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7
早餐是童颜亲手准备的，虾饺，玉米饼，小米南瓜粥。
陆霄一醒来，见到的便是女人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仿佛间，他如置身梦境。
上一次，有人像现在这样，安静的站在厨房里给他准备早餐是在什么时候了？
很久很久以前了吧，记不清了。
那个时候，父亲还在，母亲也还没有改嫁，他还是父母捧在手心上的太子爷。
那个时候，他曾是那样的幸福。
“你醒了，洗个手吃饭吧！”
童颜说道。
他站在身后，“嗯”了一声，进去卫生间里洗手。
吃饭的时候，陆霄看向低头喝粥的童颜，突然开口：“你并不是一无所有，至少，”他咬了一口手上的南瓜饼“早餐很好，比外面卖的好吃。”
童颜震了一下，捧着碗的手僵了一僵。
他在夸她？
童颜没有说话，很少被人这么夸，她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上一次被人夸是在什么时候？
哦……三年前。
那时，他们刚刚初识，那个人说：“童颜，你很好，很漂亮，很温柔。”
他说：“童颜，请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掉一滴的眼泪，我会让你看到，这个世界有多美好。”
他说：“童颜，以后，我来照顾你，给你想要的安全感，我来给你一个家。”
…………
吃完了早饭，两个人一前一后下了楼。
外面刮起了风，连日以来的好天气突然变了，阴沉沉一片。
她上楼，又找出来一件厚外套将自己给裹了起来。
冷。
看着天上黑压压的云，她心里突然咯噔的一下跳。
车子开了整整两个小时，才最终停了下来。
车子后面又跟了三辆黑色豪车，陆霄从车上下来，牵起女人的手，他没有戴面具，鼻梁上架了副墨镜。
两个人走了进去，保镖们紧跟在后头。
地下室内，老武一行人正在打瞌睡。
突然听到了整齐有序的脚步声。
老武率先张开了眼睛，一下子就从椅子上弹坐了起来，面前站了整整三排的保镖，正目光阴寒的盯向他。
他看着站在正中间的一男一女，眼瞪大了。
下一秒，他搓了搓自己的双手，手突然搭到正中那位眼神冷漠的男人肩膀。
“哎，小六，我说咱哥俩这么多天没见，你这是去哪里发了笔横财，改头换面了，可以啊！”
小六是陆霄在暗网里的名字，也叫代号。
老武拍着陆霄的肩，十分的讨好，谄媚。
陆霄始终未曾发一言，只是冷着脸，对于老武这样的举止很是反感。
下一刻，老武的一只手臂被保镖给拧住了。
老武不耐的看了那保镖一眼。
那保镖斜眼冷窥，说道：“什么人，敢这么同我们陆大少套近乎？”
老武诧异，眼瞪得更大，手指了指身边的人：“你说他是谁，陆大少？”
随即摇着头，笑道：“怎么可能，这是我好兄弟，是小六。”
老武又拍了拍陆霄的肩。
陆霄却突然用一种十分厌恶的眼神看向他。
老武要是再看不懂，那他就是一头猪。
吃惊的张大了嘴。
一眨眼又看到了站在陆霄旁边的童颜。
他站了过去，手正要往女人的肩上搭去，保镖一把拧住他的手：“做什么你，不许对桑小姐无礼。”
老武缩回自己的手，女人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看向一边的男人，那一双大眼睛像是在说着什么。
下一刻，除老武外的一行人被保镖给控制。
老武也被保镖架着，往关押室走去。
生了锈的铁门，被推开，里面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空气里能闻得到有血腥味。
有人开了灯。
女孩们围在一起，都在哭。
童颜心里咯噔跳了起来，越跳是越快。
那位被女孩们围在中间的女孩名叫晓攸，今年二十一岁，那一个晚上她靠在童颜的肩上问：“童颜姐，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得去啊，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得到我的奶奶啊！”
童颜摸了摸她的头：“放心吧，会有那一天的。”
脑子里有一些乱，童颜向着女孩们走过去，挤到了最中间，握住那名女孩的手。
她的手是那样的凉，像冰块一样，脸上惨白一片，眼睛张得很大，瞳孔都有些涣散了。
