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梨院管家和灵瞳的事情,乔父根本就没有提起。
他女儿要换人,自然有要换人的缘由。
而清竹那边。
他并不知道乔父和乔安渝谈话的事情,只知道他刚吃了有记忆以来最豪华的早餐没几分钟,大夫就又来了。
大夫见清竹这么受小王爷重视,自然不敢轻视他,认真地为他又检查了一下身子,调整药方。
而乔安渝身边的其他小侍见灵瞳的下场后,哪里还敢轻待清竹,要不是因为清竹身上的肃杀之气,他们一个个恨不得冲到他的面前去献殷勤,时不时就要去探探清竹的消息,确保他没出什么问题。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乔安渝并没有露面。
清竹每天待在房间里看到的除了乔安渝身边的小侍之外,就只有大夫了。
因为伤口没有再崩开,也没有沾水,仅仅两天时间,他看起来就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了。
反倒是乔安渝,明显要比清竹虚弱许多。
折腾了一晚后,她立刻就染了风寒,又被乔父勒令在床上躺了两天。
这才没能出现在清竹的面前。
而在这两天内,丞相府内却不如王爷府中清静。
原本周霁言听他娘说,女皇有意为他和乔安渝赐婚,他差点以死明志,不愿嫁给乔安渝这个混不吝。
可没想到……
他闹了两天,他娘从宫里回来后,突然说他不用担心这件事情了。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周霁言紧张地问。
他还以为是朝堂上发生什么变故了。
可谁知,丞相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道:
“小王爷瞧不上你。”
周霁言:???
周霁言得知不用与小王爷成婚后,松了口气,可与此同时,他心中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爽。
他可是名动京城的第一才子,才情样貌都是数一数二的,小王爷竟然还瞧不上他?
要知道,京城的贵公子们可都是以被乔安渝看上为耻的,那天出了这件事情后,他可被人笑了好几天呢。
结果转眼前,乔安渝却是这副态度。
他倒要看看乔安渝最后到底会找个什么样的人。
又过了几天。
乔安渝的身体彻底痊愈。
乔父乔母终于不再拘着她,她一刻都闲不得,立刻就要出门。
“你跟我一同出门吧。”乔安渝特意去偏房喊了清竹。
天天待在房间里,没病都要闷出病来了。
清竹早就已经从管事那里拿到了府中侍卫的衣服,听到乔安渝的话后,就换上,跟她出了门。
管事已经备好了马车,乔安渝率先上了她皇姐让人帮她特制的豪华马车。
只是,她却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看向了清竹,冲他伸出手,道:
“上车。”
不只是清竹,就连管事以及其他下人神色也都是一愣。
要知道,王爷虽然喜欢结交朋友,但却不喜与人乘坐一车。
就连前女皇和皇夫,她都不愿同坐。
现在……
她却邀请一个小侍卫上马车。
“王爷发话了,你还不快上去?”管事小声催促道。
清竹身为暗卫,又如何不知道主子的习惯?
所以,他才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顶着众人的目光,默默地冲乔安渝行了一礼,上了马车,并没有抓她的手。
乔安渝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进马车坐下后,乔安渝又将一些干果递到清竹的面前,道:
“我听她们说,你喜欢吃干果。尝尝看,合不合你口味?”
清竹闻言,默默地尝了块干果,机械地向乔安渝道谢。
这两天他想清楚了一件事情。
既然王爷最近对他有兴趣,那他就顺从她,不做任何忤逆之事,她可能就自觉无趣,不再纠缠他了吧。
“你今日穿的可真好看!”乔安渝又赞道。
王府侍卫的装束很适合清竹,显得他身姿挺拔,俊俏中少了几分冰冷,多了几分少年之气,端坐在马车内,比那些世家公子哥还要气质出尘。
她那双桃花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不掺一丝情欲,满是真诚。
清竹撞上乔安渝的目光,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倏地移开,随后才干巴巴地再次多谢王爷夸赞。
王爷有那么多的蓝颜知己,面对哪位时,应当都是这副模样吧?
