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林知知以为只有童悦一个人在胡闹,谁知秦越居然也跟着应了一声。
“嗯,来看你的。”
童悦笑得很是灿烂。
林知知已经不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她从石凳上站起来,看了眼秦越,又看了眼童悦。
她道:“悦悦,我们回家。”
林知知平常说话的时候,声音是清冷的,带着一点几不可闻的甜意。或者说她的声线本身很难达到这个效果,是偏甜的声线,但她的性格和说话的语气令声线在表达时产生了微微的变化,硬生生掰成了一个较清冷的声线。不仔细听的话,几乎听不出这其中的细微差别。
她念叠声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柔和了许多,听起来就比较陌生。
童悦看着林知知,被她牵住了手。
秦越:“真的这么不信任我么?”
林知知顿了顿。
她低下头看着童悦:“明天还在家里乖乖待着,不要乱跑,可以吗?”
童悦条件反射开始挣扎。
她挣扎了一下,没能挣扎开林知知一只手的禁锢,手被握在林知知的手里,完全是动弹不得。
童悦刚才还喜滋滋的表情现在立马变了样子,一听到自己明天还是要过这样禁闭般的日子,便看到了前方的灰暗。
童悦:“我不!”
林知知抿唇,看着她。
童悦回瞪回来,不甘示弱。
在争夺自由这件事上,怕是没有比吃更能限制她的了。如果没有“诱饵”,仅仅依靠说教,想要童悦听话无异于做梦。
林知知现在有些明白了,林笑是怎么一步一步走上“不归路”的,估计就是尝到了“诱饵”的甜头,诱导童悦听话做事,然后没能收的住这个势头,最终难以管教。
林笑是亲妈,管教起来多少会手下留情,再加上之前给的好处太多了,童悦渐渐变得难以控制也是一件可以预想的事情。
直到现在,童悦还是会好了伤疤忘了疼,之前还怕她怕的要死,很快就又抛之脑后了。
闻风现在一脸木然,他已经没什么好吐槽的了。
刚才如果他没听错的话,林知知叫那个小姑娘叫了声“yueyue”,发音上和“悦悦”是一样的,乍一听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要是有人能用这种叠音叫秦越一声,他当场可以认他做大哥,看着秦越那张脸能叫出这么可爱的小名的,也不是什么一般人,简直就是狼人。
林知知的无情教育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秦越的“勾引”战术,在他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之后,童悦眼睛里跟装了灯泡似的,亮晶晶地盯着他看。
秦越居然说自己有时间可以带她去附近玩......他难道不需要休息吗?
林知知看着秦越的眼神有一丝意外。
印象里,秦越并不是一个喜欢迁就的人,哪怕当年......
算了。
她看了看一脸兴奋的童悦,感到有些无力。
既然童悦对出去玩这件事有这样高的兴致,秦越也不是什么无法托付的拐卖犯,她倒也没有必要这样执着于阻止他们。
第二天,林知知起了个大早,顺便叫醒了童悦。
童悦在床上打了个滚,没有要睁眼的意思。
但是一般来说,有意识就说明快醒了,只是赖床罢了。林知知又叫了她几声,便看到小姑娘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脸茫然地四处看着。
林知知:“起床,我把你送到对面。”
童悦眼都没眨,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还没想明白林知知是在说什么。
林知知提醒道:“昨天......”
