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无声。
就连仿佛让整个天空颤抖的红月都变得明明灭灭,像是随时有可能砸下来的吊灯。
月光下朱月投落的影子逐渐被拉长变形,让那宛如神明般梦幻的外貌也染上了几分诡异。
在犹如灾厄的月光之下,真祖姐妹像是被石化了一般,僵硬无比。
“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月之王美艳至极的脸庞上那一丝不苟的表情。
那轻轻抿起,绽放出笑容的娇艳唇瓣,都让人发自心底的意识到她的真诚。
她之前那好像蚂蚁仰视天空一样的威势都多么可怖,这句告白带来的震撼就有多么巨大。
连乐天到经常不在状态的爱尔奎特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更别说爱尔特璐琪了。
少女紧紧的咬住了下嘴唇。
那个母亲大人居然会向人求婚
不仅如此,还接纳了对方的所有关系,甚至愿意屈尊与自己的女儿一起分享……
那个月之王
那个朱月
虽然心中已经酝酿了千言万语,但爱尔特璐琪只感觉大脑深处像是在抽搐一样,什么都无法说出。
冷静……也许只是自己误会了也说不定吧。
“我姑且先问清楚,你应该理解这个丈夫与妻子之间的关系吧有言在先,这个男人可不是那些摒弃了所谓低级欲望的圣人,要与他达成伴侣的关系,你要负起的责任和义务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
母亲大人的性格霸道且自我,虽然不排斥并愿意接纳人类世界的概念,但更像是是征服者对于被征服者的好奇。
而死徒和真祖又是和生育这种概念绝缘的种族,吸血才是表达欲望和亲密的方式。
在她的世界观中,说不定丈夫这种词语只是一同分享权柄,永恒的陪伴在对方身边的存在,所以对夜晚的那些事根本一无所知。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然而,没等爱尔特璐琪用这自欺欺人的想法冷静下来,朱月就用寄宿着愉悦的言语毁灭了这个天真的想法。
“你是指上床吗”
“诶”
纯白的月之王带着笑意的暴论让爱尔特璐琪愣了一下。
“怎么了,难道是余理解错了吗为何要露出如此奇怪的表情”
“……不,你没有理解错。”
不过该问这个问题的怎么看都是我才对吧!
虽然自从重生后开始,朱月的表现和行动一直都超出了黑姬的预料,但看到这毫无羞耻的坦然做派,爱尔特璐琪还是有些抓狂。
“既然如此,那就完全没问题了。”
朱月用美艳的双眸凝视着一旁怔住的罗兰。
那闪烁极彩光辉,冷酷而妩媚的朱红色中,流露出了异样的情欲。
“身为最初的新灵长类,孕育后代也是我应尽的职责之一。”
“况且,余很中意罗兰,虽然过去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也对此毫无兴趣,但对象是他的话,余也不介意更亲密一点。”
月之王抬起玉臂,朝着罗兰伸出了手。
熠熠生辉的金色长发无风自动。
仿佛在夸耀自己礼裙下珠圆玉润的身材一样,即使是这样一个简单的邀请,也优雅的如同舞会中央与男伴共舞的公主殿下。
“唔……”
看着那白皙精致的脸颊,罗兰喉头微动,内心也稍稍有些动摇。
尽管在作风上相当的不可一世,但实际上,只要没有根本上的利益冲突,又能适应他的恶趣味,往往能得到不错的结局。
哪怕是向亚雷斯塔这样无可挑剔的人渣也是如此。
简单来说,他吃软不吃硬。
虽然一直把必然会成为星灵的朱月预设在反派的立场中,但这确实是一个充满诱惑的提案。
说到底,地与月之王这样的目的对于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朱月仍旧抱着原来的态度,打算把人类创造的灵长之世重洗一遍,为了让自己所爱的后宫们能有一个和谐的环境,顺手把对方搞定也不是不行。
但继承了type:earth的位置后,这只是打算融入并统治人类史的方法就是另说了。
不过,还不能如此轻易的下判断,必须仔细想想,与朱月站在对立面和站在同一边能收获到的结果有哪些变化才行……
看着他这幅犹豫不决的样子,爱尔特璐琪露出了有些露出了有些焦急的神色。
虽然也并不是发自内心的讨厌和解的结局,但对于这件事本身,少女仍然充满了不忿。
从大局上而言,很早之前她就要立志要超越朱月。
可如今对方却不费半点力气,不仅实现了自己的野心,还名正言顺的以上位者的姿态又踩在了她的头上。
从个人的感受来看,她明明才是先跟在罗兰身边的哪一方,就连成为月姬的约定都立下了,但朱月只是初次见面就用那种理所当然的口气想要接管这一切。
要是能如此轻易的接受,她就不是那位被白翼公忌惮了上千年的黑之姬君了。
“原来如此。”
此时,沉默了半响之后,罗兰严肃的点了点头。
这幅仿佛下定决心一般的语气让,黑姬半张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不管是母亲的压力还是自尊,都无法让少女在这种暧昧的情况下发出像撒娇一样的恳求,而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和朱月相处过的爱尔奎特又是一副状况外的样子,指望对方就更不可能了。
爱尔特璐琪咬了咬嘴唇,有些酸楚的叹息了一声。
这样看来,虽然百般不情愿,但事情大概率已成定局了。
毕竟以罗兰的性格,被像朱月这样强大而又尊贵的女性投怀送抱,怎么想回答都只有一个了……
“真遗憾,虽然的确十分心动,我也不用付出什么,但是……”
罗兰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请恕我拒绝。”
“我明白了。”
“笨蛋,为什么要这样回答啊!”
