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秒,白榆还在为鬼王的摇人行为而感到不齿。
下一秒,发现来的人原来是属于自己的支援。
那没事了。
这是正义的群殴!
白榆激动了一秒,旋即注意到了鬼新娘头顶的淡黄色标识。
【危险等级:29】
才二阶啊。
杀个许营是绰绰有余了,但实际的战斗力连我都不如啊。
来了个帮手,白榆自然高兴,但有喜有忧,实力不济,加上一个也不够打四阶的。
秦雪澡却认为这是个极好的机会。
红衣厉鬼固然不强,对上鬼王也毫无希望,但是可以争取时间,只要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就能让白榆离开鬼蜮。
她知道想要全身而退或许是极难的,但若是争取时间,未必做不到。
思索之中。
鬼王已经撕开了红色的红绫,并且将鬼新娘拉扯到了跟前,双目满是冷意:“不自量力的东西!”
鬼新娘被抓住喉咙,一时间无法挣脱。
此时侧方有长枪刺杀而来,鬼新娘直接抬起手荡起红绫遮住了鬼王的视线,这一枪穿过了红绫,直取咽喉要害。
鬼王五指扣住了旋转的长枪锋刃,掌心之中见到了黑气翻滚,后天罡气迸发出了一次次的冲击力,却如同泥牛入海般无功而返。
这鬼王和之前根本不是同一个级别的!
白榆心头一沉,只见到鬼王抬起另一只手,直接抽出了棺椁的盖子朝着自己砸过来,那石头盖子不知多少重量,扑面而来,直接抽打在他的身上,直接击碎了金刚咒又是三分之一的灵力。
白榆撞在了墙壁上,冲击力让他胸膛一阵沉闷,咽下喉咙里的血液,他看向那已经打开的棺椁,咽下半瓶生命药剂,踢了一脚墙壁,高高跃起,长枪直指鬼王的肩膀。
锵——!
兵刃碰撞了棺椁,发出金铁交加的声响,他更加确定这棺椁的材质并不完全是石头,而是外层用石头覆盖上了,它的本体肯定是青铜或者某种金属。
交击瞬间,鬼新娘再度抛出红绫,和秦雪澡一左一右的扯住了鬼王的脑袋,用力一拉扯。
鬼王的脑袋违反了生理结构的扭转了一百八十度。
但是毫无用处。
他猛地一震双臂,鲜血漂浮而起,燃烧起了血色的火焰,顺着红绫一路蔓延,如同导火索般,点燃了鬼新娘,后者如同触电般飞出去,满是戾气的躯壳顿时黯然了许多。
秦雪澡用阴雷抵抗了三秒,同样受伤更重。
白榆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他没受伤,却能感受到那股巨大的压力。
即便不断的出枪,打出的伤害也归结到了无效输出里,要么被躲避要么被抵挡,收效甚微。
靠着极其丰富的战斗经验、阅历以及危险的感知,白榆勉强周旋着,不断切换英灵投影积攒着运气值。
他等待破防的机会。
他从未感到过大保底是这么遥远,仿佛抽卡的时候,每一次点击都感觉该来个大保底了,但每一次都不是。
实力差距过大的情况下,除了依靠自身的超能力,他的确别无他法。
缠斗还在继续,鬼新娘悍不畏死的冲上来,仿佛是即便拼个魂飞魄散也要扯下鬼王的一丝皮肉。
鬼王也接连施展出了许多个之前不能见到过的招式。
或是分身变换,或是移形换影,或是血焰烧灼……
每一招都很是棘手和刁钻,不过还是支撑了过来,白榆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也明白,这根本不是靠着个人实力完成的,有着很大的运气成分。
首先就是蛇毒的确削弱了鬼王的实力,降低了它的等级;
其次就是白榆有着金刚咒和生命药剂,再加上英灵召唤击溃了对方一阶段,英灵投影,才能做得到勉力周旋……他一人相当于数人合力。
再次便是秦雪澡的配合无间,她总能关键时候制造出空隙让白榆找到机会脱身。
最后是援军的鬼新娘,她的出现是个意外,但红衣厉鬼制造的幻觉空间的确很有效。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面对四阶强敌,能支撑这么久已经算是个奇迹般的傲人战绩。
白榆又一次被击退了出去,他手里的第二张金刚咒也已经散去了全部灵光。
消耗殆尽了。
虽然生命药剂还有,但存量也已经不多,两瓶高级生命药剂,三瓶初级生命药剂。
倘若继续缠斗……
叮铃铃铃~!
忽然间响起的铃声差点让人心肺骤停!
