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宛音从花轿上下来,牵着红绸带,在两个红娘的扶持下往端王府正堂过去。
红盖头下隐隐看到旁边端王的大红色衣袍一角,今天是她大婚的日子,张宛音却莫名地觉得苦涩。
一大早府里的下人就因为拿错礼仪,差点误了时辰。
端王亲迎,算起来也是给了她极大的颜面,但偏偏她又想起端王府已经有两个侧妃在,心里的欢喜就打了很大的一个扣。
以前她并不想这些,但现在这个时候,这种时辰,容不得她不想。
坐在花轿中,一路过来,两边有侍卫维持着路,但她依稀还能听到说端王最宠爱的女子是虞玉熙。
现在跟着喜娘往里走,她依旧能从人群中听到“虞侧妃”的字样,不管是寻常的路人还是宾客,对虞玉熙都是极认同的。
而她才是真正的端王妃。
心头莫名的郁结,即便早就知道,但真正面对上的时候,还是很不适应。
皇家的礼数很重礼仪,礼部的官员帮着新人的拜堂,这对新人是皇子、皇子妃,不能有半点差错。
拜过堂之后,送入洞房,封兰修挑起了大红的盖头,张宛音抬起头,娇羞地看向封兰修,眼前的男子英俊高大,一身的大红锦袍,交织着金丝线的精美刺绣的蟒袍,无一不在说明着他的尊贵,合符她心中对未来夫婿的所有想法,
两个人并不是初见,甚至私下里早有协议,张宛音心里还是惴惴不安,待得看到封兰修眼底的那抹温柔笑意,脸上也露出一丝娇羞,头缓缓的低下。
“看看,新娘子害羞了。”
“新娘子长得真好看。”
“果然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看着就如同是玉人一般,和端王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屋内的皇家的一些长辈,对张宛音也很和善,说的话也让人觉得讨喜。
被这些亲近的女眷们的话一逗弄,张宛音脸色越发的娇羞了。
“徐侧妃哪里去了,之前不是说还安排了糕点呢,怎么没送过来?”忽然一个女子的声音,突兀地传到张宛音的耳中。
话说得还算客气,意思却让张宛音脸上的笑容一僵。
说话的这个,张宛音认识是一位长公主,皇上的一个妹妹,和明和大长公主之前走得颇近。
“公主,糕点徐侧妃安排去给了虞侧妃,虞侧妃身体不好,饿不得,这些糕点正好热着,就送了过去。”一个婆子的声音,低声禀报。
新房内声音忽然诡异的静了一下,在正妃大婚之时,提到两位侧妃,可不就是让人不适吗!
“没了就没了,再去端点其他糕点过来,总不能说今天府里的糕点就这些吧!”这位长公主不悦地道。
新房里也要摆宴席,特别给新人准备的,把给正妃新人的糕点给一个侧妃,特别是在这种时候,分明就是故意的。
张宛音什么也不能做,今天她是新人,就算知道这两位侧妃故意冒犯她,她现在也做不了什么。
徐安娇和虞玉熙,两个一起给她下马威了?
张宛音觉得她幸好是低着头,否则今天恐怕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女子嫁人,一辈子的事情,谁不期望完完整整,圆圆满满,可偏偏端王府已经进了侧妃,不合规矩进的侧妃,还敢给她这位侧妃没脸。
比起勇王府和怡王府,端王府的确太没规矩。
也怪不得太后娘娘时不时地感叹,端王当时就应该强硬一点,不当进的人先不进,皇家怎么可能这般没体统,有一些规矩民间使得,皇家不一定能使得,怎么能生搬民间那一套,皇家的规矩的威严何在!
