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布衣的男子在当铺前左右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异常,还是谨慎的蹲在墙角的暗阴中,没往人前凑。
又等了有半个时辰,不见任何异常动静,这男子才站起身,拉了拉衣襟,往当铺进来。
当铺里没其他人,就只有一个伙计,看到男子进来,忙亲热的迎了上来:“这位客官,需要当什么?我们这里什么都可以当,童叟无欺,放到我们这里来,之后你是活当、死当,都合算。”
“我有一件东西,不知道你们这里能不能当?”男子左右看了看,形色鬼祟的压低了声音道。
一看这路数就有些不对。
伙计却依旧满脸笑容:“能,只要是值钱的,我们这里多能当,我让我们识宝的先生的出来给你掌掌眼。”
“行!就这个。”男子从衣襟里取出一个小包,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对耳坠,在伙计面前扬了扬。
一看眼前闪过一丝金色,又镶着红宝石,伙计笑的越发的热情,伸手往里一引:“贵客随我进里面来,我们掌柜的在这里面。”
男子把小包捏在手上,跟着伙计进了右前方的一间小屋子里,小屋子里有一位五十几岁的精干老者,看到男子进来,笑容满面。
伙计引着男子进去,又介绍了对面的老先生,殷勤的送上茶水,这才退了出去,到外面招呼客人。
男子在老先生的对面坐下,把耳坠拿了出来,一脸悲苦的道:“老先生帮我看看这物件如何?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原本是不打算当的,但……暂时实在周转不行,老母亲又病了,无奈才会……”
“说的也是,如果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了,谁会没事当这种祖上的老物件。”老先生感慨道,伸手拿起耳坠看了看,捏了捏之后,对着窗外的光线照了照,然后又在一边的天平上称重了一下……
最生一番认定后道:“是纯金的耳坠,上面镶的也是红宝石,就是红宝石的料子没那么好,也就只是一个名罢了,算不得珍品,耳坠的花色也简单了一些,老物件都这样,并不时兴,如果你要当,我们就报个价。”
老先生道。
“就……报个价吧!”男子牙一咬,很是心疼。
老先生于是报了个价。
男子不舍了,手按在耳坠上:“这也太便宜了吧,这么便宜我可不当,还不如去其他几家看看。”
“这位客官,你这话说的,怎么就便宜了,你去外面问问,我们这一处是最合算的,从来不欺客,也会为客人保守秘密,有什么好的往我们这里送都不会出什么问题,自有人替你兜着。”
老先生哈哈大笑道。
男子脸上露出一丝慌乱,下意识的放下耳坠,但又伸手捏住,最后还是放了开来:“好,就当你们这里,这……不会有什么事的吧?”
老先生笑道:“你放……一千个心,什么事情也没有,我们东家的身份就不一般,京城谁不知道我们白大官人是个有头面的人,什么道上都吃得开。”
“好,那就先当这个。”男子道。
老先生点头,一边签当票,一边招呼伙计去后面拿银两,最后双签字画押,算是了结了这一桩生意。
“以后若是还有什么好的,只管到小店来,小店最是好客,也最能吃得下许多老物件,我们掌柜的最喜欢这种老物件。”老先生把一切都递给男子后,意有所指的道。
男子接过,连声点头,而后左右看了看,慌里慌张离开。
看着这男子离开,老先生脸上的笑容退去,伙计来收拾茶水,多问了一句:“这个人……看着就不对劲,进门的时候慌慌张张,看着一副没做好事的样子。”
“没关系,只要他把东西都送过来,当在我们铺子里,那就是我们铺子的东西,不管是谁想来拿,也得看有没有这个本事。”老先生笑了,不以为然的道。
“先生说的是,不过……这以后还有没有?”伙计是看着生意成了的,也知道这一次的比往日少,铺子里赚的多。
他虽然见识不多,但一直在守在这里,见到的也多了,总觉得那上面的红宝石是精品。
“当然有以后,像这种人,如果不被抓住,以后祖上还会有不少老物件送过来,生意这一次当然不够,以后越多越好。”
老先生笑了。
这种人一看就知道来路不正,不过来路不正才好,只有来路不正的,才可能有好东西,当然也可能压价,但凡只要压的还可以赚一些,这些人就会送上门,总比送出去被人抓住的好,不是吗!
