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大家都出现呼吸困难的症状,就连整个麒麟大陆上的生灵都是如此。
人人张着嘴巴喘气,飞禽走兽躁动不安!
原本没当回事一直在讲述的南辰熙察觉到不对,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见萧软清一直垂眼睫便看向萧文宣和管家,又看向他爹那边,发现脸色都不对劲!
他又赶紧看向萧软清,这时忽然感觉呼吸又顺畅了……
他感觉奇怪,准备问萧软清有没有感觉到不适,就听她淡淡吐了两个字,“继续!”
他愣了愣,然后又看向其他人,发现他们面上都有一丝疑惑,但很快又淡定了。
他不由得猜想,会是气候的原因吗?
默了默,算了,眼下不是猜疑的时候。
他将疑惑放在心底,继续对萧软清讲述着。
屋子里,萧仁杰坐在床边的地上,怀里抱着灵位,虽已不再哭泣,但还是满脸泪痕!
爹,那贼子已死,儿子终于沉冤得雪了,你开不开心?
爹,你没有言而无信,是那贼子哄骗的我们,那封信根本不是太傅给他的!
爹,你没有看错人,太傅是好的,是公正无私的,是他坚决大义灭亲,这案子才结束的如此快。
辰熙说他不仅主张处决了那贼子,就连他的家人也一并流放千里,并没有因为是他妹妹而徇私枉法!
儿子想,他心中最愧疚的应该是你,儿子带你出去见一见他好不好?
萧仁杰擦了擦眼泪,抱着灵位起身朝房门口走去。
院子里,大家听见开门的声音都看了过去,回廊那边几人已快速走来。
萧软清走在最前头,当看到她爹红肿着眼睛,抱着灵位出来时,她顿时红了眼眶!
还有太傅,他知道那灵位是谁的!
萧仁杰看到他女儿,红肿的眼睛里有一丝闪躲,那是心虚的表现,因为他曾经告诉过她自己没有冤屈。
萧软清走到他身前,心疼安慰他,“爹,别伤心,一切都会好的!”
“清儿,对不起,爹瞒了你这么久!”萧仁杰向她抱歉的说了一句。
“没事,我不怪你,爹肯定有自己的苦衷。”
她真的没怪,她能体会为人父母的不想将自己的苦楚吐给孩子听,更何况,他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看了一眼他怀中抱着的灵位,上刻着‘慈父代华之灵位’几个字……
“爹,那是我爷爷吗?”
萧仁杰看向怀中灵位点了点头,“嗯!他虽是我的夫子却视我为亲生骨肉,所以,他就是我爹,也是你的爷爷。”
“嗯!”萧软清认他。
“爹,你受苦了!”萧文宣凑过来抱住萧仁杰的腿,管家在一旁抹眼泪。
萧仁杰摸摸他的脑袋,然后看向其他人,见他们都担忧的看着自己,他挤出一丝微笑,“各位请进屋坐吧!”
“好!”几人都随他进了屋。
管家带上房门后,就张罗着小厮去准备茶水,然后朝二进院厨房走去,今晚这些人肯定要留下来吃饭的。
书房里,几人都找了位置坐了下来,南辰熙不要脸的坐在萧软清身边,还故意挪了挪椅子挨着她坐,硬是给萧文宣挤到书桌后面的座位上去了。
萧仁杰没坐,将灵位放在书桌上,等小厮上了茶水出去后,他才转身面对几人。
“想必几位过来,是想听听后续的吧?”
康王说道:“是的,后来到底还发生了哪些我们不知道的事?”
相国点点头,“是啊?”
太傅问他,“仁杰,代华他,他死前发生过什么?”
面对几人等待的目光,萧仁杰强颜一丝笑意!
