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兰一家,似乎只是单纯回来奔丧的,什么都没带,什么也没准备,反正一问就是,我不知道,没经验,没准备。
之前还以为等陈兰回来,李大嘴也能体面一些下葬,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几年前,李大嘴给自己准备的那口棺材,她自己到底还是没能用上,因为老大两口子打算把这口棺材卖出去,卖不出去就留着自用,哪怕是过了几十年,腐朽没用了,劈了当柴烧,也不给李大嘴用,在他们心里,李大嘴配不上用这么好的棺材。
对此,陈兰有话要说,只要不让她出钱,她还是很愿意为李大嘴的尸体,争取她应得的一些东西的,比如说她前几年,准备好的那副棺材。
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了正午,简陋的灵堂里,除了他们自家人,没有外人在场了。
一些来帮忙的人,则是在外面准备中午的饭菜,来奔丧的亲朋好友不少,中午总得请人吃顿便饭吧!
按照他们这里的习俗,家里有人去世了,是要请几个村里人过来帮忙干活的,主要是准备饭菜那些,四五个人就够了,也不需要工资什么的,做多久的事,管多久的饭就是了。
毕竟主家要招待来奔丧的亲朋好友,还有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事要忙,实在是腾不出手来做饭。
别看仅只是管顿饭,陈浩陈辉两兄弟是欠了人情的,在乡下,就是你帮我我帮你,这次他们叫了这几个人来帮忙,下次这几个人家里有红白喜事,来叫他们去帮忙,他们也是不能拒绝的。
也就是现在大家都穷,丧礼都是以简单为主,这到了后世,丧礼上动辄几十桌的客人吃饭,这么点人来帮忙,是绝对不够的。
人口少点的小村子,有一个大家都知道的规矩,那就是哪家有白事,村里的人,是不用请,就要主动去帮忙的,外面的人也是一样,哪怕再远,都要赶回来帮忙。
这人少了,事就办不起来,因为事实在是又多又杂,有抬棺的,放鞭炮的,煮饭的,做菜的,买菜的,采购日用品杂物的,洗碗的,摆桌的,倒茶的,记账的,等等这些,人不多,转不起来的。
至于红事,就是升学结婚过大寿之类喜事,限制就少了很多,可以礼到人不到,需要找人帮忙的话,主家是要亲自上门就请人,以示诚意的。
村里的规矩是,白事不请自来,红事不请不来。
“大哥,别的事我就不管了,但是我娘的棺材,你必须得拿出来,让她用上。”
“这是她的意思,买棺材的时候,她就跟我们说了的。”陈兰指着躺在破席子上,头脸被黄纸盖着的李大嘴说道。
当初她老娘买那副棺材的时候,她还出了一份钱,现在人已经走了,她也没尽到什么孝,把棺材给老娘要过来,算是她的一份心意了吧!
如果这时候的李大嘴,能活过来,肯定是一口浓痰吐在这臭不要脸的脸上,人还活着的时候,天天盼着你来,哪怕是回来一次,让她看看也好啊!
现在人都死了,再为她争一副棺材过来,有个什么用?
陈浩为难的看了陈兰一眼,随后看向了自己的媳妇,李三妹。
面对这个妹妹,他一向是觉得自己比她矮了一头的,毕竟陈兰嫁到了城里去,已经完成身份的转变,是个彻彻底底的城里人了,这时候,城乡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壤之别,他会觉得有压力,那是正常的。
陈浩面对这个妹妹的时候,会觉得气短,可李三妹不会,她可是陈兰这臭丫头的嫂子,还是大嫂,现在李大嘴挂了,长嫂如母,就是骂她几句,那也是为了她好,她有这个资格。
“妹妹,先别说棺材的事了,就不知道,你这唯一的娘,我的婆婆去了,你打算给她抬多少治丧费过来啊?”
“五块十块不嫌少,二十三十不嫌多。”
“你作为她唯一的闺女,在今天这个时候,给老太太擦洗一下身子,换身稍微体面的衣服不过分吧?”
“我也不逼着你去给老太太买寿衣了,今天晚上要用到的过更香烛是不是可以去买了?”
一点东西都不想付出,却想在这充大头菜,哪有那么好的事。
如果这个小姑子,给他们拿上个十几二十块钱,她还真就忍一忍算了,看在钱的份上,给她个面子,现在她是一分钱都不想花,却装的比谁都孝顺,她不扒她的皮才怪。
闻言,陈兰的身子一僵,她哪儿还有钱啊!
自从家里老大娶了媳妇,她在家里的地位又往后掉了一档,别的不说,回来奔丧,她那一直以来,对她“不错”的婆婆,就对她一点不放心。
临走时,不光啰嗦的说了一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之类的话,还跟她丈夫特意叮嘱过了,看着点她,别让她大手大脚的花钱。
其实他们都想多了,这么多年,无论是男人的工资还是孩子的工资,她都从来没摸到过,她一个在家洗衣做饭的妇女,身上哪来的钱啊!
“嫂子,现在破四旧,不兴搞封建迷信那一套,什么过更香烛,被人举报就不好了。”
“我这也是为咱们家好,我娘以前得罪了不少人,现在村里肯定有人盯着咱家呢!”
“你可不能糊涂了,主动把把柄往别人手里递,这要是被我娘知道了,她去的也不安稳啊!”
李三妹就知道这陈兰不是个好东西,让她去买点香烛就成封建迷信了,那她怎么有脸站在这要求他们把李大嘴装棺材里面去,这要破就一起破嘛!
“哦,合着让你这个闺女去买点香烛,就是封建迷信了,兰丫头,知人知面不知心,老太太算是白疼你一场了。”
“怪不得人都说,越有钱的人越抠门,这谁家闺女空手空脚,一毛不拔的回来奔丧的啊!今天我算是长了见识了,枉费李大...我婆婆疼你一场。”
“得了,没那个心,你也别在这杵着碍我的眼了,该哪儿去就哪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