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哥!”奔跑中的淮生猛然刹车,仰起头,一脸劫后余生的委屈,“还以为你扔下我一个人走了。”
牧非檀看着面前的红眼睛兔子,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对方总是状况百出。
男人一言不发,淮生也有些不好意思,从怀里拿出钱袋就想付账走人,哪料摊主夫妻不仅不收钱,还把卤锅里剩下的几只丸子都包起来塞进了淮生怀里。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我有钱的。”淮生不想平白占便宜。
老板娘十分大方,“反正剩下我们也是喂狗,你就拿着吃吧。”
“那就谢谢……?”嗯,是不是哪里不对?
“该走了。”牧非檀不耐继续纠缠。
“嗯嗯。”淮生单手捧着打包的肉丸,一边跟上,一边和原地的两夫妻道别,“下次见哦。”
“下次见。”
“下次见。”
两夫妻学着淮生的样子挥了挥手,直到那一高一矮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这才动手收摊。
“那小子的哥哥我看不出修为,若是……”
“吉人自有天相,那小友是个有福气。”
“但愿……”
夜色深沉,明月高悬。
那边,本想连夜赶路的牧非檀顾忌着淮生的弱鸡身体,不得不在一家客栈办了住宿。
在听见牧非檀说只要一间房的时候,淮生淡淡羞涩,“这样不好吧,会不会进展太快了,我还没准备好进入一段新感情~”
“……”牧非檀用力握紧了手里的房门钥匙。
“房间在三楼,两位请跟我来。”店小二从业多年,见惯了大风大浪,目不斜视地踩上楼梯给一对野鸳鸯带路。
好不容易进了客房,淮生把油纸包放到桌上环视着房内布置,在看到床上洁白的被褥时,忍不住捏起自己的衣领袖口闻了闻。
牧非檀进门后就直奔床边的美人塌,屈膝合衣坐上去,打算打坐修炼一整晚的模样。
见好友势要发愤图强,淮生也不想打扰,可忍了又忍,到底也没忍住想要洗澡换身衣服的欲望,悄悄踮起脚尖伸手摸上了门栓。
“你要去哪?”美人踏传来轻声询问。
“我想去找小二问问能不能帮我找件衣服,顺便洗个澡。”淮生转过身,“不洗澡我睡不着的。”
牧非檀睁开眼,面无表情的让人靠近点。
“?”淮生乖乖走近。
下一刻,一种奇特的触感蔓延到全身,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这是?”
“是净身术。”
小说里使人一秒钟光洁溜溜的净身术?!淮生稀奇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腿,感叹修真界神奇手段的同时又有了新问题——
“洗完澡总要换身新衣服吧。”淮生扭扭捏捏,“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会报答你的。”所以快拿来吧!
青年身上扭捏的姿态和理直气壮浑然天成,牧非檀看了他一眼,闭上眼睛扔过去一套衣物,怕再度被打扰连靴子都一并备齐。
客房里很快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牧非檀盘膝沐浴在窗外透进的月光下,将将凝神,“踏踏踏”的脚步声就朝着他走来了。
“那个,能不能给我一套纸笔和墨啊?”淮生对着窗边的男人小小声。
男人没有回答,而淮生也不等他说话,就紧接道,“今天晚上我遇到了一个胖子挑衅我,他好像是个符修还是城主儿子的跟班,明天说不定就会来这堵我,我想……”
“你想提前写好遗书?”
“……”
“什么遗书!”淮生无能狂怒,“我是看他那鬼画符也能引来天雷,我美术专业的,肯定也行。”
人生三大错觉之——我也行。
牧非檀睁开的双眼里说不清是震惊还是震撼,颇有对青年初生牛犊不怕虎精神的佩服,连一旁平躺的飞剑也竖起来,和主人一起对自信青年投以注视。
“你们少小看我!”一人一剑明晃晃的冷漠刺痛了淮生的自尊心,让他气得跺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哪用得着三十年啊,飞剑摇了摇头,无声叹息,能活过明天都算你命大。
眼看青年的短发都要炸成刺猬头,谢非檀默默地拿出朱砂、砚台、狼毫笔和制符黄纸,以及一本《初级符师制符指南》,轻轻挥手将它们放到了桌上。
“加油。”他冷淡鼓励。
“您就瞧好吧。”淮生高傲仰头,像只翘着尾巴的小公鸡,“哒哒哒”的跑到了桌边开始他的画符大业。
客房顶上的明珠静静的散发光晕,照亮着这一方小天地,直到东边太阳升起,明珠才隐去光辉陷入休眠。
打坐了一夜的牧非檀起身走到桌边,看着满满一桌面的成品符纸挑了挑眉。
“唔……”趴在桌上睡着的青年打着哈欠醒来,张着的血盆大口在看到牧非檀时倏地闭上,精神抖擞地起身指了指他的劳动成果。
“怎么样,我画的好吧!”
“挺好的。”牧非檀点点头。
那一桌的黄符纸客观来讲画的确实不错,笔力沉稳,符文一笔成型,单看符面称得上是佳品,可惜其中没有一丝的灵力,和废纸没什么两样。
“你打算用这些来对付找你麻烦的人?”
