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湖载着二人由西面上空掠过,前往妖王山脉。
一般而言,是不会走那条路径的,因为那里就必须会遇到交攘的迷瘴森林。
但是事后,孰湖解释道,这是因为那天南面举行了妖界的活动,各种飞兽齐聚,很是混乱不堪。
幕府对于这件事情,也去进行了落实,得知是青藤酒会在那三日举办的原因,青藤酒是妖界独有的美酒,由辛劳的土地妖精们养育。
那是一种将秋季采摘的白红果集中碾压发酵晾晒后,那些土地精会用石头一点点将那些果子碾碎,锤成泥状。
而那青藤也是选用上好的鬼面藤,鬼面藤被剥去红色的外壳和那些人面花纹之后,剩下的青色的管子最适合用来盛装这些美酒。
那管子里带有的天然的汁水极多,但是在未酿之前,青涩发苦,很难入口,而且带有微毒,但是与白红果融合之后,这种微毒却换做一种微微的致幻剂,不会十分严重,但是会让妖怪们感受到幸福与生命力。
传说喝过这种青藤酒的妖怪们,一生都在等待下一次酒的成熟。
但是这种酒的开启十分的不确定,都是由土地妖精们的起司在头一天感应卜卦,方会开启。
所以,这青藤酒会有时候一千年才能开一次,有时候,等上个两三百年也会开启。
幕府调查过土地妖精和这个事件的关联。
那是一群只为了丰收而辛劳一辈子的小妖怪,根本没有任何的联系,所以只能说明这是一场突然的盛会。
而这场盛会的举办,才导致周围那些妖怪们乌泱泱的全都汇聚于南方,走西边的道路,就变得十分的合理了。
可是就在那一天,从界碑底潜逃多年的鸱却和一行人撞上了。
“鸱?”
“那个全族歼灭的大妖?”
小黑照顾好了御森,本想爬到屋顶上去睡个好觉,那臭狐狸想让他这么高贵的乌鸦加班陪他一整晚,那是门都没有。
却无意中听到他们谈论起了青藤酒,一时间被吸引,又听到鸱的事,不禁发问。
白泽轩冲着他招了招手,小黑一脸的谄笑:
“那…那个…老板啊,我真的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就是路过,俺发誓!”
“嗯,没关系,我肯定相信你。”
这话说的十分的诚恳,但是小黑总觉得白泽轩今天的气场格外的强,心虚极了。
就像是那种公司老板要求员工加班,然后自己先行离开了,结果员工一看,老板不在,自己还不溜,那岂不是大傻子,结果一下楼,遇到了老板在门口,这场面……
林一一看着小黑:
“所以那鸱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妖怪呢?”
小黑双腿一盘,坐在二人身前的廊台下,只露出个上半身,双手支在廊台上,半拖着脑袋,开始回忆自己听到的这个故事。
“要说起这个事,那得从我入职幕府的第三十个年头说起,话说因为我风流倜傥的外貌和三寸不烂之舌,在幕府一直干的都是外勤的工作,跟这些大妖们的生平纪事八杆子打不着。这些事,都得是那些经年的老学究们才会了解的。”
说完这句话,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
小黑见有人捧哏,一下子积极性就高涨了很多:
“那年,我在外跑业务,赚三瓜两枣的,每天情绪都非常消极,而且那时候妖圈刚曝光过几个大瓜,所以那些妖怪们个个都十分的收敛,我因为一条内部消息,在九尾狐的独栋别墅外足足蹲点了一周,鸟眼都瞪干了,结果,啥也没蹲到。”
“……”
“那天晚上,我照例回公司整理一下这一周的工作报告,但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哎,我还非得写出点什么,要不当月靠什么吃饭,kpi指数恐怕得是负数。要是这指数的发明,哼,真的是丧心病狂,令人发指,资本,太资本了!!!”
白泽轩瞧着这小黑都要开始聊一些生活琐事,现在可没有闲情逸致听他抨击资本主义人性与否,而且,自己也算是他的老板,同样身为资本的一方,打断了他:
“挑重点!”
“老板,我真的马上就要说到重点了。别急别急。”
小黑咽了咽口水,摸了一把不存在的胡子:
“结果,我遇到了和我同病相怜的一个老学究,这人算是跟我有些交情,老学究们一般来说,从来不加班,到点下班,大部分人早上来溜溜,下午就会消失不见,清闲的很,但是这一位,经常在公司的典籍层里混着不回家,他又是乌鸦族,和我同类,虽然我一个月才会因为工作汇报回趟公司,但是一来二去的,多多少少也有点交情。”
“幕府到底建在什么地方?”
