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厅中,看到阮红已俨然坐在易嬴的正室位置上,白花花却在一旁从善如流,楚天心中一阵佩服。
即便里面也有白花花不通事务的原因,但阮红原本就在万府极有份量,现在又在易嬴面前如此混得开,别人就是想不佩服都不行。
“草民百民客栈楚天拜见知县大人、拜见知州夫人,给……”
楚天的称呼顺序虽然并没有出错,易嬴却不想让他继续讨好下去,打断楚天恭维道:“楚掌柜,好像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吧!听说你们都没来参加本县与小娘子的婚礼是不是……”
“这,这这……那全是……”楚天顿时口吃起来。
“草民该死,草民该死,还望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没想到易嬴竟会提起这事,不仅楚天慌了,所有人都慌了,纷纷吓得全都跪倒在冰冷地砖上。
易嬴却也不让楚天等人起来,慢悠悠说道:“哦?那你们想本县如何饶恕你们……”
直接将楚天等人不参加自己婚礼冠上罪名,易嬴虽然没问楚天等人有没有追随万大户造反,但他们不去参加易嬴婚礼也的确是在万大户授意下进行,这是怎么都推脱不掉的。望着阮红在那慢慢汲茶的模样,楚天就知道自己非得大出血才行,不然仅是这一关就过不了。
“草民该死,草民该死,怎能……”
话说了一半,楚天就自己打住道:“知县大人您看这样行不行,上次错过了知县大人婚礼,的确是我们不该。如果知县大人不嫌弃,回头我们一定会补上应有的贺银。”
“唔,你们要这么说,本县也不好拒绝。但你们可要记住,这可不是本县逼你们非得拿出一百两银子哦!”
虽然有些事情很容易越描越黑,但为了与所谓清官撇开关系,易嬴现在最不怕的就是越描越黑。
听到易嬴张口就要一百两银子,虽然众人脸sè立即苦下来,楚天还是带头应承道:“应该的,应该的,这原本就是我们的错……,但知县大人,您看万大户现在都已造反入罪,那我们又该……”
“这事你们不用着急,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不过本县也要提醒你们一句,ri后你们手上那些产业,朝廷是肯定要派人过来掌管的。到时看看什么人前去接收,你们再好好做事就行了……”
“这,大人自己不收去万大户铺子吗?”
突然听到易嬴这话,不仅楚天,众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都是好不容易才决定向易嬴低头,突然又要换一个主子,谁都受不了。
易嬴却摆出一副无奈样子道:“这个本县也想,但却不可能。你们也知道,出了万大户这档子事,本县是一定要进京解释的。而因为万大户的身份敏感,朝廷肯定也会直接由京城派出接收大员。所以你们以后也不用再担心什么地方官员的事了。因为只有朝廷官员掌管了万大户财产,万大户才无法找你们麻烦。不然本县保得了你们一ri,却也保不了你们一生,你们说这是又不是?”
“……这,这这,那草民就谢过知县大人了。”
对于易嬴仿佛推托的言辞,楚天等人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唯有选择先谢过再说。
点点头,易嬴说道:“没什么事了,你们就先退下吧!”
退下?这样就能退下了?那自己前面的担心又算什么?廖铁和时胖子的死又算什么?这岂不是很不值得?
没想到易嬴最终会轻轻放过自己,最多是收了一百两银子,楚天等人一时都有些茫然。不过咬咬牙,秀娥却大胆抬脸道:“知县大人,难道我们也要交一百两银子才能离开吗?”
“你们……”
在易嬴稍一疑惑时,chun兰已在旁边说道:“老爷,她们就是奴婢刚刚说的绣庄女人。”
“……哦!你们都是在时胖子的绣庄工作吗?不用担心,这事只对万大户留在城中的产业生效,不针对个人。你们只要从绣庄账户上拿出一百两银子上缴本县,用不着每人都拿出一百两银子,这个其他人都是一样的。”
“谢知县大人开恩,谢知县大人开恩……”
听到易嬴这话,不仅几个绣庄女人立即磕起头来,跟着楚天那些人的随从也是一脸大喜。
磕过头后,秀娥却又有些不满足道:“知县大人,民女秀娥多谢知县大人开恩。可现在时胖子已死,大人你看绣庄的生意怎么办?”
“绣庄生意?时胖子没有家人吗?”易嬴略带奇怪问了一句,因为若是时胖子有家人,这事不该秀娥拿出来问才对。
秀娥却摇摇头道:“回禀大人,时胖子虽然早有一子,但年前就已因病过逝,绣庄现在并无确定的继承人选。”
继承人选?没想到秀娥的心思不小,易嬴特意望了一眼秀娥。
秀娥的相貌、身材虽然去到现代社会已足以在网络上成名,但在北越国这种山清水秀、人比花娇的地方,却也只能算中人之姿。
除去相貌因素后,秀娥的想法显然也很深。
因为,仅以万大户这些产业来说,不仅以前属于万大户所有,以后也必将属于接收这些产业的官府中人所有。但秀娥既然敢这么说,显然也是有了什么想法。不过易嬴却也不想深究,更想看看她又能闹出些什么名堂。
反正这些产业怎么都落不入自己手中,易嬴说道:“你是叫秀娥对吧!看你还算聪慧灵巧,那在官府正式派人前往接收绣庄前,你就先掌管好绣庄吧!记得不能胡乱亏空就行。”
“至于往后该怎么办,到时你们就听接收这些产业的官员怎么说吧!”