真诚、热烈。
所以,他们才会觉得自己会是王爷身边最特殊的那一个,遗落芳心。
乔安渝好像对他从前的生活十分感兴趣,一路上都在询问着他的喜好。
比如……
“你会喝酒吗?”
“你识字吗?喜欢读书吗?”
“不执行任务的时候,你都干什么?”
“你的武艺那么厉害,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千奇百怪的问题。
清竹心中觉得莫名,却也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会。”
“识字,不喜读书。”
“练剑。”
“不苦。”
命还在,有饭吃,有事做,对大部分人来说,已经是难得了。
她这种贵女又怎么会懂呢?
清竹这么想着,可乔安渝的下一句话却又让他愣了半晌。
她说:
“你真是太厉害了!比我厉害多了!从前母皇给我找了许多先生,可我看到书就头疼,看到刀剑就腿软,幼时上课我好像都是一哭一节课!长大后,就开始学着整蛊先生,最后宫里那些先生给我上课时,那表情简直比上刑还痛苦!”
说着,她还哈哈大笑起来。
[叮——任务进展度+5,任务完成度百分之10。]
他这一路曾被无数人嘲弄过,从幼时便是如此。
男子舞刀弄枪,在其他人看来就是个极为丢人的行为,谁家公子不会琴棋书画,反而满手都是茧子?
当年爹娘纵着他,可却并不是支持赞同他的观点。
而现在……
乔安渝却满眼称赞地望着他,一脸佩服,甚至,还觉得他十分优秀。
“王爷不觉得,男子不该学这些东西吗?”清竹第一次主动问乔安渝问题。
“你喜欢吗?”乔安渝问。
清竹犹豫一下,点点头。
“那为什么不能学?只因为其他男子不学,别人就不该学了吗?”乔安渝道:“我觉得挺好的,自己喜欢,学成又有自保之力,还能强身健体。”
“没人明文规定,男子必须精通琴棋书画,不得习武吧?”
清竹摇了摇头。
“那不就是了?”乔安渝好奇地问:“学武是不是很累?会不会经常受伤呀?我之前就只学到了扎马步那里,就放弃了……”
说到这里,乔安渝神色还有些懊恼挫败。
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生动的乔安渝,他心中坚硬的一角突然就有些软化。
清竹从没想过,第一个理解他支持他,甚至欣赏他的人竟然是大棠有名的纨绔王爷。
“嗯,有点。”他回过神来,答道。
“那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乔安渝再次好奇发问。
这次,清竹却没有回答乔安渝。
刚开始学习舞刀弄剑只是因为爱好,当时他也只是个任性的小少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后来,舞刀弄剑却成了他活下去必须要做的事情。
不杀了别人,就要成为别人的刀下亡魂。
“为了活命。”清竹的声音又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冰冷。
“现在你已经不是暗卫了。”乔安渝倒了杯茶水,杯沿碰了碰他紧握的手,语气自然地道:“做我的侍卫,只需要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不需要再为了活命这么辛苦。”
清竹没有应声。
他的耳畔不停地回荡着今日和乔安渝聊天的内容,心乱如麻。
半晌后,他猛地将茶水一饮而尽,想要平复自己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等到他终于渐渐冷静下来时,乔安渝的下一句话就又让他乱了分寸。
乔安渝说——
“如果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困难,也可以告诉我,在我身边不必逞强。”
有一瞬间,清竹是想要将一切托盘而出,把一切都交给乔安渝去调查。
可是……
这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又怎可能轻信一个看起来就不靠谱的王爷呢?
“没什么困难,多谢王爷关心。”清竹垂眸,敛去多余的神色,道。
乔安渝见此,没有追问,也没有逼迫清竹将他身上的秘密说给她听。
反正早晚有一天,清竹会坦白的。
眼下,只要他不需要再过刀尖舔血的日子,能够安全无虞地待在她的身边,其他事情都可以徐徐图之。
马车驶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就在京城内有名的望川酒楼门前停下。
一看到王爷的车架,掌柜的就从里面迎了出来,谄笑着将人迎进厢房内。
清竹作为贴身侍卫,则默默地跟在乔安渝的身后。
“王爷来了!”
