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口镇。
位于建康城沿长江下游东行约70公里,距离神武军在常州镇布设的前线仅60公里。
是目前最大的北方流民据点。
原因很简单:北方流民要南下抵达大晋帝国有三条路线,西线到襄阳转武昌,中线到历阳转建康,东线到京口转建康或临安。其中西线和中线,分别由龙骧军和流民军所掌控,而这两只军队基本都只驻守据点,因此沿途危险重重,甚至还可能不小心被抓壮丁。
只有东线的骁骑军主打游击战,频繁扫荡青州、徐州以及豫州东部的妖魔,因此中原流民们有时宁愿绕路多费脚力,也要刻意去走东线南下。
抵达京口后,大部分流民已经耗尽资财,无力渡过长江,因此也就在这里驻扎下来。时间一长,这里便形成了规模飞速扩大的聚居点,道路布局凌乱交错,街区也被切割得支离破碎,非法建筑遍地都是,俨然就是无序膨胀野蛮生长的城市典范。
正因为诞自无序,即便骁骑军对此处也只是名义管辖,实际治理权据说被两个大型流民帮派,以及数十个小型流民团体共同分割争夺,因此常年动乱不休,山头起起灭灭,家家户户带枪,民风彪悍得一逼。
神都程氏的先遣队,便在这即将过年的时间点上,匆匆抵达了京口镇。
除去天罗特殊部队以外,这次程晋阳带上了整个匆匆组建的幕僚班底。
长史王敬伦,领幕府总常务,相当于秘书长;
主簿谢幼度,兼录事参军,掌文武诸吏文簿,举弹善恶,相当于组织部部长;
司法书佐程怀言,掌律令、定罪、诉讼、军事之事,相当于军法官。
户仓掾程月仙,掌户口、田宅、仓廪、财务之事,相当于财务官。
四人班底自然不大够,所以程晋阳便将姑娘们也带过来了。对外宣称是来游玩的女眷,对内的话,至少王婉柔、邢沅芷、褚青青和崔锦绮,都有处理族务的经验和能力,也可以在幕府班子里帮忙。
李轻纨没有族务经验,所以便就职亲卫队都尉,负责程晋阳的安全。而小望舒实在找不出任何优点,也就只能当她是吉祥物,送一个军师祭酒的职位。大晋帝国发展至今,军师祭酒基本已经是虚职了。
这样一算,幕府班子便有九人之多,足以在京口初步站稳脚跟……但愿吧。
不提文职,武力方面就强悍多了。
高达70多人的天罗部队,全员都是经验丰富老道的杀手,飞行衣、光学迷彩、智能枪械全套配齐,以及名为女眷实为全六品团队的姑娘们,估计哪怕是全京口的流民帮派一起强突,怕也不是自家这边的对手。
当然,此行前来也并不是为了消灭流民帮派,而是为了重建京口秩序,并且将其完全纳入掌控之中。所以如何处理这帮流民,也不是简单的杀掉就能完事的。
能消化的先尝试消化,转为自身实力。不能消化的,杀一批高层然后强行消化。反正流民帮派这种组织,不可能有什么明确的、深入人心的组织纲领,大部分人应该遵循“有刀就是爹,有奶就是娘”的准则。
在当地最好的高档客栈里安顿下来,大家便开始研究京口流民帮派的资料。
“目前京口这一块,最大的流民帮派有二。”
“其一是‘燕赵帮’,成员主要来自冀、兖、青、豫四州的北方流民,其控制者是刘道坚。其父曾为我家旧将,可借此关系笼络于他。”谢幼度淡定说道,“若他不从,可除之。择他人以代其位。”
“其二是‘大江帮’,成员主要来自京口本地人,以及徐州南部的流民,其控制者是孙无终。此人出身广陵郡,有义好勇,虽与燕赵帮互有嫌隙,但始终勒令部众,避免流血全面冲突。”王敬伦也拱手说道,“若要招纳此人,我愿为公说之。”
程晋阳:?
等等,我们坐下来还没有五分钟呢,你们俩个就已经定好方略了?
“那就这样办吧。”他便拍板说道,“怀言,派几位老练天罗,保护好王长史和谢主簿的人身安全。”
“好。”程怀言应言说道。
于是幕府班子就行动起来。长史和主簿分别出动,去接触这两只流民帮派首脑,程晋阳便趁机外出溜达,考察一下当地的真实情况。
京口这边的聚居地,在一处名为“扇子圩”的半岛,地形仿佛靴子般插入长江里。由于房子大多建得紧窄密集,道路上根本开不了汽车,不过舟船交通倒是发达,沿着江岸边来来去去,穿梭如织。
这些北方流民似乎很喜欢沿江而居,程晋阳和周围居民打听了下,原来是因为傀伥不会游泳,遇到它们只要及时跳水就能得活。
因此,最先抵达京口的流民,便在江岸边筑房而居。后面抵达的便在外围造房,一层一层宛如鱼鳞般围起来,越扩越大,才导致如今这京口的现状,根本毫无任何市政规划可言。
这么拥挤的布局,别提妖魔来袭了,哪怕是遇到什么大面积火灾,估计你们很多人逃都逃不出去。
继续前行,程晋阳便在一处舟市地点,看到两帮流民武装帮派在那里互相亮膀子叫骂。
“臭狗食,又矮又黑,马来的孬种在这里横!”对面清一色的板寸头汉子,手里端着步枪,朝这边骂骂咧咧地叫起来。
虽然说的是汉话,每个字也都能听懂,但连起来就不清楚啥意思,只知道是骂人。
“通古斯滴野猪皮,牛的一比吊糟嘛,想吃炮子啦?”靠这边的一帮人,看穿着就比较斯文,带着手枪,嘻嘻哈哈地哄笑起来。
这话程晋阳倒是勉强能听懂,是建康附近农村的方言,意思就是“你个野人,以为自己很拽?等下让你吃子弹”。
对面骂了半天,见这边始终哄笑不接腔,便示威性地齐齐打开保险,抬起枪口,作势要准备射击。
这边为首的人将手一挥,两边屋顶上便突然出现了无数汉子,手里也拿着枪,居高临下地瞄住对面的板寸头们。
“介嘛,打埋伏?”对面的板寸头大惊失色,“草你大爷!”
程晋阳连忙躲到旁边的巷子里,便听见外头枪声如雷般大作,伴随着零星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这京口民风忒野!他娘的,老子要建的私军,以后居然就是这些粗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