罗兰的话音刚落,母女二人就同时给出了与应有态度完全相反的回答。
一脸自信的朱月十分平静,尽管不情愿却默认了的爱尔特璐琪却讶异而又紧张。
“因为我答应过你吧,只要你朝着成为月姬这样有趣的发展进军,就什么都可以谈。”
罗兰眨了眨眼。
“既然到了这种关头你还没有改变心意,我当然不会站到她那边去了。”
“倒是你那么一惊一乍的干什么,我在你心里的可信度未免也太低了吧,真是的……就算是不守承诺这种好习惯,也是得分对象的。”
“呜……”
被抓到现行的黑姬小姐也没有了以往的伶牙俐齿,稚嫩的俏脸上微微涨红,一副感动又羞愧的样子。
“而且乍一听这的确很诱人,但仔细想想就知道,如果答应了吃亏的那方只会是我,哪怕从单纯的利益上考量,也能猜出来我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吧。”
“能猜的出来才很奇怪吧!”
黑姬一脸微妙的样子,严正的抗议了一声。
“你对于世俗利益的认知本来就与其他人不同,平常又总是贯彻只要外表可爱,其他方面怎么样都无所谓的宗旨,这太为难人了!”
“有吗我倒是觉得很简单啊。”
一旁的爱尔奎特歪了歪头,忍不住插嘴道。
“虽然母亲大人说是要加入的样子,但从以不介意我们为前提来看,明显是把自己当成并主导的那一方了吧”
“这样的话,就算她愿意配合,也还是会有不可避免的冲突吧。”
白姬的语气很温柔,但神色却十分笃定。
“像是晚上被罗兰抱的时候,一个人也就罢了,但如果要让我们一起加入的话,她肯定会拒绝的。”
“!”
爱尔特璐琪露出恍然的神色。
的确,以朱月的态度刚刚那副居高临下的态度来看,面对亲子丼的话,就算不会对罗兰表现出不快,她也绝对会用自己的方式来强制令她们无法参与进来。
正因为自己的性格与朱月十分相似,爱尔特璐琪才更加深切的理解到了这一点。
等等……
为什么爱尔奎特一副已经默认了我好像会参与进来的样子
“是这么回事啊。”
正当爱尔特璐琪的表情愈发狐疑起来的时候,朱月也了然的点了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
“没想到会在这种关头功亏一篑,本以为她们两个在母亲的身份与力量面前,会毫无怨言的接受呢,看来在这千年之中,成长的人不只是我一个呢。”
“一个宁肯在吸血冲动的痛苦中沉眠也不像我求救,另一个即使意识到了力量的差别也绝不服输,真是不可爱的女儿们啊……”
她微微垂下了纤长的睫毛,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
“不过,这也不失为一种乐趣就是了,与叛逆期的孩子们争斗,也是我身为星球意志应负的责任。”
月之王挑了挑细长的眉毛,悠然的俯瞰着严阵以待的真祖姐妹。
“那么,你们还在等什么”
“哗啦——”
魔力翻涌。
当朱月游刃有余的声音还在回荡的时候,锁链的破空声就骤然响了起来。
紧随其后的是少女在如魔法少女变身一样的光辉下疾驰的身影。
虽然关系算不上融洽,但血脉之间的联系加上厮杀的经验,令两位少女仍然能做到默契的配合。
大气发出了高昂的嘶鸣声。
如毒蛇般的白浪汹涌的冲天而起,像极了魔力放出时的光景。
但规格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朱月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那从全身各处传来,宛如针扎般的刺痛感。
不……连五感都在变得逐渐模糊。
但她很清楚,这并非是因为她的精神受到了影响,而是两位女儿那异于常人的力量与她重迭在一起的时候,令星球表面薄膜开始崩溃时的反应。
那如流萤般纷飞的魔力,正是世界内外的碰撞扭曲时的证明。
——就像在马路边闲逛时,突然有车流夹杂着浓烈的尾气味路过一样。
在此处,寻常的祖或者英灵别说反应敌人的攻击了,单单只是重新找回身体的联系,都需要一段时间。
不过,作为真祖这一血脉的始祖,被盖亚承认的星球‘最强’,这样的异状只是让朱月细眉轻蹙,露出不快的神情。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抬了抬手指。
所有的攻势与混乱在触及她的肌肤之前就在更强的力量面前化作灰烬。
无论是那在坚固程度上绝不逊色于曾短暂困锁提亚马特的银色锁链,还是层层碎裂,宛如炮弹般的泥土,在月之王此刻展现出来的威势面前,是那么微不足道。
以纯白裙装为中心,无色的魔力犹如冉冉新生的世界逐渐展开,将一切不符合主人心意的超自然现象逐渐抹平。
这是远比任何固有结界更加伟大的奇迹。
那是以个人意志为起点,对‘真实’的重塑。
在继承了地球姬的身份后,如同当初的罗兰一样,在空想的权柄上,朱月的权柄就是这颗星球的极限。
只要身处盖亚的体内,她就可以按照心意,自由的塑造或抹消周围的环境中的一切。
“真是……怪物……”
爱尔奎特也少见的蹙起的眉头。
虽然这种权柄远没有幻想杀手那么绝对,依然继承了空想具现无法对生命起效的弊端,但也杜绝了一切取巧或者花里胡哨的取胜办法。
要想胜过如今的朱月,只能凭借性质更在其之上,连星球都无法随意干涉的存在才行。
比如魔法,比如绝对的力量。
幸运的是,虽然对前者一窍不通,但后者正是她的强项。
“嘭——!”