死死咬住嘴唇，童颜没让自己哭出来，她感觉到，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消逝。
“晓攸！”
她喊了一声，握住女孩的那一只手更紧了紧，像是要把自己全部的温暖透过这一只手传递过去。
“童颜姐！”
那女孩虚弱的喊着她，空洞的目光里闪出了最后的一丝光彩。
“我在。”
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两只手一起握住那一只冰凉的小手。
女孩轻轻的笑着，灯光之下，那一张苍白消瘦的脸，笑容却美到极致。
“童颜姐，谢谢你！”那女孩说：“能在死之前看到你，我很开心，也很幸运。”
童颜打断她的话：“别乱说，你不会死的，不会死的晓攸，你还要回去看你的奶奶不是吗？”
没有见到奶奶你怎么会死，怎么可以死，又怎么舍得去死。
“童颜姐，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谢谢你让我靠在你的肩上，谢谢你跟我说外面的世界，谢谢你告诉我，阳光照在身上有多温暖，风吹在脸上有多温柔，谢谢你告诉我外面的世界，霓虹璀璨，比星星还要好看，童颜姐，谢谢你给了我希望，谢谢你告诉我，要为了获取自由做一个坚强的人，可是童颜姐，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外面的世界那样美，但我看不到了。”
握在手里的那一只手越来越冷，好像怎么握都再也温暖不了。
一滴泪从女孩苍白的脸上滑过，滴在童颜的手背上，那一滴泪冰冷刺骨。
童颜感觉，自己的心在瞬间被冰冻住了。
“晓攸！”
她嘴唇都在颤抖，手也在颤抖，身体的每一处都在颤抖。
泪水控制不住的涌出：“晓攸，别说傻话晓攸，我带你回去，我会带你回去，我们一起回去看奶奶，你奶奶如果看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童颜安慰着那女孩，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把将女孩给抱到了怀里。
泪水一滴滴落到女孩的脸上。
四周是其他女孩低低的抽泣声。
其中一个女孩告诉童颜：“晓攸她这些天其实一直在等你，她说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就要等到你，她说要亲自跟你说一声谢谢，她说童颜姐姐你是在她生命最后的时刻里唯一温暖过她的人，她只有跟你说了这一声谢谢，才能走得安心。”
童颜将女孩搂得更紧，不断的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这个可怜女孩儿的身体，可这一副身体却是越加的冰凉。
“傻瓜！”
童颜都不知道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吐出来这两个字。
她看向怀中那女孩儿，那样充满着渴望的眼睛，那样的清澈，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也只能是带着无奈，无助的闭上眼睛。
她才二十一岁，二十一岁啊！
被慕林琛关在这里整整两年，没有见过一丝的阳光，她甚至都已经忘记了外面的世界是一个什么样子。
她是那样单纯美好的姑娘，离开了家乡来到榕城，满怀着期待与憧憬，以为可以挣到很多的钱，回家后孝敬奶奶，但没想到，等待她的会是这样的人间地狱。
慕林琛，我好后悔。
好后悔认识了你。
更后悔嫁给了你。
我最后悔的就是曾将你这样的魔鬼捧在了心上，整整三年。
“童颜姐。”
那女孩抓她的手抓得很紧，很紧，就像是一个即将溺亡的人拼了命的去抓突然出现的一根稻草。
“童颜姐，我知道我快死了，对不起啊，让你失望了，外面的世界我看不到了，也回不了家，更见不到奶奶，但我还是要谢谢你。”
“童颜姐，别哭。”
女孩抬头，手指替她擦着眼角处的泪水。
“童颜姐，你不要伤心也不要难过，希望总会有的，那些伤害你的人，我到了天上会帮你盯住他们，不让他们再伤害你，他们要是再敢伤害你，我就咬他们，我咬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