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辰王倏地惊坐而起,一下子扯到了伤口。
“嘶……”
“你干嘛呀?”舒漓连忙捂住他的肩膀。
“我骗你的啊。”
长辰王朝窗棂查看,天色大亮,但窗口紧闭,他分辨不出来时辰。
“那什么时辰了?”
舒漓查看着他的伤口,还好伤口没有被撕扯。
“巳时。”
长辰王侧目看向她,见她脸上的紧张还在。
“我怎么了?”
舒漓抿了抿嘴,站起身来。
“你染上风寒了,今日不能出发。”
长辰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实很烫,身子也很软,周身乏力得很。
“雪还在下吗?”
舒漓点头,“还在。”
他的眸子染上愁色,眉头紧蹙。
“不能耽搁,多耽搁一日,那边的难民,就得多煎熬一日。”
舒漓白他一眼,按着他的肩膀,“躺下,你现在的身子,不能见风受寒。”
长辰王撑着不愿意躺下。
舒漓把他肩膀一按。
长辰王闷哼。
“你看,你都这样了,既不能骑马,又不能打架,就算现在去,有什么用?”
舒漓强制让他躺下。
“等你好一些了,再去剿匪。”
长辰王深知身子的虚弱,思虑片刻,不得已,又重新躺下。
舒漓给他掖了掖棉被。
“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养好身子。”
长辰王眸光深沉,凝望她。
舒漓被他看得不自在,闪了闪目光。
“对了,我想向你打听个人。”
“嗯。”
“不知道你山洞中,有没有收留到舒家的人?”
舒漓知道,酸雨那日,舒家的下人都被他接走了。
但不能问的那么直接。
“最初的时候,舒家的下人,都被我接到了绕城山,他们在山洞留了十多日,后面不知为何,都不曾再见过他们。”
他回想了下,“兴许,他们都去找他们的家人去了。”
舒漓眉头皱了皱。
舒家的老一辈,的确有不少人已经成婚生子。
但齐叔是跟着老夫人陪嫁进舒家的,从未娶妻生子。
怎么可能是去寻找家人呢?
正在她沉思之际,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舒漓收回思绪,朝门口看去。
花弄匆忙的脚步跑进来,“二小姐,王金树大哥说周公子跟大小姐,在睡棚那边打起来了。”
这么快就打起来了?
舒漓淡然一笑。
她拂了拂裙摆,“走,去瞧瞧。”
她带着花弄,撑着伞一路来到睡棚外。
一团人,围在睡棚的空地前。
“周白,你个负心汉,凭什么要抛弃我?我为了你,连家人都不要了,你凭什么说要分开就分开?”
撕心裂肺的质问声,舒漓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舒宜的。
“你说过你爱我的呀,你说过我们生死相依啊,现在看着舒漓能让你过上好日子,你就忘记你当初说过的话了吗?你忘了你说过你从来不爱她的吗?”
“这一切,你都忘了吗?”
“对不起……宜儿。”
花弄不解看向舒漓,“二小姐,大小姐跟周公子这是在做什么?”
舒漓撇嘴含笑,“我们去看看就知道在做什么了。”
她缓步走向人堆,花弄撑着伞跟在身后。
周围的人一看见舒漓,都自动让开一条道。“舒小姐,您来了。”
舒漓冷眼看向中间。
只见,舒宜坐在地上,凌乱头发上落了不少雪花。
而周白耷拉着白头,立身在她身侧。
听见众人喊起舒漓,舒宜满眼泪水抬头。
她怨恨地瞪着舒漓。
“你给他什么好处了?”
舒漓走到她身旁,看了下周白,“你决定好了?”
周白脸朝地面,目光看向舒漓脚上的绣花鞋。
花样别致,做工精细。
然后他又看着舒漓的衣裙,淡紫色的冬锦衣。
反观舒宜,一身单薄的布衣,不仅脏兮兮的,还破旧得很。
雪花落在身上,根本御不住寒。
不是他嫌弃舒宜,是他不能接受,如今周围的人,全部都穿上了厚实的冬衣。
就他跟舒宜两人,衣着单薄。
这样下去,不被饿死,也会被冻死。
每日看着周围的难民们吃着白米饭,而他跟舒宜却要到庄子外,想方设法地骗一口吃食。
他真的受够了,真的只想脱离这种日子。
舒漓跟舒宜都看着他沉默,再看着他点头。
舒宜尖叫,从地上冲起来,扯住周白的衣裳,拳头重重落在他身上。
“你个负心汉,你个负心汉。”
周白任由她捶打,一言不发。
身后的李大姐突然嘲笑道:“要说负心,这周公子负的可不是你的心,他这该叫浪子回头。”
“是啊,这叫浪子回头……”
睡棚中的难民,从周白跟舒宜争起来那刻,全都竖起耳朵在偷听着两人的对话。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是周白想回到舒漓身边,要离开舒宜了。
舒宜完全听不到周边的讥讽,满心绝望地发泄着自己的不甘。
舒漓虽然知道周白最终肯定会选择放弃舒宜,但她给了他一日的时间,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做了决定。
所以啊,天下哪有永远不变的爱情呢?
爱情在物质面前,在吃饱穿暖面前,真的一文不值。
想起前世的周白,取走她的心和肝后,也要回去跟舒宜分着吃。
这一世,却因为舒漓给他的诱惑,轻而易举就选择了放弃舒宜。
舒漓往前跨一步,抓住舒宜捶打周白的手。
“好了。”
舒宜噙着泪水,愤怒看向舒漓。
她把手扯出来,又高高扬起,一巴掌朝舒漓扇来。
舒漓反应极快,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往后一推。
“尝到心痛的滋味了吗?”
舒宜脸上的痛苦,那种心痛如绞的滋味,正是舒漓前世的感受。
那时候的她,比舒宜可要痛上一万倍。
被亲姐姐和未婚夫背叛,被未婚夫亲手杀了,那种彻骨的痛,没人能懂。
包括如今的舒漓,也不能感受全部。
她也只是还记得,穿越过来后,刚醒来那阵的绞痛。
她一个身外人,都能清晰感受到的抽痛。
舒宜被她推得连退了几步,“你在报复我们?你并不是真心想要周白回到你身边?”
舒宜仿佛又燃起希望,赶忙去拉住周白的手,“白哥哥,你看到了吗?她只是要报复我,她不是真的还爱你。”
周白沉痛的面容猛地映起慌色,立马看向舒漓。
“漓儿,真的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