老板......”沈烛怯怯地推开门，还以为朱小舟已经睡下了，知道看见朱小舟坐在床边，似乎在抹着眼泪的背影，声音有些不自然了。“朱老板，你没事吧？”
“......嗯。”朱小舟轻轻应了一声，“怎么了？”
“朱老板，我们要出去吃火锅，已经定好位置了，你换好衣服就下来吧？”沈烛的声音不由得轻柔了许多，因为从朱小舟那短短的几个字里，她仿佛听出了朱小舟的不对劲。
是在哭吗？出什么事了？
“我不去了，你们去吧。”朱小舟现在根本就不想面对任何人，她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待着。
“一起去吧，我定好位置了呢。”沈烛不想让她一个人待着胡思乱想，这个时候最好大家都在一起，说说笑笑的。
可话说出来，朱小舟却好像没有什么反应。
“朱老板？”沈烛颤抖着声音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你要不然跟我说说吧，虽然我知道，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但是......但是说一说，肯定心情会好一点。”
“我......”
朱小舟在幻境里经历了许多，现在的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样和别人说起，她在幻境里经历的一切。“我不知道......”
“是你外婆吗？”沈烛想到一种可能，或许，是因为朱小舟在幻境里，看到了她的外婆。“你是不是见到你外婆了？”
朱小舟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沈烛立刻意识到自己猜中了。“那......发生什么事了？你外婆，你......”
“没事。”朱小舟还是决定想要隐瞒从幻境里所知晓的一切真相。
“其实我能理解的。”沈烛却自顾自地走进了房间里，关上了门，“我也没什么亲人，所以在我印象里，我跟我奶奶的关系也是很微妙......她对我很严厉，可她也是我唯一可以寄托全部感情的家人，这种感情就很......”
沈烛说着，回忆起自己和奶奶在一起相处时的事情，却突然发现，朱小舟正在听着她的回忆，而且特别认真。
“朱老板，你很在乎你外婆吧？”
“嗯，还好。”朱小舟的声音淡淡地，根本就听不出来任何情绪，她的气压很低，好像随时都会下一场大暴雨似的。
“那你要不然，跟我说说你外婆的事情？”沈烛想着，朱小舟的情绪之所以有这样的变化，或许证实因为无人倾诉，她应该很想跟别人说说她心里的事情，可惜，她向来孤僻，没有人可以分享这些。
“我们没有什么太多的回忆。”朱小舟说，“我们......和你们不一样，我记忆里根本就没有多少和外婆共同生活的回忆。”
“怎么会呢？”沈烛问，“你们不是一直都相依为命的吗？”
“相依为命不假，但是不一定非要一直在一起啊。”朱小舟说，“我记忆里，只有外婆，只有那么一个家人......我外婆也很严厉，她会教我很多东西，但是我只要学得不够努力，她就会特别生气，我那时不明白......我为什么一定要学那些。因为我的同学朋友，他们可以学很多东西，像是什么画画、钢琴、舞蹈之类的，但是我就要学画符。”
“画符？”沈烛懵了，原来朱老板的画符，是她外婆教的啊？
“嗯......”朱小舟点了点头，顺便看了眼沈烛的反应。好像并不意外沈烛会觉得荒唐，“我小时候也不懂为什么要学这个，还有起卦等等的，我当时觉得很平常，甚至......我会在我的同学面前展示我刚刚学到的本事。”
沈烛想到那个画面，忽而就笑了。“那他们一定也会觉得很意外吧，这些都是只有在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但是竟然真的有人会......就很神奇！”
一句神奇，似乎安抚了朱小舟过去曾经遭受的一切恶意。
她转过头看向沈烛，好像在那一刻，她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接纳沈烛出现在栖云当里，只有沈烛......只有沈烛是特别的，愿意接受她的。
“不......不是吗？”沈烛察觉到朱小舟的表情并没有变得很好，才想到另一种可能，不安地问了句。
“他们把我当怪物。”
朱小舟低下了头。
“......”沈烛茫然地望着她，伸出手来，想要拍拍她来安慰一下，可是手悬在了半空，却不确定这一刻的朱小舟是否愿意接受触碰。
朱小舟就像是一个已经在漏电的高压电箱。
过去的种种不愉快经历，仿佛在这一次幻境之旅后，全面爆发了。
她在心里跟自己打架，永远无法和解那时候的难过与绝望。
“不是的，你才不是怪物。”沈烛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救了我......朱老板，如果不是你当时出手救了我，现在我就不会坐在这里了。所以，所以我相信，不论任何时候，只要你出手......一定是救人的！”
在沈烛心里，朱小舟就是最善良的那一个，哪怕......司命说她是妖，还是上古大妖。
可就是沈烛的这句话，深深刺痛了朱小舟的心。
回想起苋珠的话，朱小舟心里难过极了......“那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一个大妖怪，一个特别凶悍，特别狠毒的大妖怪，完全忘记了你们......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办？”
怎么办？
沈烛愣了下，还真的就认真考虑了一番。“你会吗？”
“......不知道。”朱小舟也不知道，最后会不会真的变成苋珠所说的那样。
一个忘记了所有事的大妖怪，不记得他们每一个人，忘记了曾经在栖云当发生的所有事......
那样的话......
沈烛噗嗤一声笑了，“你不会的！就算你真的忘了，我也会让你想起的。”
“可如果想不起来了呢？”朱小舟不安极了。
“想不起来的话......就想不起来呗，反正，大家都还在一起，继续一起生活，肯定还会创造新的回忆！”沈烛明媚的笑容，仿佛一道光，照进了朱小舟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