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非非问了周长生她一直很关心的问题。
“你后来是怎么离开地下室的?”
“她生气的时候,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她把我拉出去,地下室还有一个房间。
她把我关在里面,劈头盖脸地打。打累了,就把我关在小黑屋里面。”
说到这里的时候,周长生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说话也不利索。
“真,真的,那,那个屋子真的黑,关了灯,伸手不见五指。
我害怕极了,感觉黑暗中有无数张大口要把我吞噬一样。每次进那个小黑屋,我都会晕过去。
直到有一天,因为一件小事,她又一次把我拖到了小黑屋,拿了一根衣架使劲抽我。
边抽边对我说,你看到那边那个炉子了吗?你要再惹我生气,迟早有一天我会把你当成死猪一样,挂在炉子里烤了吃了。
那个炉子真的就是我的噩梦,我亲眼见到过她把一只可爱的小狗挂在里面,活活的烤成了狗肉。
那天她抽打我打得特别厉害,边打边哭,直到我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小黑屋的门虚掩着,黄琴正在隔壁房间里教黑丫和燕子读书。
为了不被活活的变成烤猪,我只有离开那里。
我不知道是她的疏忽还是故意的,反正那天,我很顺利,爬上了楼梯,并且打开了那道我一直就想出去的门。”
徐非非特别好奇。
“那个时候,你都十几岁了,不小了。为什么不报警?”
周长生反问:“警官,我三岁多就在地下室生活了,你觉得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能够让我第一时间报警吗?”
“行,就算当时你的认知没有办法让你认识到黄琴这是在犯罪,可后来呢,整整十年的时间,你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不足以让你报警让那个恶魔伏法吗?”
“我是矛盾的,我知道我这种心理常人不能理解,我在那里生活了十年的时间,我其实在内心一直无法分辨,黄琴到底是不是我母亲。
我从地下室里出来之后,在街头流浪,饥一顿饱一顿的。
黄琴虽然脾气不好,但她好的时候,对我们是真的好。
给我们吃好吃的,冷了给我们添衣服。
当我饿的慌的时候,我还十分怀念地下室里的生活。
还有我对母爱的渴望,让我有一段时间,还想着要不要回到地下室里,继续那一种生活。”
徐非非又问。
“既然不能分辨她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母亲,而且你还时不时地怀念地下室里的生活,你为什么又要杀了她?”
周长生在这里沉默了好久,再开口的时候,神色不大自然。
徐非非断定他说了谎。
他说:“那是因为我发现,我只不过是她从外面骗来的众多孩子当中的一个。”
“你回到黄海村当电工,目的是什么?”
“我想寻找真相,她到底是不是我亲生母亲。”
“要知道真相很容易,拿她一根头发,做亲子鉴定就可以了。”
“其实也不用,毕竟做亲子鉴定也要好几千块钱,相当于我一个月工资了。
黄琴是黄海村人,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我是不是她亲生的了。
黄琴20岁就嫁到黄海村了,时间上对不上。”
“你到黄海村半年了,你发现黄琴非法囚禁孩子,你还不报警?”
他开始急躁,抱了头语无伦次。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想让她不得好死。”
徐非非步步紧逼。
“黄琴死了,你为什么不把地下室其它的孩子放出来。你要知道,如果没有人给他们送饭,他们就有可能活活饿死在里面?”
周长生几近崩溃边缘。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别问了。”
看到周长生额头青筋直冒,他及时制止住了徐非非。
“别逼他,给他一点时间。”
从审讯室里面出来,徐非非有太多疑问得不到解答,内心相当恼火。
“老顾,你不觉得假如周长生就是那个杀害黄琴的嫌疑人的话,动机和他杀人之后的行为都解释 不通吗?”
“我知道,所以还得等他情绪稳定了之后才能知道答案。”
作为一名心理医生,对于这样一个被地下室里囚禁了十年之久的男人,有一种特别的好奇。
他跟踪黄琴,并且杀害黄琴。
是不是不该用正常人的思维方式来理解呢?
美国着名女诗人艾米莉·狄金森说过: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光明。
周长生长年生活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让他以为生活本来就该是这样,包括王小飞王小燕还有狗蛋,这么多年,他们没有想办法逃离地下室,那是因为黄琴给他们洗了脑,以为外面的世界都是洪水猛兽。
离开了地下室,就有可能活不了命。
相对于黄琴的虐待,显然命更重要。
尤其是狗蛋,当警方将他从地下室里弄出来之后,他还坚持要回到地下室里,说外面有吃小孩的妖怪。
相对于王小飞,王小燕。
周长生,他逃离地下室,然后在外面生活了近十年。
接受了来自外界的信息,见到了世界的美好。
经过调查,他在工厂里上班的时候,还跟内地的一个女孩子谈过几天恋爱。
他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报警,让地下室里的孩子得以解救呢?
这个问题,让徐非非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诊所之后,站在窗前一直思考这个问题。
老章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他问:“你在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没有,正被一个小小的问题困惑。”
“说出来,别埋在心里,希望我能给你解答。”
“得,先吃饭,我请你,还欠你好几顿饭呢。叫上小欧一起。”
老章一张脸开头高兴,瞬间失落。
“请我吃饭,还带着一个跟班,诚意不太够。”
“行,就请你一个人。”
“这样就对了。”
“你没病人啦?”
“刚结束今天的最后一个病人。”
“我每次回诊所,都看到那个帅哥,他是什么病?”
“你说的是哪位帅哥?来我这里看病的帅哥多了去了。”
“别跟我装,我说的是那位看起来跟准基欧巴一样忧郁的男人。”
老章持续装祘。
“准基是谁?你的前男友?”
“得,跟你没法沟通了,管他谁呐,今天吃啥?”
向来一本正经的老章,突然咧嘴笑了。
“逗你玩的,你说的那个忧郁王子,就是人格分裂。”
“可惜了一表人材了,几重人格?”
“看样子不少,目前我还在探索当中。感觉每次来都不是之前的那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