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帆一边装作在认真听陆令仪说话,一边在脑袋里急速地考虑脱身之计。如果只有他自己,要想走出秘道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而且霍云帆相信如果他把陆令仪暂时封死在这秘道里,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无非等他脱身之后,再叫人来秘道里抓捕陆令仪就是了,现在糟糕就糟糕在周晓京在她的手里,而她的药性未过,况且又负了伤,如果在这里与陆令仪同处一地,难免为其所害!
如果能把陆令仪与周晓京分开就好了,不过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而陆令仪又绝不允许霍云帆代替周晓京作人质!
等等!霍云帆忽然想起来,就在方才穿过铁壁的一刹那,他似乎看到这座暗室有两条道路!对呀,他想起来了,当初陆丰仪说,李国兴被金弹子砸伤之后,不敢在秘道里多耽,幸亏秘道另有一条道路是可以通到陆府之外的绿羽山的,李国兴就是从那里逃出去的。
现在霍云帆觉得,就算把陆家的宝藏深埋在地下一千年一万年都无所谓了,只要周晓京可以得救!她的周晓京,就算再有十座陆家的宝藏也抵不上!
那么他只要假意带陆令仪去寻宝,然后走另一条通往绿羽山的道路,只要到了陆府之外,陆令仪就无论如何也奈何他不得了!霍云帆依声辨向,觉得通向绿羽山的那条道路,就在陆令仪和周晓京所站立的方向。
霍云帆这样翻江倒海地想了一遍之后,陆令仪的诉苦大会也终于走到了尾声,仍旧带着满腔的愤怒与不平,忿然道:“你说,就是这样一个人,该不该杀!”
霍云帆这才想起,在三小姐血泪探诉的全过程中,应该不时表现出肯定与同情,不然这位自幼被压迫得心理变态了的小姐一怒之下,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霍云帆忙道:“没想到四小姐会这样跋扈,果然太不像话了些!”
陆令仪却对这个回答仍不满意,恨恨不减,说道:“哪里是不像话?这样的贱人,就应当千刀万剐!”
霍云帆道:“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你在哪里杀他不好,为何非要去红叶轩那样的地方?要知道就在你杀她之前不久,红叶轩还刚刚闹过鬼,可也人来人往不得肃静呢!”
陆令仪似乎有一些得意,笑道:“其实我也没想在那里杀她,我去红叶轩,是去那里等蔡子浚的!”
尽管早就知晓蔡子浚和陆令仪之间不寻常的关系,但这话出于陆令仪之口,霍云帆还是吃了一惊。
但是,紧接着就有一股飕飕的冷意从脚底升上来,陆令仪竟然连这样的事都不避讳,是否她已经有了什么准备,来对付他和周晓京?
霍云帆讪讪道:“这是你们陆家的事,也不必......”
“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和蔡子浚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我们会在这个家里毫无戒心的联手对外,是因为我们......是亲兄妹!”
霍云帆这回是真的被震住了,就连略略有点清醒的周晓京都不禁问道:“难道说蔡子浚是陆家的孩子!”
陆令仪道:“蔡子浚是蔡家的孩子没错,我是陆家的孩子也假不了,只不过我们的母亲,是同一个人!”
霍云帆和周晓京同时锐声道:“什么?同母异父!”
陆令仪却懒懒散散地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的母亲是南洋人,当初蔡子浚的父亲在南洋收了她做外室,不久就生下了哥哥,可是蔡家的主母凶悍得很,说孩子进了蔡家,得由她养着,还绝不许母亲进门!蔡家主母的娘家势大,蔡老爷也没有法子,我母亲思念儿子,为了时常能见到,就在浦江定居下来!可她一个女人无依无靠,蔡家主母又不许蔡老爷暗中接济,无奈之下,母亲才到陆家做了太太身边的丫头!”
霍云帆还好,周晓京这时已经恢复了思维能力,心想陆令仪说起自己生母,也只是片面之辞,她原先在曦辰那里听说的版本,却是陆令仪的生母之所以能做陆老爷的屋里人,皆是陆太太为了对付狐狸精,而且陆令仪的生母姿色平平,老实木讷,才会被陆太太容得下。
凭着周晓京对传言背后隐藏的真相来分析,觉得事实可能远非如此。陆令仪的生母进陆家之前就做了旁人的妾室,在处理妻妾之争方面肯定会有丰富的经验,弄不好陆太太所谓的要对付狐狸精而把陆令仪生母送到陆老爷床上,都是其生母精心策划的结果。
再者,姿容平平恐怕是事实,但老实木讷可就未必了,想想陆令仪如果有一位包子生母,哪里能在陆家搅得风云变色,人鬼不宁!
