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清楚这不可能是父亲派来的马车。
陆云凡炫耀的劲头让她尴尬不已,轻轻扯了扯他袖子,对方没注意,眼见马车越来越近,金枝怕丢脸,拉着夫君想走。
陆云凡却把她手抚开,随即又觉不妥,牵上金枝的手朝马车去。
金枝拽了好几下都没拽动他。
耳朵绯红。
马车在陆家门口停下,陆云凡准备上去,马夫将人挡住,脸上没什么表情,道:“你是谁?”
陆云凡皱眉,心中不悦,“自家姑爷都不认识你是怎么当的马夫?”
金枝尴尬,再次扯了扯陆云凡的袖子,想把人拉走,陆云凡却执意要上车。
金枝只能小声告诉他,“这不是我爹派来的车,快走吧云凡。”脸上火辣辣的烧红。
还不等陆云凡有反应,另一个马夫下来,朝南黔走去,躬身行礼,“小姐,姑爷,请上马车。”
陆云凡瞪眸,尴尬瞬间顶到脑门沸腾,青红交加的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逐渐涨成猪肝色。
黔黔踩着凳子上去,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说:“大哥,你们也要去镇上吗?要不要捎你们一程?”
陆云凡放于身侧的手攥紧,恶狠狠剜了眼两人,随即重重甩袖,朝村口去,金枝见自家夫君走了匆匆跟上,脸上不免也有着尴尬之色。
“云凡。”
“云凡。”
“走慢点,等等我。”
“云凡。”
陆云凡脸都被丢尽了,哪还有闲情逸致陪她慢慢走,整个胸腔溢满了火,正憋着等爆炸。
优越惯了的人,根本受不了被自己踩在脚下的人翻身,还打自己脸,陆云凡只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屈辱。
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心中狠狠咒骂。
希望他们途中失事,死了最好!
金枝一路憋屈的不行,净看陆云凡脸色了,甚至碰他一下,他都把自己手给甩开,这种反差,让金枝气愤委屈又难受。
成亲前,都是她生气他哄。
马车的事能怪她吗?分明是他自己虚荣心,她都拉他了,甚至都拽,也拽不动。
看昨日阵仗,也该知晓他弟妹娘家实力应该不俗,马车那般豪华,就不能动动脑子联想一下吗?
金枝知道陆云凡有点虚荣心,毕竟文人秀才,自傲正常,可没想到他……
路程太远,两人最后还是坐了牛车。
钱甚至都是金枝掏。
马车往镇上走。
陆云迟第一次坐马车,感觉新奇,小桌板上有书,眼睛时不时瞟去,眼底映着渴望。
他自小就喜爱读书,读过半年,夫子都夸他聪慧,只可惜,童生考试没过。
恰巧放榜那日,一个和尚路过家门讨饭,讨完饭还跟着丢一句:门楣高,将来定出一贵人,可惜有小人挡道。
陆老太太问小人是谁。
和尚只答:同年,隔月之人。
陆云凡过了童生考试,陆云迟失利。
老太太觉得大孙子日后定能高中,便把家里所有的银钱都拿来供陆云凡读书,而那一句小人,同年,隔月,只有陆云迟符合,便不准他再读书。
以防成为将来挡他大孙子道的小人。
陆母也是十分迷信,不想自己生的儿子竟对陆家如此不利,陆父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再生。
夫妇俩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陆云凡身上,对陆云迟动辄打骂,开始也心疼。
后来见陆云凡书读的越来越好。
陆母相信了大侄子是将来的贵人。
也就怕自己儿子摸书。
若是将来儿子真成了挡道小人,她就是全家的罪人,哪担当得起。
黔黔把书拿给他,眨着眼问:“你喜欢读书,以后我供你怎么样?”
陆云迟呆住。
书……他真的可以读书吗?
不过让媳妇养……
陆云迟以前是很渴望,现在已经看开了,摇头,“不读了,狐狸,你是真想跟我过一辈子吗?”
黔黔:“嗯呐。”
陆云迟感动,攥住黔黔的手放心口,像是下定了什么重大决心,说:“你跟了我,我便不会让你受委屈,不读书,也有其他出路,若你不嫌弃,我明日就去拜东头猎户为师。”
村子里最挣钱的职业就是猎户,以前他没打算,现在他要开始努力。
南黔一巴掌往他脑门拍去,“当什么猎户?安心读书!”
陆云迟被打懵。
随即陷入久久沉默。
最后嗫嚅道:“读书需要很多银子……”
小狐狸从袖子里掏出一大把金簪,全推给陆云迟,肘腕抵在小桌子上,手捧着脸,虽未言语,染笑的眼睛像会说话一样。
陆云迟心脏一热。
随即眼眶泛红,抱着小狐狸点头,他哑着声说:“宝宝,我会努力,一定给你考个状元。”
黔黔蹭蹭脸,“好。”
*
陆云凡从金家出来,脸色泛青,早上的火气,连带现在,直接爆炸!
出门便给了金枝一巴掌,目眦欲裂,“你敢骗我!”
金枝不敢置信的捂着脸,但她不敢在门前闹,只能憋屈的跟着陆云凡回去。
陆云凡越想越气,回去便要写和离书。
金枝瞳孔一缩,气得发疯。
把纸全撕了,痛苦质问。
“才成亲两日,你便如此对我?陆云凡,你可是对老天发过毒誓,此生若负我,必遭雷劈!不记得了吗!”
陆云凡又在金枝脸上抽了一巴掌。
一想到陆云迟不知道娶了哪家的小姐。
而自己娶一个洗脚婢的女儿,憋屈,侮辱,不甘,落差所有负面情绪侵袭而来,让他恨不得将眼前这女人拆骨剁肉!
他还在沾沾自喜,娶了员外之女。
结果呢?
不过是家里最不受宠的一个!日后想要倚仗岳家,从今日回门的态度,他便知不可能!
金员外甚至不见他,当家主母也是只看一眼,便让他们离开,饭都不留一顿!
他陆云凡好歹是个秀才,却被岳家这般看不起!
他把一切源头都怪在金枝身上。
两人直接在家里闹开。
陆老太太年纪大了,那一磕,直接脑瘫中风,原因在于陆二婶为抢夺金饰,松开老太太,几兄弟便把责任怪在老二家身上。
让他们家出钱给老太太治病。
再说,这些年老太太偏心他家云凡,那都偏到没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