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
周卓和李一亮在车厢里吃起小火锅,还另送了一桌到李一亮的车里。
李一亮满脸鄙视的说:“我的车被老图借走了,让他们那对狗男女你侬我侬。”
李一亮的车里,图安杰从没这么斯文的吃过饭,石英倒是大口大口的往下咽,一点都不客气,看得图安杰没根本没有吃饭的胃口,正所谓秀色可餐,何况这种一见钟情的。
石柱就守在车外,左手一壶美酒,右手一只烧鸡。这烧鸡从温桶里存着,放了一天,不但没凉,还挺热的。
周卓跟李一亮解释:“这玩意叫自热锅,主要材料是生石灰,加上点碳酸钠,铝粉,铁粉什么的。你别看就这么一小包,烧开一壶水决没问题。”
李一亮捏着自热包的一角拎起来,啧啧称奇:“卓哥,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我也知道生石灰遇到水会发热,硝石扔水里水会变凉,可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弄成这种小包装来用呢?卓哥,你说这东西能不能当成生意来做做?”
周卓摇头表示:“没兴趣,不差这点。做这东西麻烦,成本高不说,要是被谁家小孩吃了更烦。再说硝石,那玩意更贵,矿被朝廷管着,日常收集也弄不来多少。”
李一亮满脸遗憾。
周卓取笑他说:“你堂堂一个伯爷,满身满脑子铜臭味,合适么?我说亮子,你也不缺钱,手头活用的银子现在比我都多。”
李一亮叹道:“还不是我家那点事。我大伯最近跟一些文官接触,好像明白了我要捧杀他,对我提防的很。我爷奶又听他的话,也不提抢我爵位的事情了。他们要是一直老实下去,我倒也能养着他们,可卓哥你知道,他们根本做不到,否则也不会一直占着中院了。我现在要让他看到更大的好处,大到他不得不心动的那种才行,否则我这辈子恐怕只能跟现在一样,走哪都是个笑话。”
周卓好奇:“你打算如何做?”
李一亮拿着湿热的发热包当笔,在桌上写写画画:“卓哥你看,这是我,这是我三叔,这是我大伯和我爷奶。大伯他们现在不再明面上搞我,肯定是得了文官那边的什么指点或者消息,我先留意着,暂时不管。他们的眼光就在这放着,既然不管我,肯定会瞄上我三叔!我已经和我三叔说好,只要他把大伯赶走,我的生意他都能拿一手份子。现在,我要让三叔手里的现银多起来,多到我大伯忍不住跟他动手动心思。他也知道这里面有风险,大伯不是什么友爱的人,不过财帛动人心,我三叔泼天的贵他是不想,但也想要一起子泼天的富。”
周卓撇嘴鄙视:“要换了是我,直接赶走拉倒,哪里用得着这么复杂。”
李一亮又叹气:“我也想啊,可是我娘不肯,说怎么着也是长辈,我媳妇也不肯,说恶待长辈,对孩子不利,怕生个没屁眼的。”
周卓来了兴趣:“什么时候生?”
李一亮满眼放光:“大概来年七月吧?刚怀了两个月。卓哥,我肯定要在孩子出生前,把我大伯赶走的,不然放在家里,实在恶心,也不安全。”
周卓提醒道:“这可是咱们三个中的第一个小崽子,等回去,我拨两个擅长用毒辨毒的影卫给你,饮食上一定要注意。”
李一亮连连点头,坏笑道:“用完了人,我可就不还了啊?就当你给你大侄子的礼物了。”
周卓对此很无所谓,影卫又不是哨卫,送几个出去当人情也挺好:“随你。武力方面你自己看着安排,需要支援的时候跟我说一声。”
李一亮毫不客气:“回去就给我找四个吧,我娘两个,我媳妇两个。我家的护院好像被他们渗透了,烦得很。”说到这,李一亮又皱起眉:“卓哥,伯父还不准备反击么?”