此言一出,正沾沾自喜的淮生自信挺胸,“当然,我觉得两百多张符纸完全能把那胖修士打得落花流水!”
“……我很欣赏你的自信。”牧非檀拿起美人榻上的飞剑,“我们下楼,你该吃早饭了。”
“好啊。”淮生应一声,赶紧收拾东西。
客栈的早餐是免费供应的一碗白粥和两个菜包,还附带一碟小酱菜。
就着昨晚摊主夫妻送的丸子,淮生很快吃饱喝足,伸着脑袋往客栈大门外瞅,一副望穿秋水的架势。
可等了又等,依旧没个人影。
“不对啊。”他喃喃自语,“不是说这种资本大势力的走狗都是睚眦必报的么,怎么这一只这么心胸宽广?”
从下楼到现在快一个时辰,一直陪着干等着的牧非檀让淮生拿上东西跟他走。
“别啊。”淮生不愿意错过大显身手的机会,极力挽留,“说不定他是起床晚了,要不然我们去城主府找他?”
被牧非檀别在腰间的飞剑大吃一惊,完全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上赶着找死。
牧非檀也是皱起眉,“其实,你的符纸根本没……”
可惜不等他揭秘,青年已经一溜小跑,跑到柜台边和掌柜打听起了城主府的位置。
“……”罢了。
元景城的城主府坐落于城中最北,挨着一段护城河,占地几百亩,气派非凡。
城主府大门外。
淮生抱紧了怀里旧衣服打成的包袱,看着金碧辉煌的城主府外墙倒吸一口凉气,“那大门上和围墙上涂的不会是黄金吧?”
牧非檀点头,“元景城境内有一条晶石矿脉,近千年都取之不竭,是个富庶之地。”
这泼天的富贵啊,淮生小心脏砰砰直跳,压低了声音,“那我们走的时候扣点金粉带回去吧?”
“客人的主意不错,但这边不建议您这样做呢。”距离两人十多米外的大门处,位于左侧的府卫微微颔首。
“你没事吧?”右侧的府卫也礼貌问候。
该死,忘记这里是人均千里眼顺风耳的修真世界了!
淮生干笑两声,“讨厌,我不过是和你们开个玩笑啦。”
“呵呵。”府卫回以微笑。
“我来这是找你们少城主手下一个胖符修的。”淮生说明来意,“他昨天在面摊上发疯,对我的身心造成了极大的阴影,在离开这之前我得把场子找回来。”
胖符修三字异常形象,几乎是瞬间两位府卫就知晓了来客要找的人,但说到底对方也算城主府的人……
“小兄弟,我看你全身灵气全无,应该是个普通人。”左侧府卫一副好商量的语气,视线后移道,“普通人对上修真者可没有胜算,除非你是想让你身后这位替你出头?”
身后那位没有说话,普通人淮生已经开始生气,隔着十多米对府卫大叫,“你少看不起人了,我也是很厉害的!”
说着,就开始往外掏他昨夜奋战的成果,“看到没,我这几百张符纸砸过去,你恐怕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
隔着老远左府卫就看见了符纸上的各色花纹,充其量不过是些初级篆符,和拿着它的主人一样毫无灵气传出。
但看短发青年自信满满的样子,他也迟疑了,难道这人和他身后的男人一样都是隐去了修为的修真者?
左府卫没了动静,淮生冷哼,“怎么样,怕了吧。”
左府卫:“何必大动干戈,我们……”
右府卫:“有本事你过来啊!”
……
一阵沉默过后,在左府卫和淮生的注视下,右府卫抱臂嘲讽,“光说不练假把式,你那些废纸一样的符纸我还真不信能有什么作用。”
“那你可看好了!”淮生随手抽出一张黄符向前扔去。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移向它,视线跟随着它升起三秒后……跌落在地_(:3」∠)_
淮生:“!”
事关面子,趁着没人说话,他赶紧跑到符纸降落处,将它捡起来,又从身前的包袱里掏出几张一起团吧团吧,然后猛然站起,将手中的“符球”扔向了城主府大门。
拜托了,球球!
青年的一番辛苦在场的三人看在眼里,但都明白这不过是无用工,一个没有半分灵气的普通人画的没有灵气的符纸,能有用的话……
符纸球砸到城主府大门上的那一刻,天空电闪雷鸣,劈下数道碗口粗的天雷,城主府的防御结界也被激发,将府门处劈得的火光四射冒出阵阵烟雾。
……才怪吧。
“哼,这就是得罪我的下场!”淮生看着两个府卫狼狈躲闪在结界里的模样,就差拍手叫好。
不远处的硝烟渐歇,牧非檀眼底也显露出了点点笑意。
有意思。
“怎么样,牧哥?我都说了我能行吧。”嘲笑完两个府卫的有眼不识泰山,淮生又一脸得意的对着身后的男人炫耀,“有我,是你的福气。”
“确实出人意料。”牧非檀不吝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