默了默,徐徐道来……
“后来,潘衍将我关在了密室里,每天严刑拷问我是不是留了证据,证据在哪里,
其实,我并未留证据,但我越这样说,他越不信,后来我就索性承认,但不告诉他证据在哪里,
他一时半会除了酷刑折磨我没有其他办法,直到我爹赶来京都找我,文宣的爹将所有事情都告知了他,并告诉他我进了潘府就再也未出来,
而我爹以为我进的是太傅府,就跑去找我,不巧被潘衍看到,他花言巧语骗取了我爹与太傅之间的一个秘密,
我爹庆丰年间进京赶考时遇到山匪,逃跑时摔断了腿骨,就在危机时刻,是路过的太傅派人救了他……”
说到这里,太傅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那时也是学子,外出见好友正好路过坨山那一带,当时坐在马车里听到侍卫禀报说一书生被一群强盗追赶,我就派侍卫救了他,
我掀开车帘一看,见他温文尔雅,腿受了伤,文章又撒落一地,我心生怜悯,就下了马车帮他捡,捡的时候我自然略微过目了下,
才发现他的文章字字珠玑生花妙笔,从而对他产生极大的好感,我知他断了腿骨已不能参加殿试,
我惜才,就写了一章字据给他,无论他何时来我潘府谋生,我都会委以重任,他为了感激,也写了一张字据给我,
说他代华欠我潘贤礼救命恩情,倘若将来我有用的上他的地方,他会竭尽全力帮忙,
我们之间,也在心里默契的将对方当成好友,我派一人将他送了回去,后来的每年中我们都有书信来往,
我才知道,他为何不愿来我潘府谋生的原因,因为他的毕生梦想是入翰林院,做翰林大学士,替朝廷培养人才,
但他已经失去机会,就在水县做了教书先生,他觉得这样也能育人出才,我当时真的很佩服他,也去看过他一次,
后来,他说他捡了一个小男孩,说那孩子很聪明,他又看到了希望,他要将所有的经历全放在那个孩子身上,他未达成的心愿,他的孩子一定能替他达成,
从那以后,我和他就很少书信来往,我知他一心扑在那孩子身上便没打扰,我也期望能看到那孩子的成就,
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他来找我,那时我在宫中侍奉皇上,因为皇上得了重病,他只信我和相国,我们一步也不能离开他,
没想到就这样错过了,还导致他的孩子蒙冤受屈,更导致他因此丢了命!”
太傅说完后,相国点着脑袋说道:“不错,那时我和太傅日日陪在皇上身边,根本就没时间回府。”
南辰熙可以证明,“我爹和太傅说的不错,他们是三个月后才回到了府中。”
说完,他看身边萧软清的脸色,他怕她怪他爹和太傅见死不救,让他爹蒙冤受屈,然后火都发到他身上去了。
而萧软清现在的样子看不出是喜是怒,她就垂着眼睫听着,不插一句嘴。
南辰熙见她不看自己,委屈的嘴巴一撇,继续听吧!
萧仁杰叹了口气,接着之前的话继续说:“潘衍得知秘密后,他不知从哪弄来一张字据给我和我爹看,这一看,我爹才吃惊,那正是他当年写给太傅的字据……”
“什么?”太傅一惊!
他真不知道这事,因为他从未查看过字据。
他现在心里好气,瞬间明白了代华和萧仁杰为何没有再追究此事的原因!
萧仁杰点点头,“他开始没有拿出字据,他将我爹骗去他府中与我关在一起,以此要挟我说出证据的下落,
而我真没有证据,为了我爹就实话实说,他不信,就当着我的面对我爹严刑拷打,
后来,他见折磨无用,就拿出了那张字据,说是太傅的意思,以救命之恩换取他的状元之位,我爹虽伤心失望,但他言出必行只能答应……”
太傅听到这里,捂眼抽泣了起来!
“但我爹也提了要求,他要潘衍不许阻止我继续参加翰林院考试,只要我入了翰林院无论什么官职,他发誓就再也不提此事,
潘衍不同意,他觉得我入了翰林院之后,万一被人慧眼识珠,会对他有威胁,
而我爹坚持如此,并谎称我不仅做了证据,还做了好多份,半年之内我若不回去,证据会飘的满城皆是,
他这才勉强同意,但他可能是因为心里扭曲,他问我是不是真想入翰林院?
若是真入了翰林院只能在他的胯下做事,他让我先示范一下给他看看……”
说到这里,大家都懂是什么意思,钻了裤裆。
太傅、相国和康王气的额头都冒青筋!
南辰熙很懊悔,当时应该给他带回西厂一百零八道酷刑都尝一遍再斩首。
他看向萧软清,见她还是垂着眼睫神色不明,但他能感觉她周身似乎冒着寒气,这种气场他偶尔也会有过。
所以他知道,她此刻心里一定是怒到了极致!
萧仁杰继续道:“后来我和我爹被放了回去,文宣的爹正好在等我们,
他见我们一身是伤,就非要知道我们都经历了什么,我就将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他很生气,想去告御状,
我爹阻止了他,将原因告诉他了,他虽明白,但气的一走了之,我们没强留,他离开是对的,就不会有危险,
那一晚,我父子俩在客栈厢房中聊了很多,我才知道我爹非要我入翰林的原因,
我爹知道我受了极大的屈辱和委屈,他因为对我心怀愧疚,在我不论怎么阻止都阻止不了的情况下,竟然跪地向我磕了三个响头,
他起身后,趁我擦眼泪的期间,说了句对不起孩子就一头撞在了桌角上,当时血流了一地,我抱起他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
他说,爹这一生,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
萧仁杰哭了。
一个“我”字说出后,抬手捂着眼睛无声痛哭!