如月弧般从天而降的下劈。
簇拥着月色白姬,抬起修长的大腿,以如山海般沉重的威势砸下。
尽管已经第一时间抬起双手架住,但朱月还是发出了一声微不可察的闷哼声。
——在月光与爱尔奎特的掩护下,爱尔特璐琪的爪子已然刺破了她的腹部。
虽然感应到了在与罗兰契约之后,爱尔特璐琪的力量已经今非昔比,但过去那个毫不成熟,大半实力都在那条白狗上的黑姬留给朱月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
以至于在同时对抗真祖姐妹的攻击时,朱月还是情不自禁的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爱尔奎特这一完美的容器身上。
而也是这一微小的疏忽,令她不慎失手了。
尽管黑姬对自己一直被视作爱尔奎特之下的备用品感到愤愤不平,但她可不会因为这种蔑视就想赌气的小孩子一样故意放弃这种优势。
用力量让敌人深刻的明白轻视自己的下场,才是最好的回敬。
“给我咬紧牙关吧!母亲大人!”
爱尔特璐琪没有任何顾念旧情的样子,腰随身动,用如刀锋般锐利的手掌横斩而下。
内脏与骨骼如脆弱的积木般被轻易的扯碎。
除了脑袋外,几乎半边身子都炸成了血雾。
在这样一片狼藉的伤势面前,朱月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连恢复的过程都看不到,新生的皓白纤足像出趟的炮弹一样踹在了黑姬的腹部。
另一只手则是顺势抓住了爱尔奎特的脚腕,如甩动球棒一样,将凌空的少女砸向自己的姐姐。
——咚!
在如流星般轰然坠落的凛然攻势中,两位少女也被短暂的逼退了一会儿。
然而,连踹口气的空间都没给朱月留下,她们就再度一左一右的扑了上来、
虽然复活后获得了新灵长类和地球uo的身份,但对于本就是月球意志与uo的朱月来说,这些身份带来的更多是特权,而并非直观的力量提升。
在成功利用这些权柄反哺自身之前,她比自己升级后的两个女儿强的有限。
以三人相差只在伯仲之间的身体素质来看,别说赢得胜利了,就算只以出现颓势来看,都可能需要用年为单位来计时。
“真是不听话的孩子,虽然就此教训一下你们,进行一场史上最强的母子大战也未尝不可……”
朱月瞥了一眼旁边看得津津有味的罗兰,用优雅的声音冷然说道。
“但比起继续娇惯你们,有着更重要的敌人等着余去对付。”
“虽然很可惜,现在不是母慈女孝的时间了。”
在刚刚才被女儿撕下了半边身体的情况下,这样的发言难免让人有些啼笑皆非。
但不管是爱尔奎特还是爱尔特璐琪,都没有半点放松的想法。
虽然从她们的视角来看,对方气势与力量上没有任何改变,但是
——那副游刃有余的悠然表情已经从朱月的脸上消失了。
在那令人惊心动魄的湿润眼眸之中,升起了残忍,决绝,严酷的光辉。
如果说之前的朱月是高贵中夹杂威严的女王大人,那么现在的她君临于世界之上,不分善恶,对一切进行审判的神明。
“见证吧,余幼小的姬君们!”
朱月用近乎咏叹般的声调轻语着。
“见证余在这千年的败北,苦痛,蛰伏中积累的力量,见证余的渴求成真的瞬间!”
她张开双手,对于爱尔奎特与爱尔特璐琪的攻击不管不顾,仰起头望向那镶嵌着朱红之月的天空。
对于月之王话语中到底蕴含着怎样的情感,两位少女一时还无法理解,但在剧变的现实面前,两人目光还是不自觉偏移了。
事实上,不止她们。
全世界的魔术师或多或少都感觉到了一个事实。
罗列的群星,扭曲了。
包裹着它们的宇宙空间,那片无垠的黑暗以及它们本身,都开始如被水流冲击的泡沫一般溃散。
而造成这一切的,则是月之王在千年之前,在那多重世界线,在那如同设定集中就死亡,连露面可能性都没有,命运性的败北之中,所诞生的觉悟与夙愿。
“——总有一天,我要撕碎这片虚假的星空!”
良性,一切顺利,开始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