“老板,这我就不能说了,基本的职业素养,即使您出手大方,我要是说出来了,这条鸟命就要呜呼了。您也舍不得我这么一个聪明伶俐的属下吧。而且,那地方遍布各处,告诉您了,您也进不去。”
白泽轩想想也是,江辰何等的心思缜密,幕府恐怕确如小黑所说,遍布各处,但是以那半妖的手段,不是幕府的人,怕是硬闯也找不到门路。
他表示自己就是随便好奇问问,这才让小黑松了一口气。
“那老哥很怕老婆,常常找各种借口在幕府呆的很晚,那天,那座幕府里,只剩下我们两个,我正在对着那空白的报告单子唉声叹气,毫无内容,根本编不出来啊。老哥爱讲故事,追着我想要同我说些妖物纪事,平日里,摸鱼的时候,聊也就聊了,但是那一天,我手里的报告关乎着我下一个月的口粮啊…”
“所以那学究告诉了你关于鸱的故事,而你也从他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
小黑一下子抬起了亮黑黑的眼睛,比着大拇指。
“不愧是老板啊,一下子就知道了。”
要不是想要印证小黑那边关于鸱的故事和幕府还有妖谱记载的是否有出入,白泽轩根本不会容忍这个话痨这么的唠叨。
“所以,老板,老学究告诉我的可是关于九尾狐的大料,你想不想知道,那个月,靠着这条消息,我一下子拿到了绩效奖励,所以对于当晚的那个故事,也记得特别的深刻。”
“八卦可以留着后面说,你先赶紧说说那个故事。”
林一一则是冲着小黑眨眼睛,让他后面将这个八卦分享给自己。
从小黑的叙述里,鸱,也是一个可怜的妖怪。
这种妖怪,生的奇怪,长相酷似猫头鹰,却是一个脑袋,三个身子。
在商周时期,这种妖怪,种族绵延,十分的兴旺,那时候的人类认为它是威猛和必胜的象征,所以会将其刻在各种器皿之上,图腾崇拜。
更有甚者,会开庙堂,入忠祠,祭拜这种妖物,而人类与妖怪虽然分割两界,但是妖怪要是能够接受到人类的朝奉,也是会增加灵力与机缘的,所以这种生物自那个时候起,对人类十分的亲近。
后来慢慢发展,人们对于鸱的传说更加的神化,认为它是灵魂的引导与守护者,身上的神力会将逝去的亲人更好的带往轮回。
所以,直到汉代,人们在丧葬之中,常将鸱绘画于壁画或者棺椁之上,寻求庇护。
从庙堂到棺椁,这其中的差别~人,都是健忘的,所以很快,庙堂变的越来越少,因为棺椁之上的图腾,多是更加凶狠的存在,再供奉进庙堂,就显得不合适了。
而也是在这时候,鸱因为人们的善意,从妖界跑到了人界,却不想,人,变化之大,哪里是一个妖怪可以理解的。
人们抓住了它,将它的脑子取出,和入酒中,饮之,可令人健忘,慢慢就会迷失。
至于是何人第一个这么干的,谁也不知道。
只知道,传说之中,唐肃宗的张皇后为了篡位夺权,就常用此法。
故事的真假,无可查证,但是却是因为这样,鸱就变成一种可以被人们用来做恶的工具,神圣不在之后,连刻上棺椁这样资格也被夺去。
人,开始厌恶鸱,觉得它外形过于的丑陋,声音嘶叫也极为的难听,渐渐的成了不详的化身。
这样的心理,也导致那时期存在的捉妖者们,只要遇到鸱,必定会下死手,杀之取血练剑,连脑子都要挖出来入药,手段残忍。
鸱哪里能忍的下这一口气,与人族更是爆发了不死不休的矛盾。
其实,要是这时候,它们愿意回归妖界,也不至于到后面灭族的惨剧发生。
但是,鸱一族,多是固执,它们无法容忍同伴亲人这样子惨遭毒手,心中也是放不下这个执念,想要人族对它们改观,重新崇拜这种妖物。
以至于到最后,只剩下鸱族族长一只。
它本来也有自己的名字,但是妖怪很少会暴露自己的姓名,而同族殆尽,族长以鸱为己名,疯狂的展开报复,捕猎人类,无论是捉妖师,还是普通的民众,只要是被它遇到的,都会被杀死,并被吸食精气个干干净净。
那时候,大家对它多是同情,但,也只是同情,因为鸱而死去的人数多不胜数,直接惊动了地狱之主,亲自下场,幕府调集鸱的动向,同那时候的人主一起,将它镇于界碑之下。
因为它虽犯的是大恶,但是鸱族只剩一只,妖王恳求,才没有将它打散,只希望它反思千年,能化解怨念,重回妖界。
“听说,它的净化马上就要到尾声了,只要散去怨气,重回初生,自然可以放下恩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它居然偏偏那个时候,逃出了界碑。”
小黑的故事说完,白泽轩颔首,这和自己知道的并无二致,看来幕府对于这件事情,确实并没有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