“他…叫我好好活着,好好当官,替他当……”
“唔哇啊……”书桌后的萧文宣大哭着跑出来,一把抱住萧仁杰的腿埋头哭。
“爹,呜呜……”
父子两人哭的在场的人都跟着淌眼泪,抹眼泪。
萧软清也不例外,她向来悲喜看淡,却在此时,两滴泪水从她的眼里掉了下来!
她心里有多难过,有多愤怒,只有她自己知道!
南辰熙见她掉眼泪,心疼的啥也顾不得,赶紧伸手温柔给她擦拭,见她没躲开,无论此刻的气氛有多沉重,他心里也止不住的欢喜!
他温柔安慰她,“软软别哭,恶人已经死了,明日皇上就会下达圣旨还伯父公道,同时封他为翰林院大学士,所有的一切都会苦尽甘来,未来的日子里有我在,不会再叫人欺负了你的家人,我发誓!”
说完后,萧软清沉默了一会儿,才扭头看他一眼,然后微微点了下头,代表她接受他的心意!
她知道,在目前看来,她爹还要继续当官,所以有他照看是最好的,朝廷上的事情她不能插手,也不会时刻关注。
还有她解决问题的方法不见得就是他爹想要的!
最重要的是,要不是他发现她爹的冤情,暗地里替他爹搜集证据给他申冤,以他爹当初对潘衍对代华的承诺,这辈子都不会说出来。
她也不会知道,她爹会蒙冤过一辈子!
而她爹真不想申冤吗?
他想。
但他的承诺在那!
幸好南辰熙知道此事后没有找她爹对质,私自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以自己的职责问案这件事,既没让她爹和爷爷言而无信,又让她爹和爷爷沉冤得雪!
这样的男子,她怎么可能还会对他爱答不理?
虽然刚刚他在给她擦眼泪的时候,她有一瞬间想给他拍飞的冲动,但那是感官上的自然反应,还好她克制了!
南辰熙见她愿意接受他的好了,他微微红了眼眶,别人是伤心的哭,他是兴奋的哭。
还好萧仁杰没关注他!
太傅一边抹眼泪,一边悔恨当初,“是老夫,是老夫没看清那个畜生竟如此恶毒,是老夫没有管教好他!”
“与你无关,”萧仁杰擦了眼泪,平复了下心情,“他又不是你亲儿子,一个外甥又不住在一个府中,你如何能时刻管教他?我不怪你,我爹在天有灵,也不会再怪你。”
太傅摇着脑袋叹了口气!
康王说道:“仁杰,这件事了结了,咱就将他忘记,咱哥几个以后开开心心的一起玩乐一起过日子。”
相国接着说道:“对,仁杰,未来的日子有我们在,只会让你越过越好。”
他儿子刚才哄姑娘的话他是听的一字不落,而且人家姑娘对他儿子的态度也好了不少,他俩一定有戏,他跟萧仁杰就是姻亲,妥妥的自己人。
这时,太傅起身走到灵位前,然后掀开衣袍,跪地磕了三个响头,一为愧疚,二为他那畜生谢罪。
萧仁杰将他扶了起来,伤心的气氛差不多过了,时间也不早了,该打起精神吃饭了。
他拿起灵位送到寝房中的供台上,然后返回来,“各位饿了吧?走,我们去前厅用饭,好好喝一杯!”
“好!”
“好!”
“走。”
萧仁杰领着几人出去,南辰熙准备起身,见萧软清坐那不动,他眼珠一转,也不动。
然后,等人都走完了,他才问,“软软,你不愿意去前厅一起吃饭吗?”
而萧软清不回反问,“南辰熙,如果我没有对你改变态度,你还会审理此案吗?”
她虽然在问他,但并没有看着他,因此她不知道南辰熙笑的宠溺,还摇了摇头。
“你哪怕一剑插在我身上,只要我不死,这件案子我都会审理。”
说着又温柔凑近她,情深似海的看着她的侧颜,“我并不是因为这是自己的职责才管这件事,因为这是玄光年间的事,我管不管都行,我是为你,我想要你开心!”
说完后,他脑子里立刻幻想出一副场景,他很期待……
然后。
萧软清瞅着他,很严肃的点了点头,“嗯!”
那意思是你回答正确!
看的南辰熙表情一僵……
就听到脑子里有‘啪’的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
这一点都不像他幻想的那种场景啊?
他幻想着……
她会展颜欢笑着看他……
然后眼里闪着感动的温柔神色……
然后暧昧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悄然而生……
然后他会慢慢凑近,捧起她的小脸,试着吻她……
而现在,‘啪’没了。
南辰熙看着她一副不解风情的样子,他忽然就有种抱着一把琴,在跟牛弹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