周卓想了想,回答说:“这事我也不能确定,都是陛下和我爹在那密谋。不过我想着,他俩估计是觉得我爹背的黑锅还不够大,到时无法使百姓轰动。你也知道,民心不可用时,就无法对那些文官下手。”
李一亮再次叹气:“唉,我自然知道,杀那些文官容易,可他们暂时名声不恶,杀了之后消弭在百姓中的影响,让百姓继续信任朝廷颁布的各种法令,才是真正的难处。我这是关心则乱啊,自从我媳妇怀孕后,就总是担心这担心那,恨不能天下太平,不,恨不能天下人的坏心思都没了,能伤人的利器都消失才好。”
周卓大笑:“你这是孕期伴随综合症,回头要是跟嫂夫人一样吃了吐,没胃口的时候,可就严重了。”
李一亮满脸震惊:“卓哥你怎么知道我吃了吐?不瞒你说,我媳妇都没什么反应,该吃吃该睡睡,反倒是我,总是吃不下,睡不着,我娘都笑我,说跟怀孕的是我一样。这个什么伴随症怎么治?”
周卓把李一亮上上下下扫看一遍:“啧啧,没想到你对嫂夫人用情这么深。放心,你这是头一次当爹,心事又多,紧张的,回头我送你那几个影卫就是你的良药。亮子,你不必担心太多,有咱们兄弟在,这天下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我再给你出个主意,开个方子吧。”
李一亮立刻凑过来听。
周卓便告诉他:“等过完年,嫂夫人怀孕三个月以上时,你找个熟识的大夫来给嫂夫人把脉,就说怀的是个女孩。女孩无法袭爵,对你大伯威胁不大。到时你再给他找点别的麻烦,比如送他去嫖,去赌,让他沉溺其中,没太多心思放在你的院子里。如果这样你还不放心,就让嫂夫人带着影卫回娘家住着养胎去,你勤跑去看看。等你的安全感回来了,自信心又有了,你这症状自然消失。”
李一亮虚心听完,闭上眼仔细记住,睁眼后又叹了一声:“活着还真不容易。”
他的这种消沉的感叹,周卓听了,也只能拍拍他肩膀表示安慰。
周卓很理解李一亮现在的心态。不过十七岁的少年人,短短一两年时间里,经受了丧父,亲人背叛,事业看不到前途等重重打击,现在又要做父亲了,要承担起更大的责任,一时有些迷茫,有些消沉,有些恐慌,有些不知所措,纯属正常。自己作为朋友,能给他的支持真的有限,这种心理上的问题,终归只能自己解决,就算是找来上辈子的心理专家也没办法治好他。
不是有个笑话么,能当心理医生的,多半都有心理问题,给别人开的药自己从来不吃。
两人正聊着,车外忒呼楞敲了敲车门:“少爷,墙头上的江湖客都拿下了。”
推开窗户往外看,就见墙头上那二十多个江湖客,此时已经倒了一多半,剩下的那些也摇摇晃晃的,指着给他们送饭的村民发狠,却连走两步的力气都没有。
周卓吩咐道:“让老图带着他媳妇认认人,凡是跟燕罩门有嫌疑的,统统打断四肢。”
要融入他们这个圈子,心慈手软绝对不行。石英既然选择了图安杰,就要坚定跟着图安杰的立场走,她可以为教过她武艺的江湖客求情,但绝对不能当不认识。
前者是留情,后者是背叛。
如果石英选择了后者,周卓相信,图安杰会换个女子去一见钟情。
在这点上,周卓对图安杰很有信心,因为这是他们的立场。他们是权贵,立场如果不能保持,阶层也就无法保持。
有些事,当你觉得别人在故意为难你的时候,或许只是因为立场不同,所以坚持的观点也就不同。你希望对方认同你的观点来帮助你的时候,对方何尝不希望你认同他的观点,不要为难他呢。
好比搞对象,三个字一个动词,一个形容词,一个名词,把这三个词分开来看,分明就是一个发现矛盾,认同矛盾,最后矛盾趋同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