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玉珠,桑清九首先就去找季舒礼。
按律,近亲成亲,属亲可休沐三日。
也就是说,季沉舟成亲,季舒礼和定北侯都可以休三天假。
所以这会儿,季舒礼人在府上。
不过桑清九去的时候,季舒礼却是脚步匆匆,似要出门的样子。
“见过嫂嫂。”
见桑清九来,季舒礼停下脚步行礼。
桑清九脸上挂着温和浅笑,“二弟有礼。我今日是来给二弟送见面礼的,本当该是昨日送的,只是……”
话未说完,季舒礼脸上就不禁闪过一丝尴尬。
“嫂嫂,我娘她……”
“无妨,她是我婆母,我自当尊敬孝顺。”
说罢,桑清九从玉珠手中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季舒礼,“这里头装的是一方砚台。不过二弟你也知道,嫂嫂我出身一般,这砚台也不过寻常物,还望二弟莫要嫌弃。”
“自是不会。”
季舒礼颇为礼貌的客套着。
寒暄三两句,桑清九便走向下一个院子。
季舒礼拆开盒子看了眼,确实是很寻常的物件,便叫来小厮将砚台放进库房去,又很急切的离开。
“你猜,他这般着急是出去做什么?”
桑清九瞥一眼到门口的身影,慢条斯理的问。
玉珠哪里知道?
她只能笑笑,“奴婢不知。季二公子许是有要紧事要做吧。”
“可不就是要紧事吗?”
桑清九慢悠悠的往内宅走去。
三皇子倒台,这季舒礼看来也着急了,今日也不知约见的是哪边的人。
从龙之功啊~
可不是那么好得的。
“见过阮姨娘。”
桑清九又进了芳华院。
这院子里,住的便是膝下有一子一女的阮姨娘。
桑清九说是来送礼的。
阮姨娘面上含笑的接待着,瞥一眼不怎么好的礼物,眼中便闪过一抹鄙夷。
“那我就替他们谢过你这位嫂子了,不过我儿正在书斋学习,女儿也忙着学规矩刺绣,只怕是无空出来相见。”
“无事,学业为重。”
桑清九也不在意,闲聊几句后起身又走。
待出了门,玉珠才一脸的不忿,“什么人呐!小姐您好心好意送礼去,这阮姨娘却是……”
“玉珠,慎言。”
桑清九低呵一声,而后似笑非笑的往回看一眼,“她很快就会知道,她错过了什么。”
这阮姨娘心高气傲,拜高踩低,可见并非是个好合作对象。
所幸~
定北侯府膝下有儿子的,也不止他一个。
桑清九又接着拜访带孩子的姨娘去,几步便来到春杏院。
这院子里住的是定北侯一位宠妾,姓沈。
其膝下有一子,名季岳风,年方十三,眼下还在学堂读书,算得上是聪慧。
而这位,也是桑清九选定的合作人选……之一。
沈姨娘南方出身,模样性情温婉,说话吴侬软语,煞是好听。
“清九来了,快坐。”
沈姨娘热情的招呼着,拉着桑清九坐下,又叫人奉茶来。
那态度,和阮姨娘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姨娘,我今日是来给弟弟送见面礼的。倒也不算贵重,只是一套笔墨,还请弟弟莫要嫌弃。”
桑清九轻笑道。
“甭管礼物贵重与否,都是你这位嫂嫂送来的心意。那小子若是敢嫌弃,我定是要罚他的。”
沈姨娘含笑应着,“不过他人尚在学堂,待他下学,我便叫他亲自去谢你。”
这沈姨娘……不错。
桑清九目光微转,“听闻五弟聪慧,在学堂里屡次被先生夸赞,可见日后必成大器,彼时姨娘就有福了。”
哪个当娘的,听见别人夸自己儿子会不高兴?
沈姨娘很快就对桑清九释放了善意。
接受到这份善意,桑清九定了定神,又接着道:“说来,沈姨娘可有听说过镇南将军府上的事?”
“何事?”
“镇南将军呀,宠妾灭妻,府上的嫡长子,过得还不如一庶出之子。听闻前不久,镇南将军已经将庶子送到军营去了,只怕是等着对方继承家业呢。”
沈姨娘眉尾微动,目光略带审视的看向桑清九,一边应道:“还有这事?那~那位嫡子岂非太可怜了。”
“可不是。那嫡子也想考科举出头,哪里知道科考前夕屡屡得病,一身才华无处施展。”
嫡子科举出头被阻。
庶子继承家业。
这位刚进门的大儿媳妇,是真的在聊八卦,还是……
沈姨娘心下思绪万千,却是一点儿不外露,只随着话叹息一声。
“其实,我也有事想问问姨娘。”
桑清九又微微压低声音接着说,“其实夫君呢,对这侯府也没什么念想,昨日还同我说,想搬出府去。姨娘您看这事儿能成吗?”
搬出府?
那不就是分家。
分了家,季沉舟可就真的没有继承侯府的半点希望了。
他舍得?
见着沈姨娘疑惑的表情,桑清九苦笑一声,“我夫君在这府上的日子,姨娘还不清楚吗?”
沈姨娘来这府上算晚的。
她来之前,季沉舟已经出生,被丢在那院子里,跟生母留下来的一个婢女自生自灭。
她当初还因为怜悯之心,出手帮过两次。
但后来实在无力帮扶,季沉舟又有了生存能力,便是再无往来。
对方在这府上的日子,堪称折磨,想离开侯府也不是不可能。
但……
桑清九跟她说这个,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事儿只怕不好办,父母在,不分家。若真要想分家,那也得等二公子继承侯位才行。”
沈姨娘摸不透桑清九的意思,只好中规中矩的回应着。
又闲聊一阵,桑清九才起身告辞。
临走之前,她意味深长的笑笑,“沈姨娘惯来是个聪明人,我想您一定会做出正确选择的。说起来,咱们那位嫡母,干的好事还真是不少呢~”
沈姨娘眸光微闪。
桑清九也没多留,行礼之后便带着玉珠走人,又去给下一个弟弟妹妹们送礼物。
沈姨娘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目露沉思之色。
“姨娘,您看什么呢?”
她的贴身婢女清水小声的问。
沈姨娘这才回过神来,半晌,忽而笑出声来。
笑得肚子都疼了。
她一手捂着肚子,眉眼弯弯,“清水,咱们这位夫人,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背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