用力地握了握帕子,知道今天自己什么也不能做。
她今天就是一个新嫁娘……
头冠很沉重,里外好几层的嫁衣同样沉得很,幸好现在天气冷,即便穿得多也不会觉得热,可她还得保持着王妃的仪态,不能有半点动作。
耳边是皇家女眷们的调笑声,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提起徐安娇和虞玉熙,不和谐的声音一次次的告诉她这个正妃,先嫁进端王府的并不是她,甚至还有人戏谑地低声说,会不会府里已经有了小主子……
火辣辣的扎心……
张宛音想起自己和端王说的话,也想起端王向她的保证,不会有庶子出生,她生下的子嗣,才是府里最大的孩子。
这是端王对她的保证。
而她也把自己父亲的秘密告诉了端王,这是他们的秘密,也是端王需要的,父亲留下的钱财就是她的,而她的就是端王的。
端王现在还不是太子,端王还在努力,而她也要帮着努力,她将是端王的贤内助,是和端王比肩的王妃,他日,她也希望一直和端王站在众人的最高处。
历史上也有皇后帮着皇上执政的,张宛音相中的从来不只是一个端王正妃,而是那个无人可及的后位。
她若为后,绝对不会像现在的皇后这般窝囊,连一个宠妃也压不下去,最早的时候,她隐隐听七公主说起,似乎皇后还是因为宁妃失了子嗣,做为一国的皇后,居然让一个宠妃害的如此,实在是失了史上皇后的体面。
她若为后,必会压得后宫没有二声。
她若为后,必然会让所有人都称颂,当为一代辅佐君王的贤后,为忠臣劝谏,青史留名……
徐安娇大早上起来就烦燥,一想到今天是正妃嫁进门的日子,心里就莫名的烦燥,昨天她身边的人还听到府里有人说,这以后就是正妃掌事,又说张宛音是太后娘娘身边养大的,必然端庄得体。
不管是管事还是从其他方面来说,都是最好的端王妃人选……
这些人说的越好,徐安娇就越恼怒,她忙前忙后,又累又烦,为的是让另一个女人进府,名正言顺的掌管家事,生生的压她一头,这让向来娇宠的徐安娇心情怎么会好?
甚至昨天还私下派人去向明和大长公主哭诉。
不过,这次祖母不像往日那般护着她,也没有为她出头的意思,只让她小心安份,至少在这段时间内小心安份。
女儿的事情还没有处理清楚,敏安侯这一次闹的实在狠,过去这么久了居然也没有停息的意思,宫里对她也没了往日的纵容,明和大长公主现在也是焦头烂额,女儿的事情急,孙女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
端王府原本内院的主子是徐安娇,可偏偏礼部的人说这不合规矩,得请皇家女眷的长辈出面,于是请了一位皇家的五福俱全的老王妃坐镇端王府的内院,替端王府接待今天往来的女眷。
这其实也是免得侧妃闹出个么事情,扰了大婚的意思。
徐安娇只能在边上搭把手。
徐安娇气的倒仰,这几日忙前忙后的时候,没人嫌弃她只是一个侧妃,真正在大婚的时候,却嫌她只是一个侧妃,撑不起端王府的后院,又说张宛音是正妃,并不是继妃,原本应该正妃先进门,侧妃进门已经是不合规矩。
如果再让不合规矩侧妃接待内院女眷,失了皇家的体统和规矩,也失了皇家的尊严。
对这个说法徐安娇最是不以为然,所谓皇家的规矩和尊严,那都是用来唬外人的,祖母说了皇家有时候是最不讲规矩的。
可这事她也没置吻的余地,毕竟她只是一个侧妃,端王同意了,就没有她置吻的余地。
徐安娇心里憋屈,对于接待女眷们的事情也就没那么上心,既然有这位老王妃出面,她一个侧妃不出面也是可以的。
不是嫌弃她只是一个侧妃,不配在正妃大婚的时候帮着接待客吗?那她就不去,就在自己院子里哪里也不去。
反正哪里也不去的又不是只有自己一个,虞玉熙到现在也没看到人影,凭什么虞玉熙可以,自己不可以!
之前端王府里一个舞姬的事情,更是让徐安娇想起来腻歪、愤怒,明明不是自己的事情,怎么就算到自己头上,说什么自己让这个来路不明的舞姬去服侍端王,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下贱货色,居然编出这样的话。
偏她去问端王的时候,端王让她不要管这事,说这事已经过去了,那个女子也离开了王府。
这事到现在徐安娇还是莫名其妙,怎么就成了自己的事,自己连这个女人见也没见过,若是以往,她早就一气之下回娘家了,现在却不能,只能在心里生闷气。
种种事情放在一处,徐安娇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向老王妃告了病之后,带着人早早回了院子。
她住的还是原本的院子,这地方比较偏,坐在屋子里,外面的热闹听起来远远的,仿佛不是自家府上似的。
“侧妃娘娘,天色不早了,您要不要先用晚膳?”天气渐冷,天黑的比较早,这会天已经暗了下来,丫环看她心情不好的坐着,就提议道。
“去拿。”徐安娇没好气地道,她虽然没什么胃口,心里又是嫉妒又是愤怒,甚至觉得端王对不住她,却也知道今天她最好什么事也别做,早早的休息才是,张宛音现在是正妃,她现在还只是侧妃,她得忍。
丫环应命退下,往前面的大厨房过去。
同一时间,张宛音的丫环也往大厨房过去,时辰已经不早了,王爷出去敬酒还没有回来,得找点热的吃食给王妃先垫垫。
之前送到新房里的酒菜不那么热了,其实也就是摆着看看,若真想用,今天还是下一碗热汤面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