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牧最终决定,自己要戴罪立功!
他命人追查周富贵去向,派出手下最精锐的兵马追去保护,同时调查五千土青兵的来路。
在急报上,一面阐明穿云侯有多勇武,二十人杀尽五千敌军,自己已整兵备战,随时可以应对敌人,誓与金城共存亡,又诚挚反省自己的错误,诚恳表示愿意接受任何惩罚,没有为自己辩解一个字。
刘治看过急报,觉得这金城牧虽玩忽职守,还有些滑头,急报上和派来的这个传令兵都没做隐瞒,还算是识时务的,没在心急之下惹出更大乱子。不过能力不足以担任边城牧守,放在内陆或许还能做个中庸的知府。
听完金城牧的事,刘治又问:“穿云侯那一战是什么情况?”
“陛下,卑职就是当日负责巡查的人之一,那百里战场,卑职从头到尾看的清清楚楚的!”
说起战场情况时,传令兵浑身透着得意,脸上冒着红光,仿佛他亲身参与了那场惊天杀戮一样。
作为一名军人,对周富贵这样的猛将,神将,打从心底崇拜敬仰。
他激动起来,甚至忘乎所以的跟皇帝要了金城地图,手指着大河沿岸,激情诉说当日所见。
那一夜的战场,沿着大河,蔓延了足足百里。
前十里,有土青兵的尸体一千七百具,都是中毒而亡。
随后二十里,倒下的主要是战马,有四千之多,敌人只有八百,也是中毒而死。
中间三十里,布满各种陷阱,将路上的沟壑、树枝、藤条、泥坑等用的淋漓尽致,让土青兵又留下四百尸体。
最后的四十里,尸体最为密集,场面也最震撼,敌人少有全尸,血直接把河岸都染成了红色!巡查兵想数清楚死了多少敌人,只能靠人头来数。
刘治听了,闭上眼想象那晚的画面。
两千一百名敌人,其中一千骑兵,趁着月色追杀疲惫的二十个人,周大傻究竟是如何把敌人杀干净的?
他问:“最后四十里,可是最前一段的敌人死的最惨,马匹也死的最多?到了中间,敌人应该都是咽喉心脏等要害处受损,尸体保留还算完整?最后那段路上,敌人可是伤势最复杂,侥幸活着的人也最多?”
传令兵听得瞪直了眼:“对对对,皇上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也跟着周将军一起……不能够啊!”
王公公在一边听的都傻眼了,你这个小兵,你怎么跟皇上说话呢?你会不会说话啊!皇上他老人家什么能不知道?你一个区区小小传令兵怎么能又是怀疑,又是否认的,你你你……
刘治摆手,示意王公公稍安勿躁。他又拍拍传令兵的肩,对他说:“咱们大炎朝的这位穿云侯,一向喜欢上来就出猛招,把敌人打服,打怕。”
他都能想象得出,周大傻一手抓着一匹马,直接转了起来,冲进敌人的骑兵阵中,将敌人连人带马砸成一地零碎。手上的马碎了,就换两匹,只要敌人的骑兵还在,就总有用不完的战马。
刘治又说:“他虽勇猛无敌,作战时也算得上粗中有细。消灭了敌人威胁最大,也是追的最快的骑兵后,就该用省力些的方式,一招一个敌人。”
那时的周大傻,用的一定是从他夫人那学来的剑法吧?飘忽灵动,神鬼莫测,看起来极美,杀人也是极快。
“到最后,他再怎么神勇盖世,力气也终归不足了,手上的兵器也不知道换了多少,应该是碰到什么用什么吧?此时敌人已经不多,他也不用一定杀掉敌人,只要对方没有继续动手的能力就行。”
还记得自己这位兄弟第一次上战场时,胆子可真不大,汗淌的跟刚洗了澡一样,最后甚至杀的失去理智,一通胡劈乱砍,见谁砍谁,好在还认得自己这个老大。当时把他哄着回了大营,他哭了好大的一场啊,害的老子衣服上都是鼻涕。
他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什么时候能有确切消息传回来?
刘治抿着嘴唇,鼻子里呼出长长的一口浊气。
现在不是担心他的时候,因为担心也没用。
还是祈祷来的实在些。
传令兵听着皇帝的分析,听得他直拍大腿:“皇上你真的神了呀!你不说,我都没想到周将军是怎么打的,那场面跟您说的简直是一模一样!前面的都是一地杂碎,马都是一块一块的,中间好多死不瞑目的,好像都不知道自己咋死的。我们抓到的活口,都是从最后那段路上抓到的。陛下您知道吗,那些土青狗东西都给吓破狗胆了,一个劲的说咱们周将军是毗尼佛!”
“毗尼佛?哈哈,好!”刘治哈哈大笑,拍了拍传令兵的肩膀:“你可知道,毗尼佛是什么佛?”
传令兵猜测说:“管超度的吧?”
刘治亲开金口为他解惑:“这么说倒也不错,不过是专门超度恶人恶鬼的佛,最喜欢折磨敌人灵魂,令其苦痛而无法解脱!”
能让信仰佛祖的土青人把周大傻当做毗尼佛,看来他这一仗打完,可以去土青那边溜达溜达。
到时候派谁跟他一起去呢?要选个机敏善于查案的,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叛国,给土青传信。
说实话,刘治虽然是皇帝,也不相信在国内能查到真正的幕后黑手,这事拎出来放到朝堂上说,最多也就砍几个替罪羊的脑袋,威慑作用不大。
他认为,最好的威慑,是没有敌人。
就像周大傻这次做的一样,百里战场百里尸,一万亡魂一万聻。(聻,音同“贱”,人死为鬼,鬼死为聻)
“原来毗尼佛是这个意思啊。”传令兵满脸向往,看他表情就知道,恨不能敌人也这么称呼自己。
让王公公取来一支碳笔,刘治让传令兵将金城附近的渡口全部圈出来,同时鼓励他:“朕希望,你以后也能和穿云侯一般,成为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将军!”
传令兵脸红脖子粗的点头表示一定努力,用他颤抖的手在地图上圈出三处过大河的渡口。
最南边一处,就在金城内,叫白马渡,是通向河西的最便捷渡口。
往北便是周富贵准备过的铁索渡,这里水流急一些,不怎么安全,大多是沿岸百姓使用。
再往北,是四龙渡,从这过去多是荒山,再走进入沙漠,沙漠北边就是大月人的草原。
刘治看着铁索渡,拿着碳笔,在铁索渡和附近的几个驿站画上连线,又把这些线延伸至山南道和关内道。
周富贵撇下大军,带着亲兵先行探查敌情,能选择的路线有二十多条,行踪应该少有人知。
可是向土青人透露周富贵行踪的叛徒,不但知道他的行进路线,具体时间,甚至精准的知晓他准备在铁索渡过河。
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