原本就是无本之财,能赚就不错了。
自家掌柜的敢这么做,别人可没这么胆气、后台。
老先生哈哈笑着进了里面的柜台……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布衣男子从他们这里出去,并不像是其他人一样赶紧回去,而是去了另一家当铺,同样在外面观察了许多,然后才进去这家当铺,拿出的是一串红宝石项链。
不过,这一次可没那么好运,被店铺里的伙计告发了……
很巧,当时附近正巧有京兆尹的衙役出现,直接进去就把人抓住了……
项链是征远侯府失窃中的一件,这个男子很明显和征远侯府的失窃案有关系,京兆尹向大人立时赶到,审问过后带着这个男子去了他的住处,而后居然就又抓住一个婆子,立时震惊京城的连环案暴了出来……
所谓连环案,起因是征远侯府太夫人身边的一个婆子,因为自家府上的四姑娘被隔壁府上的三姑娘带走,让自家太夫人时不时的过府去请,一时气不过,找了个小贼想害宣平侯府的三姑娘,把这贼装成丫环的样子,带到宣平侯府,要给虞三姑娘一个教训。
没想到这贼却是一个没胆的,居然又趁着人多乱的时候,跟着一大群的丫环、婆子回了征远侯府,偷偷藏在征远侯府,待入夜之后反敲晕了虞太夫人,抢了虞太夫人一大笔钱财,跑了。
进府的路径,说的很清楚,征远侯府的婆子想赖也赖不掉,甚至于躲在征远侯府的那一个角落也说的清楚,怎么样混进这一群丫环、婆子中,跟着虞太夫人去了宣平侯府,从侧门过去的,而后又混着从侧门回来。
小贼的话无一不对上,至于半夜后逃离,有后门处掉落的首饰为证。
所有的事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起因就是一个征远侯府的婆子……
但这事虞太夫人真的一无所知吗?她真的就只是一个被下人害了的主子吗?许多人觉得不以为然,虽然这婆子嘴硬的很,一直说是因为虞兮娇的原因,让自家主子吃那么大的亏,她就是气不过,她就是要出气。
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做的,和其他人无关。
但许多人表示不信,京兆尹处也还在审问此事,正以为大家觉得这事情可能最后就这样了,就算征远侯府的这位太夫人有问题,婆子不松口也没办法,忽然又有事情和征远侯府有了关系,把这案子又推上了风口浪尖,所谓案中案就是如此……
几辆马车从外地到达下清观,下马车的是一位富态的老太太,衣着华美,身边侍候的下人也不少,一看就是那种有钱人家的富裕老太太。
下清观的女道姑引着她去了一处院子,据说要在这里住一个月,出了一大笔的香火钱,迎客的道姑更是殷勤不已,笑着在前面带路,一路行来,进到院子里。
这处院子比较大,很是宽敞,往日都是给那种官宦之家的太夫人住的,正巧现在空出一套,这位老夫人虽然不知道身份,看这出手阔绰,自然得先让她住进去。
丫环重新收拾好,老夫人一路过来也累了,就在院子里先睡了一会,这一睡就睡到了日落西山,再醒来收拾东西睡了一觉后,天色就微微的有些暗了。
老夫人睡了一觉,精神好了许多,观里也送来了晚膳,下清观的全素宴很有名,老夫人睡的好,吃的好,心情也不错。
用完晚膳,就带着人去观里附近走走,听到就近住着的香客三五成群的在一处,走走聊聊,说的居然都是征远侯府的话题,不由的拉长了耳朵,听了个真切。
待得听到安氏和虞兰萱死在火海之中,不由的哎呀一声,脚下一软,差点就晕倒,幸好身边的婆子反应快,一把就扶住老夫人,把她扶到一边的亭子里坐下休息,一边安抚她:“老夫人,您别急,说不定弄错了,年前还送了礼过来的,兰萱县君还让您过来认亲的。”
“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不会的。”老夫人惊魂未定,急的眼睛都红了,待稍稍平静了一下后,才声音颤抖的支使婆子道:“你……去打听打听……征远侯府……发生了什么事情,是……是虞伯阳的那个征远侯府吗?”
“老奴……这就去。”婆子也心慌慌的很,征远侯夫人和兰萱县君都是和善人,对自家老夫人也尊敬,哪怕征远侯爷不在了,侯夫人和县君对老夫人也是一如既往,只是守孝不便来往,以前偶尔还会过来看看老夫人的。
老夫人这一次过来,也是原本说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