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宫心竹容貌清丽,谈吐不俗,心里早就生出亲近之意,能跟她一起出去,自然开心。
宫心竹倒不觉得洛影寒有什么特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罢了,占着师父辈分高,轻意便居于人上……
洛影寒的辈分真高啊,算起来,她得叫他一声,太师叔祖。
当然,人伦辈序,限于本门弟子就可以了,哪能这么算的?
雨下得大了些,寒意也更浓。
潇湘城的天气就是这样,不下雨则矣,一下就是好几天不停歇。
冬天有雪,春天有雨。
四季分明,适合居住。
得天地之造化,潇湘城称得上人间福地。
洛影寒没有带伞,宫心竹也没有带伞。
铁清风走在两人后面,他倒是撑了一把油纸伞,本来想叫他们其中一位一起,可是无论他叫谁,都会让另外一位感到孤立,他索性谁也不叫。
三人来到城东的绿柳巷,宫心竹带路,来到赵西坡家门口。
两扇破败的大门,两边各有一个铁环,铁环上面生满了铁锈。
其中一扇房门上面,倒贴了一个福字,两旁的柱子上,还贴了一副对联,字迹不全,无法辨认。
房门的下面不能合缝,并且还破了一个洞,猫儿狗儿可以自由进出。
宫心竹敲门:“有人吗?”
连叫五声,没有任何回应。
洛影寒使了个眼色,三人走到墙角边,轻轻一跃,就跃进了院中。
洛影寒留意他们的轻功,虽说这一道矮墙,不足以看出他们的轻功高低,但是只要用心去看,也能窥豹一斑。
铁清风的轻功,传自“巽影山”,讲究“腾飞无迹,落地无声”,他跃进院内,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绝对听不到任何一点点的声响。就算有鸟雀在觅食,他落地后,一样鸟雀不惊。
而宫心竹的轻功路数却大不相同,腾跃之际,身形绝不会出现夸张的动作,讲究的是外型优美,声音倒是有,可是身姿却堪称完美,有神仙临凡之态。
洛影寒的轻功修为远超他们,兼具两人之美。既落地无声,又身姿优美。
这两人的轻功,尧镜清楚记录了下来。
宫心竹暗道:“此人轻功倒也有些斤两,真不愧是无尘子的高徒。”
她开始对他改观。
庭院之中,只有三棵桃树,此时桃花初开,夜色中看来非常地美丽。
不见任何人影,屋里灯火亮着。
三人还没有走进屋里去,只听得“咔啦”一声,像是有人破窗而出。
洛影寒略一迟疑,便反应了过来,他身随意动,铁清风和宫心竹还没来得及动,他已经如同离弦之箭,跃上了屋顶。
不动则矣,一动如电!
夜雨之中,只见一道黑影如流星赶月,朝着东边而去。
绿柳巷便在城东,再往东便是高山。
名为东山。
洛影寒施展轻功,似闪电般追赶。
“此人极有可能是关键人物,若是让他躲进了深山里面,便再也难以找到了。”
黑影逃得甚快,可是洛影寒更快!两人于夜雨中飞奔,足尖只在草木上面轻轻一点,便又重新飞起。
没多久,洛影寒便追到了他身后。
“还跑!”
洛影寒低喝一声,一掌击向黑影的身后,这一掌的目的并不是要伤他性命,只是想要他停步,是以这一掌掌风甚响。
黑影闻得声响,腾空一跃,巧妙地躲过了。只是这么一来,洛影寒已经阻住了他的去路。
洛影寒停在一棵大树上面,黑影停在地上。
两人一高一低地站着。
“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渡镜湖月。”
黑影吟道。
洛影寒道:“朋友既然知道此诗,又何必再跑?”
黑影道:“这镜湖飞渡的神技,果真是天下罕见,佩服佩服。”
在“镜湖飞渡”面前,逃跑又有何意义?
洛影寒凝目察看,他用黑布蒙面,夜色中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一对眸子明亮如星,显然是内功颇为精湛。
他说话的时候,已经缓过气来,又或者这么远的一路飞奔,压根就不曾影响他的气息。
这是洛影寒下山以来,碰到的极为厉害的一个人。
极大地引发了洛影寒的兴趣。
估摸着,至少也是六品巅峰的修为了。
洛影寒道:“阁下是什么人?为何出现在绿柳巷?”
黑影道:“我来是想查探一些事情。”
洛影寒道:“什么事情?”
黑影道:“请恕不便相告。”
洛影寒道:“让我猜上一猜,阁下找赵西坡,想必是想从他嘴里打探铁老英雄离奇身死一事,对不对?”
黑影道:“无可奉告。”
洛影寒道:“此事关系甚大,请阁下务必亮明身份。”
黑影道:“我若不呢?”
两人说话之际,铁清风和宫心竹先后赶到。
宫心竹道:“赵西坡死在了房中,被人一掌击碎面门而死。”
洛影寒心中一惊:“好强的掌力。”
三人将黑影围住。
黑影道:“我是杀死赵西坡的凶手?”
洛影寒道:“不是吗?”
黑影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扯下了遮面的黑布,露出了真容。
“你是?独孤问情大人!”
宫心竹惊道。
洛影寒看得清楚,委实吃惊不小。
黑影竟然是独孤问情!
独孤问情,京城六扇门之中的重要人物,无论武功还是计谋,俱是上乘。
独孤问情精擅追踪之术,只要是被他锁定的罪犯,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也没用,一样会被他抓捕归案。
江湖中脑子还算正常的人,都不敢得罪独孤问情。
惹上这样的人,岂不是比死还要难受?
洛影寒道:“独孤大人也对铁老英雄一事感兴趣?”
独孤问情道:“潇湘城中发生了这等大事,我身为六扇门的捕快,能不管吗?”
这倒是实情。
六扇门的捕快,就是要缉捕凶犯、惩戒坏人、维护法纪。
宫心竹道:“请恕小女子无礼,我问一句,咱们进屋之时,大人为何要破窗而逃呢?”
独孤问情道:“不是逃,是追。”
“什么?”
宫心竹惊道。
独孤问情道:“破窗而逃的是凶手,我紧跟其后,难道你们没有看见,我前面还有一个人吗?”
“啊!”
洛影寒心中的意外,可想而知。
他追上屋顶之时,只看见这夜雨之中,就只有独孤问情一道黑影。
没想到,在他前面,还有一人!
独孤问情道:“那人的轻功,当真是绝妙。”
洛影寒道:“看来,是我误了你大事。”
独孤问情道:“千万别这样说,以我的轻功,就算你不曾阻挠,我也追不上他。”
洛影寒抬头东望,夜雨中,只见崇山峻岭起伏,森森如怪兽之脊,凶手躲进了这样的深山老林里面,便如一滴水滴进了汪洋大海,再也休想把他给找出来。
洛影寒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独孤问情名满天下,他的话,自然就是真相。”
独孤问情走近几步,道:“此处雨大,不如咱们回去,慢慢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