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霍云帆才说道:“有一件事我们还不明白,照理说你二姐抓到了陆令仪,应当提她来伏罪,却怎么刚才尤妈妈和妙盏倒好像对这些事一无所知似的!”
陆昊然想了一想,拊掌道:“二姐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在她眼里,把陆令仪交给侦探,还不如自己杀了她报仇来得痛快,我恐怕这时陆令仪已然没命了!蔡子浚与她是同母兄妹的事,旁人不知,蔡子浚也不敢声张,恐怕只能暗地里慢慢去寻!”
他已经听霍周二人说起陆嘉仪见他们被关在秘道却依然见死不救的事,愤愤道,“二姐也是太不像样了,到时候你们该追究的责任一定要追究,只是请看在你我同窗的份上,容我为她求个情吧!”
霍云帆与陆昊然数年同窗,十分了解他,陆昊然对陆家的养育之情是感恩的,陆嘉仪再不好,终究还是他亲生舅舅的骨血,所以他希望霍云帆能放陆嘉仪一马,霍云帆想,关他和周晓京在秘道里的罪魁祸首是陆令仪,陆嘉仪责任次之,兼之他们并未受到伤害,倒是完全可以看在陆昊然份上做这一份顺水人情。另一方面,陆嘉仪哪怕真的害死了陆令仪,也有为四妹寻仇的成份,于情可悯,只要宋士杰肯在警务公所方面通融,倒不至于重判,不过陆嘉仪以后的日子只怕也要不好过了,蔡家那样规矩谨严的家庭,不知对陆嘉仪这个媳妇会如何进行内部处置。
霍云帆修长的手指在紫檀团刻芙蓉花的圆几上轻轻敲着,一边沉吟道:“旁的事都好说,只怕此时陆令仪已然没命了,我想你二姐自幼学的功夫虽然在她之上,却无论如何无法将陆令仪的尸体挪动太远,陆令仪恐怕仍旧在绿羽山。咱们还是快去寻找寻找!”
陆昊然心想此事有理,连忙把碧云馆的事先搁在一边,找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把尤妈妈和妙盏里三层外三层的看守起来,另有一位警务公所的女探员监守,陆家这边,因为案子的真相已然被霍云帆查清楚了,驻守陆府的所有探员,全部去往绿羽山搜寻陆令仪,周晓京当然也要求跟着去,霍云帆却坚决不允,口气虽然不容置喙,却是用一种亲密的命令口吻说道:“你不许去!留在这里保护曦辰就行了,”转头欲行,忽然又回转过来,对程曦辰道,“对了,曦辰,晓京一天一夜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你吩咐人给她做点好吃的来,要热乎乎的,你家的秘道里冷得很!”
周晓京脸红的恨不得再钻到秘道里,说让她在这里保护程曦辰,却又要人家管饭,又要“好吃”,又要“热乎乎”,程曦辰绷着满脸的笑答应下来,却又笑道:“给我的铁杆闺蜜做饭自然要超级好吃的,不过是不是‘热’的倒也罢了,我们家的秘道好像也未必有多冷,正是‘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是不是啊!”一面说着,一面扑闪扑闪着两只大眼睛瞧着霍云帆笑。
霍云帆被说中了心事,却一点也不恼,在他看来,这一日一夜虽然屡遭凶险,但能够获得佳人芳心,已是平生中最大乐事,吃再多的苦又有什么关系呢?
陆昊然原本想,黑灯瞎火的,留周晓京和程曦辰在碧云馆里总不大妥当,就询问霍云帆要不要拨出几个人来守卫,霍云帆却知道警务公所的人办事拖沓无效,便从明镜调了两个职员来碧云馆,让他们带领着十几名陆家的男仆把碧云馆紧紧守卫起来,两个男人为自己的女人做好了这样一个绝对安全的安排,才放心地走了。
程曦辰向来霁月光风,心胸开阔,陆家的事虽然血光飞溅,但如今既已查明真凶,也知道陆家并无闹鬼之事,她也就再无惧意,笑嘻嘻地对周晓京道:“耳房里有张罗汉床,那里比卧室更暖和,昊然不在的时候,我就睡在那里,那床虽然窄了点,咱们俩都这样瘦,还是尽够的!我想他们去搜山,就是顺利搜到了,这一夜只怕也要忙得顾不得回来呢!”
周晓京微微不悦道:“明明我也是明镜的探员,却不许我去!”
程曦辰“哎哟”一声,拍拍周晓京的肩,笑道:“人家是心疼你呢,我已经遵照霍大神探的吩咐,让厨房给你做好吃的去了,今天你就陪陪好朋友又怎么样?难道就一时一刻也离不开他不成?”