童悦立刻一个翻身下了床,整个人像是从梦里被拽出来了似的,几乎是瞬间清醒了。
林知知把手里的闹钟重新放回到床头的柜子上。
原本还以为能用得到这些叫醒她的道具,现在看来,其实只需要和她说一些令她感兴趣的事,人自然就会清醒了。
童悦今天甚至起得比严淮还要早。林知知是掐准了秦越平时出门跑步的时间提前叫的童悦。
不得不说,虽然同样是医学生,秦越的生活习惯比严淮还是要好上许多,至少严淮在很累的时候,宁愿选择在床上多待半小时,也不愿意下楼去跑步锻炼清醒。秦越这么多年的晨跑习惯一直保持下来,这个自制力是严淮在学校很难学到的。
严淮打着哈欠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童悦都已经刷牙洗脸全都做完了,正坐在客厅的矮凳上,由林知知帮她绑头发。
林知知自己是短发,就是为了节省平时打理头发的时间,而且短发对她来说会少很多累赘。童悦自己还不会绑头发,现在扎小辫的任务就自然而然落在了林知知身上。
但其实林知知这么多年都没有绑过头发,扎头发的手艺很是生疏,甚至可以说有点辣眼睛。
严淮:“姐,你昨天给悦悦绑的头发不是这个样子的。”
今天早上扎的两个小辫子,一个靠上,一个靠下,最基本的对称都没了,他看着总觉得有点别扭。
童悦自己又看不到脑袋后面的样子,还稳稳地坐在凳子上,看起来很乖。
林知知皱了皱眉:“不是这样吗......让我看看。”
她从侧面绕到后面,仔仔细细观察了一下。
辫子的确是歪的,严淮没说错。可能是她绑的着急了,所以没能把两边看清楚。
林知知解开了右边的皮筋,打算重新帮她绑一下。
严淮默默道:“姐,要不然我来?其实我还是挺会扎头发的。”
林知知的眼睛看向他的一瞬间,严淮连忙摆了摆手,“不不不,不是那种意思,我会扎头发,只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呢?
呸!一时心急,嘴又快了,这么一说,怎么看怎么有嫌疑。
林知知倒没有问他原因,只是道:“你过来。”
严淮慢吞吞挪过去,接手了林知知绑了一半的头发。
童悦梳头发的时候完全不敢动,看起来就很乖,乖得有些难得。
严淮不仅接手了林知知解开的那一半,还把另一半也解开了,看起来是要重新帮童悦绑头发。他一边梳头发一边唠叨道:“悦悦,你说你要是一直都这么乖,哪里会让人那么头疼呢......”
童悦不仅人不动,嘴也闭得很紧。
这让严淮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该不会是林笑之前拿什么事吓过她,所以童悦才会这么乖吧?
林知知从抽屉里拿了钥匙把防盗门上的保险拧开,放钥匙的时候看了眼严淮,却发现他已经把童悦的小辫子扎好了。
扎得很成功,两边没有一点多余的碎发,而且是对称的,梳得很不错。至少比她梳的要好很多。
虽然她并不清楚严淮是什么时候学的这门手艺。
等到林知知带着童悦出了门,严淮才瘫倒在了沙发上,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太丢人了,太丢人了,虽然会扎头发乍一听还是门手艺,但是他一个大男人会扎小辫子听着也太诡异了吧?要不是他姐好奇心没有那么重,估计还要猜他是不是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为了讨人家姑娘欢心特意去学了这些。
其实,真相简单到有些好笑。
他作为一个医学生,刚入学就发现自己手笨得要死,练习穿针引线之后,感觉过于枯燥,听闻还有别的方法,就也跟着去试了试。
那个方法听起来真的很玄乎。他买了个小号的,那种小姑娘玩的换装娃娃,用最小号的皮筋在那个娃娃的头上绑小辫子,绑得越多越精细越好,而且还要是一眼看上去头发分配很均匀的小辫子,很考验手艺。
事情很难办,当时他们整个宿舍都在帮娃娃绑辫子,一群大男人一人对着一个金色头发的玩偶娃娃不知所措,最开始的时候,甚至还因为过于手残,把原本做工就不那么精细的娃娃的头发扯下一根又一根,到最后因为头发越来越稀疏,不得不重新去团购在网上买了一箱差不多的,大家索性把这些娃娃当成了消耗品在做实验。