是之前设定好的闹钟
“快要天亮了…从现在开始倒计时…只有十五分钟!“
“呼……”白榆吐出一口气,重新挺起胸膛,握住兵刃,拖枪上前,他之前一直都看不清楚这鬼王的招式是什么。
人和鬼不同。
就好比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乐器。
钢琴和小提琴或许有共同之处,但是和二胡、三味线那可就相差甚远了。
不过到现在……似乎是有些明白了。
白榆的超凡技艺‘旋律重奏’,是兼具眼力和学习性的超凡技艺。
在这么多次的交锋之中,白榆终于似是看明白了鬼王招式变化和力量流转的方式,倘若能够将其截断的话……
鬼王又一次将鬼新娘砸入墙壁,后者足足三息动弹不得。
即便是红衣厉鬼,到了这个地步,一身红色嫁衣也几乎是残缺不全。
他扭过头看向伤痕累累却又始终处于全盛期的少年:“本王所中的毒已经快到时限了,拖延了这么久的时间,已经足以自傲……接下来,你们想怎么死?作为对你们处心积虑破坏了本王寿宴的尊重,本王可以让你们任选一种不那么痛苦的死法!”
瞬间,真实不虚的杀机铺天盖地的压过来,无边狂暴的压力伴随着他足下骤然扩散出的黑影和血色而至。
白榆抬起眼睛:“废话可真多。”
他重重的踏前一步,长枪在地上拖动,发出金铁交加的摩擦声。
此时,他感到一股精气神涌上来,福如心至。
大保底……来了。
鬼王五指一握:“血葬!”
鲜血和黑云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白榆往前冲锋,低头不语,仿佛完全看不见这恐怖威势,独自一人冲入了足以鏖杀三阶超凡的鲜血之围。
秦雪澡脸色大变,发出虚弱的呼喊声:“白……”
却是话音将落未落时,一抹寒光洞穿了鲜血涌动之处。
那是一处阴力交织的薄弱点,也是鬼王本体藏匿于鲜血之中的位置。
在白榆眼中无比鲜明,就仿佛是看透了人体的皮肤,看到无数鲜血来回奔涌,而它的源头位置便是心脏所在!
这心脏,就是鬼王的本体。
长枪出手,白榆根本没有余力施展神通,方才已经用了数次,但这一枪,仍然是他个人从未抵达过的高峰。
叮~
【您的……】
即便不用去看提示,白榆也知道自己的狮心枪已经突破了登堂入室进入了驾轻就熟的境地。
第一百次对着四阶强敌出枪,枪上自有一股大无畏在,一往无前,舍生忘死。
精气神仿佛一座火山压抑到了极致迎来了爆发。
一枪前戳,是前所未有的巅峰。
漫天血海都在这一招之下破开,长枪刺入鬼王的眉心之中,贯穿头颅的同时,手腕扭转半圈,仿佛一头咆哮群兽的雄狮临空扑杀,一口咬碎了猎物的头颅。
破开的头颅之中,白榆仿佛隐约看到了一只不足巴掌大小的甲壳生物……
那甲壳生物被这一枪命中之后,顿时失去了一部分躯壳,鬼王终于发出了一声惨烈的痛苦嘶吼,捂着侧脸连连踉跄后退,一时间因受创而备受震惊,竟没有出手还击。
五百年来第一次有人伤到了它的真身,比起愤怒,他第一反应则是惊惧,
白榆第一百次大保底成功杀了鬼王的威风,也使对方从根本上受损。
可他耗尽了气力,也是眼前一黑,脸色煞白,险些膝盖砸地,如果不是一股气死撑着,他简直想躺下来装死。
鬼王捂着残破不堪的脸,停顿数秒后终于从惊惧中恢复过来,抬起手召出漫天血色,口齿不清的发出嘶吼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榆已经没有余力,哪怕吞下了生命药剂也不能立刻就恢复躯壳的过载运转。
他仿佛感到了自己双手双脚的骨头筋肉都在发出悲鸣,特别是右手,脱臼而且骨裂。
这时鬼新娘冲向了血海,躯壳分解开来,化作一片鲜红红绫,隔绝血色。
“快——!”许姑娘发出呐喊声:“快点走!”