周晓京见过太多表面老实的人,实则内心精明之极,陆令仪的生母估计就是这种人,这种人可比一脸聪明相的精明人有迷惑性得多了,而人们基于表面现像对某一个人所产生的评价,实在很做不得数!
不知道蔡子浚和陆令仪两个人,一个是蔡家唯一的儿子,一个是陆家长大的庶出小姐,两人是怎样在陆府搭上线的!不过既然他们的生母如此有手段,必定早已设法替两个孩子铺好了路,再者这两个人也均非等闲之辈,这对兄妹在陆府彼此呼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不过一个南洋来的女子,先后在蔡府和陆府这样的大族做妾,又生下了儿女,这样的事必定是见不得光的,所以蔡子浚和陆令仪才会秘密私会,所以蔡子浚才会那么关心陆令仪所生的儿子!
霍云帆同周晓京转过了差不多的念头,缠绕他们多时的迷团也就此解开,但两人殊无兴奋之情。
这个时候可不是挖掘蔡陆两家陈年*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把陆美仪被害的真相找出来,所以他循循善诱地说道:“是因为陆美仪发现了你和蔡子浚在秘密约会的事,你才杀她灭口的吧!”
陆令仪道:“不错,其实当时我被她发现时很惊惶,一时竟也没想到杀人一事,可是那个贱蹄子实在欺人太甚至,她骂了我,又骂浚哥,还扬言要把我们的事告诉二姐,我岂能容她!”
霍云帆明白了,陆美仪去红叶轩志在寻宝,她再聪明,一时也想不到蔡子浚与陆令仪是同母兄妹的事,只当成是陆令仪与蔡子浚有私情,她虽然智商过人,但从出生起,她就在陆家跋扈惯了,根本不会想到在自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陆府,会有性命之忧,更想不到一向在她面前大气也不敢出的三姐,有一天会向她举起屠刀,可见一个人顺风顺水惯了,智商就会降低。
当日一定是陆令仪先到达红叶轩,在等待蔡子浚的时候却等来了陆美仪,凭陆美仪的机灵,一定对蔡子浚和陆令仪的事早就察觉,看到在红叶轩惊惶失措的陆令仪,她就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了,于是姐妹俩便起了争执,于是陆美仪才横尸红叶轩。
而之后到来的蔡子浚则是穿过红叶轩附近的一处僻静之所,踩着罗勒丛进的红叶轩,所以现场才会有那样淡淡的类似茴香草的气味。
这样,在案发现场发现的一切线索就可以解释了,但霍云帆尚有一事不明,他问道:“你为什么要把陆美仪伸出的食指弯回去?”
陆令仪怔了怔,接着了然道:“那一定是浚哥做的,想来,他是觉得陆美仪所指的方向是流芳阁,怕你们来查案时觉察到什么!其实我倒觉得美仪就算留下死亡讯息,也不会留得这样浅显,必定会留下极其曲折难解的!”
看来还是陆令仪更了解自己的妹妹,那个死亡讯息确实太绕了,如果不是陆昊然偶尔提及美仪上学时的往事,只怕霍云帆现在仍在苦思冥想呢!
霍云帆淡笑道:“你本是一时起意,杀了陆美仪,但杀掉她之后,你却又思考起另一桩事来!”
陆令仪在黑暗中的笑声如尖利的夜枭,似乎终于吐出了一口恶气,锐叫道:“是啊,是啊!起初我还以为,是陆美仪故意来跟踪我和浚哥的,可是后来冷静下来一想,我就想起当时陆美仪跟我吵架时说的一句话,‘幸亏我机缘巧合来到了这里,才抓住你们这对狗男女的现形’!这就说明,她到红叶轩来,是另有其事!于是我和浚哥分头行动,买通了陆美仪屋里原先的几个小丫头,虽然陆美仪做事隐秘,那些丫头也说得含混不清,可是我已经隐隐猜到,陆美仪到红叶轩来,是来寻找陆家那笔隐形财产的!想不到她送了性命,却把这样一个秘密送到了我的跟前,可真是天助我!哈哈!哈哈!”
“可是你知道吗?其实真正的杀人凶手不是你,而是另外一个人!”霍云帆故意在她得意到极点之时,给她泼上这一盆冷水,“法医已经对陆美仪的尸体进行过鉴定了,你捅伤陆美仪的刀子上,涂有毒药,这才导致陆美仪立时毙命,换句话说,陆美仪之死,在法律上应当是你和另一个人共同担负责任!”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