“秀娥多谢大人开恩。”
在秀娥大喜过望磕下头时,其他几个绣庄女人脸上都露出懊恼神情,似在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在易嬴面前表现一下。
不过,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可吃,易嬴与其说是想要成全秀娥,不如说是想看看秀娥究竟能走到哪一步。虽然这难免有些恶俗,但对现代官员来说,这同样也是他们的一种独权,乃至是消遣方式。
见到秀娥得到好处,赵娘也有些不甘心起来,咬咬牙说道:“知县大人,民妇赵娘还有下情禀告。”
“下情?什么下情?”没想到赵娘也有话要说,还是在秀娥向自己索要好处后,易嬴微微有些疑惑道。
赵娘却将脸低下道:“大人,既然您已将林放以造反罪处死,却不知为何没去寻那林放的妻儿子女?”
“咦?”听到这话,众人一起转脸望向赵娘。
易嬴也没想到赵娘竟会提起这事。虽然易嬴在来到北越国后就经常喊什么诛九族的鬼话,但易嬴毕竟是个现代官员,也不习惯诛九族的荒唐事,特别是由自己去诛九族。所以在杀掉林放后,易嬴也没尽力去寻林放的家人斩草除根。
突然听到赵娘这话,易嬴也不得不想想道:“难道赵娘你知道林放家人在何处?”
“回禀大人,林放家人现在就藏在赵娘的酒馆中。”已到了这时,赵娘也不会再隐瞒。
听到这话,甚至楚天也满脸吃惊道:“什么?赵娘你说林放家人就藏在你的酒庄中?可他的家人不是不住在兴城县吗?”
“他们的确不住在兴城县,但恰巧前时来找林放省亲,所以就来到了兴城县。为怕他们误事,也是怕林放反悔或犹豫不决,万大户就将他们藏到了赵娘酒馆中。”
说到这里,赵娘又向易嬴磕头道:“知县大人恕罪,民妇也是一时心软,不知该怎么处置林放妻儿,这才一直隐瞒未报,并不是民妇存心想要欺瞒大人。”
“算了,这不算什么大罪。”
听完赵娘回答,易嬴想了想,却略有些不经意道:“芍药,你带易东他们去将林放的妻儿子女都接来给本县看看,本县有话要说。”
“要我去吗?”
突然听到易嬴让自己去接林放的妻儿子女,芍药就有些怔愣,而且居然是接,不是抓,这就更令人诧异了。
易嬴却没更多表情,直接从椅上站起身道:“你去就行了,赵娘留下,其他人先散了吧!”
不知易嬴想干什么,除了赵娘外,好不容易逃出升天,楚天等人赶忙一连称谢地从地上爬起,恭送着易嬴离开了。
阮红还要去送楚天等人,或者说还有些暗中说道,焦玉却毫不掩饰地在里屋客室追上易嬴道:“易知县,你到底打算干什么?难道你还想放过林放的妻儿子女吗?”
放过林放的妻儿子女?听到焦玉追问,chun兰总算明白芍药先前为什么疑惑,还有易嬴为什么派芍药去接林放的妻儿子女了。
易嬴却轻轻摇头道:“夫人,你认为我们做官最怕的是什么?”
“你想说什么?”
“我们做官最怕的不是官场上有多少敌人,而是不知道敌人在什么地方。既如此,本县就要给他们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把柄,让他们自己跳出来,然后本县就知道该对付谁了。”易嬴转过脸道。
一个小小知县居然不想着如何去巴结、讨好别人,而是先想着如何去对付别人,这官做的……
没想到竟从易嬴嘴中听到这种话,焦玉脸sè憋了憋道:“易知县,你这话未免太胡来了吧!”
“虽然你的想法很好,但林放犯下的可是造反大罪!尽管那些将你认做敌人的官员可能会在适当时候跳出来,但这也不等于他们就会自己站出来指责你!例如那些希望升官、发财的小人,难道就不会这么做了?万一你栽在那些自命清高的小人物手上,岂不是很冤?”
“时也,命也。”
“若然他们现在就跳出来,本县没有太多牵挂,根本不必担心他们。但若不将这些小人先清扫一遍,二公子的事,更麻烦……”
二公子?
chun兰虽然没听懂易嬴的暗藏话语,焦玉心中却猛地一抽。因为比起小小的林放妻儿,穆奋将来的事情只能说更难处置。不管易嬴的想法对不对,为了穆奋的将来,焦玉也不敢随意劝阻易嬴了,至少也要将这事仔细想想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