她试图阻挡,但那红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直接崩裂开。
此时白榆感到身体一轻,秦雪澡抱起了少年冲向了棺椁,将他往棺椁里一放。
白榆正要说什么,却被秦雪澡按住了嘴唇。
“我说过了……姐姐会好好保护伱的。”
他意识到对方想要干什么,直接拉出秦雪澡的手腕:“一起走。”
秦雪澡静静摇头,来不及的。
需要一个人留下来盖棺。
她眼中有无数话语,但都归于沉默,只留下轻轻一笑。
白榆正要起身,却见到棺椁的盖子砸下来,他额头被撞的剧痛,后脑勺又砸在下方,顿时眼冒金星,可他又管不得这股剧痛,直接伸出手推开棺椁。
他吃力的将棺椁推开。
一缕微风吹入了面颊。
他看向四周,眼前的风景已经截然不同。
外面没有了森然鬼气,也没有了恐怖鬼王,所有的都不见了踪影。
白榆爬出棺椁,扶着墙壁走出了阶梯,穿过一层厚重的落叶后,阳光撒在了脸颊上。
从树洞里走出。
前方一片静谧。
他出来了,这里是鬼蜮之外的现实维度。
……
鬼蜮里,棺椁闭合后没几秒时间。
鬼新娘已经坚持不住的落在了地上。
秦雪澡看向癫狂无比的鬼王。
“你们,都得死,统统都得死——!”
“行了行了,别吵了。”
秦姑娘嫌弃的啐了一口:“你不知道我已经死了么?像个二笔愣子……什么玩意嘛,真是一比吊糟的。”
送走了白榆,她反而没什么心理压力的开始爆粗口。
或许是不用扮演好姐姐的形象了。
趁着鬼王正在无能狂怒,她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个阴寿桃。
鬼王瞪大眼睛,咆哮道:“那是我的,我的——!”
“现在是我的了。”
秦雪澡当着鬼王的面,张开口咬上一口,阴气汹涌,她的眸子闪过一阵流光,黯淡的魂体以极快的速度恢复了,更是一度让魂体更加趋近于实体。
一口下去,十年修为。
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恢复到了最佳状态,她掌中阴雷闪烁。
“那么现在……”
秦雪澡抱起了只剩下一颗头颅的鬼新娘,摆出一副要拼命的姿态,也引发了鬼王的警惕。
但下一刻,她转身冲出了墓穴:“拜拜了您嘞!”
鬼王原地停顿一秒,感觉自己仿佛是被杰瑞耍了汤姆,像个铁憨憨。
它气急败坏的怒吼一声:“啊——!贱人,我要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秦雪澡扭过头冷哼一声:“我只打算要一个孩子,本来就不会超生!”
鬼王更是狂怒,狂暴的黑云席卷而过整个山庄。
秦雪澡一边嘲讽鬼王吸引注意力,一边拉开距离四处躲闪。
能支撑多久她不清楚,但她终归是要继续拖延下去的。
给白榆争取足够多的时间。
她心底是有些遗憾的,因为还有很多话没来及和白榆说清,也没能看着他继续长大,虽然如今已经是个男子汉了,但还没成年。
她主动从阎罗司里脱落出来,为了寻找凶手是不假,但对于已经失去的记忆,真的会有那么重的恨意么?
或许有,但不会那么重。
对她来说,其实更重要的是……找寻自己活过的痕迹。
白榆便是那道痕迹,即便是在忘川之中,也没有磨灭的记忆。
至亲自然也很重要,只是她不敢去见,见了便彻底违反了阎罗司的规定。
退而求次,白榆是最合适的选择……因为他甚至不会记得有秦雪澡这个人存在过。
白榆所记得的,只有苏若即这个‘姐姐’,怎么会知道这个‘姐姐’其实是两个人。
他当然不会知道,自己一直喊着姐姐的那个人……不止是苏若即,还有自己在。
秦雪澡和苏若即是至交好友,双方从小学时候开始认识,到了高中也是一个班级,形影不离。
当苏若即不想带孩子的时候,就由自己来负责照顾,她们会避免同时出现,在孩子的认知里,自然只有一个‘姐姐’。
因为白榆小时候很安静很木讷,所以很省心,同样很好骗。
加上苏若即在高中时也染了红发,脸盲的小玉京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他分不清。
自己却分得清。
叫了自己三年多的姐姐……那他也是自己的亲人了。
这个秘密,没想到一直留到了棺材里……即便是死了之后也没能说出口。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对自己来说,他就是自己曾经活过的证明。
他不用知道也好,何必给他增加心理负担呢。
自己的这份付出也不需要任何回报,只要他过的很好,作为姐姐就已经可以心满意足的去往来生了。
当然,偶尔也会想着再贪婪一些,看着他长大成人,变得优秀,变得出色,变得天才。
这是无疑是一种炫耀心理在作祟……毕竟这孩子,是我秦雪澡亲手培养出来的。
他这么出色,这么帅气,这么优秀……他的姐姐可是我啊。
只要这么去想,就仿佛自己的一切都得到了继承,所有的不平不甘都可以被抚平,全部的伤痛难过都得到了治愈。
“是啊。”
“至少这一刻的我才像是真正的活着啊。”
秦雪澡自言自语:“姐姐保护弟弟,世界上没有比这个更加天经地义的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