“王爷的伤没事吧?”
“那周霁言也真是的,怎么能下那么重的手呢?”
乔安渝一进入厢房内,原本正在喝酒聊天的世家女一个个都看向她。
表面关怀备至。
可语气中却暗含着些许嘲讽。
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从台阶上推下去,太弱了,一点都不像个女子。
乔安渝的眼神一个个扫过她们,皮笑肉不笑地道:
“原来你们知道这回事啊,本王见府中没人前来探望,还以为大家都知道这回事呢。”
大家听到乔安渝的话,连忙就开始找起了借口来。
什么她那几天发烧了。
什么她的夫侍生病了。
又或者前几天不在京城等。
乔安渝却仍然没有放过她们的意思,转而道:
“可别人就算不来探望,也会差人送上些东西,你们几个,未免也太不把我当回事了吧?”
这几人闻言,只能连忙道:
“现在就准备。”
“等回府,马上就亲自给您送过去!”
乔安渝挥了挥手,道:“别再多跑一趟了,就现在吧。”
啊???
几人全都看向乔安渝。
“你们也是京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会身上连点能表示的东西都没有吧?”
乔安渝手指轻扣桌面,眼神在她们身上上下搜寻,意思再明显不过。
戴在身上的,那自然是极为喜欢的。
在座的几位世家女面色都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可是……
就算她们再看不惯乔安渝,断也不敢和乔安渝翻脸。
毕竟女皇宠她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可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怎么?真没有?”
乔安渝倏地站起身来,大有一副她们真没有,她就要翻脸的意味。
其他几人看到乔安渝这反应,才连忙将自己腰间点缀的玉坠、玉佩等摘下来,放到桌面上。
“当然有!”
乔安渝这才又重新坐下。
正当她饶有兴致地盯着几人将装饰物取下的时候,余光突然看到一声不吭站在她身侧的清竹动了动。
随后,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攥住。
向来警惕的他竟然连她的打量都没有发觉。
乔安渝顺着清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尚书家的嫡女正从腰间取下一个玉雕的小狮子,看起来很是灵动,但清竹的眼神却落在小狮子旁边那个环状玉佩上。
“乌紫月,这小狮子太贵重了,旁边那个玉佩就行。”乔安渝突然开口道。
她身边站着的清竹明显身子一僵。
果然是这个玉佩。
乌紫月听到乔安渝的话后,却是不舍得将这个玉佩送给她。
“不是紫月不愿将玉佩给王爷,而是这玉佩曾沾有血腥之气,只怕冲撞了您。”
“哦?什么血腥之气?”
“这玉佩当初是灭门之人所属之物,几经辗转落到了紫月手中。”乌紫月道。
砰——
乔安渝突然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在场几人都被她的突然发作吓了一跳,特别是乌紫月,手一抖,小狮子差点掉在地上。
“怎么,你是觉得,你镇得住,本王这个大棠王爷镇不住?”她问。
“不敢,是紫月妄言了。”乌紫月连忙将腰间的玉佩取下来,亲手奉给乔安渝。
乔安渝接过玉佩,对着窗口的阳光看了看,然后转过身,在清竹呆愣之间,将玉佩系在他的腰间,道:
“我看,这玉佩倒与本王这小侍卫挺相衬的,紫月应该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乌紫月笑得勉强。
而清竹则因为乔安渝的话,心中有些惊疑不定。
她是知道了些什么吗?
“那就好。”乔安渝笑着将几人放在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收下,道:“既是你们的心意,那我就收下了。”
几人心中不爽,想要寻个话头刺乔安渝几句。
目光就渐渐地落在了刚得了个玉佩的清竹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