周晓京又好气又好笑,本想扑过去作势去打程曦辰,却是手足乏力,看来她真是需要好好吃一顿,补充补充能量了!
程曦辰笑道:“好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咱们还像在大学时那样,躺在床上聊聊心事,如何?”
碧云馆小厨房的人手脚还算麻利,不一会儿,满桌的美食就摆上桌来了,葱油面,海鲜馄饨,鸽蛋圆子,鸭血粉丝汤,桂花甜酒酿,甚至还有两块重阳糕,正值夏季,桌上能出现重阳糕,实属难得,程曦辰的笑容暖洋洋的,说道:“我喜欢吃重阳糕,就让她们千方百计地弄了食材来做,好在厨娘的手艺还不错,做得真是那个味儿!”
周晓京这一日一夜之间,只吃过一餐冷饭,而且是在被陆令仪关进秘道之后,以为生还无望的情况下吃的,吃得食不甘味,这时就是有碗热乎乎的青菜汤,到了她嘴里也要变山珍海味了,更何况程曦辰让人端上来的一桌饭本就是货真价实的美味,吃得周晓京舌头都要吞下去了。
她喝干了最后一口热乎乎的鸭血粉丝汤,长长地舒了口气,却又忧心道:“不知道云帆怎么样了,他也是一日一夜只吃了一餐!”
程曦辰撇嘴道:“没想到你们俩在陆家秘道一日游之后,竟这样亲密起来,你放心,我早让你熬好了八宝粥在保温壶里放着,鸡汤在风炉子上煨着,还做了许多生煎,都搁在笼屉里呢,他们一回来,不消几分钟就可以吃饭!”
周晓京点头笑了笑,程曦辰却不肯放过她,赶着要问她在秘道里生死之际,霍云帆有没有对她说些海枯石烂的话。
周晓京对程曦辰本是无话不谈,但霍云帆对她说的那番情话,她又怎么好意思开口?只是略略一带,程曦辰却高兴得什么似的,抽出桌上一支花名签,叮叮地敲着象牙筒,笑道:“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说起来,我当初引你到明镜应聘,是做了大大的一件好事,到时候你们结婚时,一定要重重拜谢我这个大媒人啊!”
提起婚事,周晓京就叹气,又把霍云帆在秘道里对她讲的关于霍家二伯的事说了,周晓京道:“我们那时在秘道里,根本没想到能出去,云帆对我说的一定是真话,可是这又如何向我们两家的长辈解释,我们俩要结婚,必定要受到许多阻碍的!”
若是几年前在大学时,少年不识愁滋味的程曦辰一定会说家里同不同意有什么要紧,现在流行婚姻自主,自己办婚事也没什么不可,但她自从经历过与陆昊然结婚的前前后后才知道,一个人再接受过西洋自由之风也罢,回到家里总不能没有父母亲人,所以陆昊然才会用尽了各种方法,让陆家人接受程曦辰。
霍云帆和周晓京都是家庭观念很强的人,要让他们背叛家庭自己去结婚,他们必然会十分痛苦,看起来这两个人虽然确定了关系,前头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好在今后无论再苦再难,总是有他们两个人一起面对的。
程曦辰默默地将花名签抛回象牙筒,劝道:“你放心,晓京,总是天无绝人之路的。”她有心要说些引周晓京开心的话,便笑道,“有件事你知不知道,你大姐在跟庄杰晖谈恋爱呀!”
庄杰晖追求周晓京的事,程曦辰早就知道,也知道周晓京对这位热情而善良的追求者无可奈何,现在居然跟周晓京那位很难解决婚事的大姐谈起恋爱来,绝对不失为一件美事,所以她迫不及待地拿来给周晓京说,周晓京倒不是诧异周晓越和庄杰晖谈恋爱,她诧异的是这事居然被程曦辰知道了,难道两个人这么快就公开关系了?
周晓京不由得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碧云馆外夏木荫荫,风送寒凉冷如秋,程曦辰裹了裹身上的织锦花纹睡衣,笑道:“他们没有公开关系,不过是好巧不巧地被我给撞见了!我婆婆的病其实已经好了很多,可还是忘不了日日来折磨我,要吃个人参吧,明明库房里都有,她却说不新鲜了,非要我大老远地跑到市区去买新的,我就借机在市区逛了一大圈儿,后来累了就去‘心岛咖啡’休息,我在那里是有贵宾包厢的,谁知才坐下叫了一杯拿铁,就听到隔壁包厢里传来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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