当时快递来了之后,存在了快递站里。因为数量庞大,箱子里的娃娃都有独立的包装,包装占的地方也不小,他们不得不两个人去快递站拿了快递。那快递箱的外面画着这个换装娃娃的q版形象,专利商标用特别大号的艺术字印在了箱子的侧面,导致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可以精准地看到箱子里面是什么东西。
两个大男人从快递站抱着一箱娃娃挪到了宿舍,一路上收获了不少关注。有来自同性的莫名其妙又饱含深意的目光,还有来自女生讶然的眼神和憋笑的表情。
......虽然到后来事实证明帮这些换装娃娃绑头发确实很有用,但他这辈子可能都忘不了那天尴尬的情形了。
林知知刚打算敲门,秦越便已经打开了门。
恰巧撞上了,倒是生了很多麻烦。林知知还没开口,童悦就已经喜滋滋地打算跟着秦越走了。
林知知并没有紧握着她的手,童悦稍稍用了些力气,便轻而易举地把自己的手从林知知的手里抽了出来。
林知知沉默片刻,道:“看来她很喜欢你。”
秦越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不过神情很快就恢复如初。他看着林知知,道:“或许只是喜欢出门。”
童悦没感觉到两人中间的微妙气氛,下意识抓住了秦越的袖口。
这是怕秦越临时决定把她抛弃,有些担心自己能不能留在这里了。
林知知扫了她一眼,看秦越的样子,应该还算能应付得了现在的童悦,如果童悦没有因为他的冷淡哭出来的话。
她道:“那就这样,她还没有吃早饭,早餐的费用我放在她的衣服口袋里了......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最好还是带她去喝粥,不要吃油腻的食物。中午我会回来的。”
林知知的语气虽然很平静,但是听起来有种唠叨的感觉......大约是有些像影视剧里的那些新妈妈。
她自己可能都不清楚,在一本正经的说这些的时候,她其实看起来有几分可爱。
秦越的手指微动,碰到了童悦的手腕。
小姑娘好奇地仰起头看着他,像是在疑惑他为什么要忽然碰她一下。
秦越咳了声,道:“好。”
林知知便道了声谢,转身回去关上了门。
虽然话是比之前多了不少,态度也温和了许多,但是总觉得还有些不对。
秦越看了看身边的童悦,问道:“现在要出去吗?”
童悦看起来没有昨晚那么精神,好像还带着一丝困意,这个时间不是小孩子起床的时间,或许她还应该多睡一会儿。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昨晚童悦玩得太开心了,对比之下会觉得正常时候的她看起来有些不那么精神。
童悦却兴奋地点了点头,像是很多人家里会养的大型犬,圆溜溜的眼睛,虽然和林知知并不太像,但或许是他的错觉,总是能联想到林知知那张笑起来同样阳光的脸。
虽然,她或许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一张冷冰冰的脸,像是结了层无法融化的寒霜。
秦越带着童悦下楼之后,林知知才从门边离开。
她还是很担心童悦和秦越两个人能否好好相处,毕竟秦越看起来不像是能和孩子打成一片的性子,童悦自己又是个多事的,闹起来怕是会让秦越很是头疼。
林知知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虽然她一直在担心,但是担心来担心去,最后其实还是在为秦越担心,她担心的是童悦会不会把秦越闹得不得安宁,休息不好,而不是童悦会不会因为秦越的冷淡感到不高兴。
严淮一边刷牙一边照着镜子,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愈加浓重的黑眼圈。
不过幸好,发际线还在,他还没有变成和那些师兄一样的秃子......地中海当然也不可以!
林知知从旁边过去,随手把昨晚穿的纱裙丢到了洗衣盆里。
严淮漱口之后,忍不住问道,“姐,这裙子你不是昨晚上刚穿过吗,怎么就穿了几个小时就要洗了?”
严淮有些惊恐,他姐之前的小洁癖就已经够可怕了,不会现在还升级了吧?
林知知敷衍道:“脏了。”
严淮还在继续漱口,险些把嘴里的水喷出来。
他担心的事情,似乎又要多一件了。以后他还能看到干燥的衣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