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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三月,紫鹃就接了桩熟人生意,怀远将军府上大公子的小妾要生了。

其实就是卫若兰的通房银珠要生了。

本来普普通通一个接生的活儿有产婆就足够了,奈何这位银珠姑娘仗着自己有孕,整个孕期没少进补。

再加上有孟氏的纵容,自然是想要什么就给什么。

银珠只盼着生个白白胖胖的哥儿,让自己在卫若兰心中的地位再高一点,稳一点。

所以到了生产的时候,银珠已经与有孕之前判若两人了。

湘云虽一直不喜卫若兰的两个通房,特别是这个银珠,就算没有身孕也是个难缠的。

不过生孩子这事儿,湘云也不想亏待了她,临近产期就请了稳婆住家。

银珠发动的第一时间稳婆就赶到了,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孩子临盆。

奈何她肚子里的孩子实在是太大了,好几次头皮都要看见了就是生不出来。

来接生的吕婆子也算是京中小有盛名的稳婆了,各种法子也是用了个遍,但是足足生了一天一夜,银珠都让人参吊了两回命了,孩子依旧没有下来。

再这么拖下去只怕就是一尸两命,吕婆子擦着汗让孟氏另请高明。

孟氏急得团团转,还是湘云想到了紫鹃,毕竟是两条人命呢,她再不情愿也不能见死不救。

湘云揪了揪卫若兰的袖子,“你快派人去平安堂把紫鹃请来,想必她有法子救人。”

卫若兰也被吕婆子说得有可能一尸两命惹得心慌意乱,听到湘云的建议,这才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想起紫鹃,连忙安排人驾着马车去请人。

紫鹃听说已经生了一天一夜的时候就觉得情况怕是不会太好。

果然,到了现场银珠已经面如金纸,几乎只剩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了,连喊都喊不出来。

紫鹃摸了摸她的肚子,胎儿无疑已经属于巨大儿了,这种情况只有剖宫产一条出路,就是不知道母子二人是否都能活下来。

紫鹃征求了卫若兰的意见,给他讲明剖腹取子可能会面临的风险。

卫若兰虽然也觉得剖腹取子听起来很骇人,但是事到如今,不剖就是一尸两命,剖了也许还能有活路。

于是咬着牙点了头,让紫鹃给银珠剖腹。

就在紫鹃带着两个小徒弟做术前准备的时候,吕婆子突然大喊,“紫鹃姑娘,紫鹃姑娘,银珠瞧着不好了!”

紫鹃连忙凑上前去,只见刚才还昏迷着的银珠突然呼吸急促,表情痛苦,身体已经开始轻微的抽搐。

紫鹃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羊水栓塞!

羊水栓塞别说是在古代了,即使是在现代各种设备齐全的大医院,也很难从阎王手里把人抢回来。

果然,银珠的症状急速加剧,即使紫鹃死马当活马医,采取了一些抢救措施,但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人就已经没了气儿。

芙蓉和蔷薇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当场吓得差点哭出声儿来。

紫鹃顾不得安慰两人,这种时候只有立刻进行剖宫产了,看看能不能把孩子救活。

在紫鹃冷静沉稳的操作下,一声婴儿的啼哭终于传了出来,在室外等候的孟氏母子,还有湘云都松了一口气。

吕婆子先抱着孩子出来了,但是脸上一点喜色都没有。

她把孩子递给孟氏,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夫人,大人没了……”

刚为得了个孙子乐得合不拢嘴的孟氏乍一听说银珠没了,心里也是一沉。

“可是剖腹取子出了问题?”

吕婆子连连摇头,“不是不是,紫鹃姑娘还没开始动手呢,产妇就已经呼吸急促,短短一会儿就没了呼吸。

若不是紫鹃姑娘当机立断立刻剖腹,只怕这个孩子都没有命出来了。”

孟氏抱着孩子跌坐在椅子上,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虽说银珠只是个丫头,是个通房,但是好歹是一条人命啊,说起来也是为了给他们卫家生孩子。

没想到就这样没了。

卫若兰和湘云心里也不好受,不喜欢归不喜欢,但是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任谁都会觉得唏嘘。

湘云轻轻握住卫若兰的手道:“若兰哥哥,银珠是家生子,多多赏她家里些银子吧。

再以姨娘的身份将她厚葬了,也算咱们尽点心意。”

卫若兰知道湘云良善,也知道她是怕他心里难过,他回握住湘云的手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等产房里的事情都收拾妥当了,紫鹃才顾得上关注两个吓傻了的小徒弟。

只要学医,早晚都会面临这一遭的。

紫鹃还记得自己第一次面对病人死亡时的心情,足足用了一个星期才缓过来。

这两个孩子才十岁,看来是要好好疏导一番了。

不过芙蓉和蔷薇经此一遭,倒是迅速成长起来,对待学医的态度更为虔诚和认真,此乃后话。

因为湘云自己的女儿也不过才半岁,她和卫若兰商量了一下,将银珠这个孩子交给了采菱抚养,并且把采菱抬做了姨娘。

采菱听说能把孩子给她,对湘云也是千恩万谢。

她也算是看出来了,少爷和少奶奶感情好得很,怕是近两年里都不可能再来她的房中了。

如今能有个儿子傍身,也可缓解这空闺的寂寞,将来也算是老有所依了。

况且这孩子从出生起就由自己带着,这和自己生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至此,采菱也彻底熄了还想要挽回卫若兰的念想,只一心一意地带着儿子在府里过活。

湘云也不是那种刻薄的人,采菱本就已经失了宠爱,只要她安安分分带着孩子,湘云是不会亏待她们母子的。

虽然是个庶子,但怎么说也是卫若兰的儿子,再加上孟氏怜惜他没了亲娘,所以还是大张旗鼓的摆了满月酒,北静王夫妇自然也是座上宾。

甚至连迎春夫妇、探春夫妇、宝玉夫妇、岫烟夫妇也都来了。

到场的亲朋不少,但是真心和湘云交好的,无非也就是大观园里出来的这些姐妹们了。

姐妹几人围坐在一起看着湘云给新生儿准备的这些东西。

宝琴叹道:“你倒是真不藏私,给亲生的也不过如此了。”

湘云浅浅笑道:“怎么说都是若兰哥哥的孩子,我虽在感情上做不到视如己出,但是在这些身外之物上,还是没必要克扣的。”

探春笑嘻嘻地打趣她,“我们云儿一向如此大气的,自然是不会在这些地方让人小瞧了去。”

探春因自身就是庶出,所以对湘云这种优待庶子的主母打心眼儿里佩服。

探春本是率性直言,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宝琴这种有好几个庶子庶女的人总觉得她在暗讽自己。

再加上今天梅清之和宝玉共聚一堂,因着梅清之二甲传胪的身份,好多人都围着他赞他前途无量。

虽然宝玉是长得比他更好些,但是在这种场合有几个是看男人相貌的。

别人家的丈夫不是有功名在身,就是已经谋了差事的,就连自家哥哥,也是赫赫皇商的身份。

只有自家丈夫,说好听点是侯府嫡孙,但说白了不过一个富贵闲人罢了。

以前只是在自己的怡红院里,宝琴觉得宝玉什么都好,现在出来有了比较,她这才慢慢发现原来宝玉只是空有一副好皮囊。

而且在座的这些妯娌姐妹中,数他的姨娘妾室最多,庶子庶女也是最多的,这两件事简直已经成了她的心头大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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