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亏得这货体质不是一般的好,这会儿体温冷却下来,小伤口连痂都结了。
张杌寻给他消毒缝合处理好,嘱咐他道:“你在这里好好待着,我去找小哥。”
“胖爷跟你一块儿去。”胖子不赞同,提着枪要站起来。
“得了吧。”张杌寻按在他肩膀上没让他起来,“看看你腿上的伤口,那么深,刚给你缝好,别一会儿再崩裂了,我自己去就行了,马上回来。”
胖子清楚他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便把自己手里还剩的两只V40小可爱塞给他,不放心的叮嘱道:“你和小哥抓紧时间回来,超过一个小时,胖爷绝对带着人去找你们。”
张杌寻笑着比了个oK,拍了拍他的肩膀,凑近他耳边小声道:“你自己待在这里也要小心些,猞猁群袭击之前,那些霍家人里有人出手把灯打碎了,尽量别脱离霍仙姑和霍初十他们的视线。”
“放心,这会儿人多眼杂的,他不敢再动手。”胖子郑重点头应下。
张杌寻点点头,背着刀转身离开,一步步走入黑暗中。
他朝着小哥的身影最后消失的方向找过去,沿途在距离营地一百七十多米的地方嗅到了很浓的血腥气,寻过去之后,发现一棵大树下汇集了特别大的一滩血,血液已经顺着土壤渗透了进去。
抬头往上一看,迎面对上一张泛白着眼珠的人脸,这张脸他还有点眼熟,进入第二道封石之前拍了火纹图案的其中一个人就是他,看来这人很有可能是霍家其他旁支派过来的。
反正人已经无了,没有去管的必要,张杌寻拨开灌木继续往前走。
不到两米,树底下又是一滩血,树上面同样倒挂着一具尸体,这人死的比第一个惨多了,脖子让人一刀抹了不说,胸膛里的内脏早不知被猞猁还是什么掏空吃掉了,腹腔也被利爪撕拨开来,挂腊肠一样拖拽着拴在树枝上,随风摇摆,血点一滴一滴掉落下来,空气中的腥臭味经久弥漫。
也不知这些尸体是猞猁挂上去做储备粮用的,还是塌肩膀故意挂出来吓唬人的,要真是第二种,不得不说那糟老头子口味挺重。
张杌寻皱眉掩住鼻子,一点上前查看的想法都没有,抬头看着月亮估计了一下方向,继续往前走。
尸体接连出现的地方很巧妙,像是故意有人将他们挂在树上,在吸引别人跟着过去一样。
张杌寻心里冷笑一声,尽是些不入流的小把戏,他倒要看看塌肩膀究竟想做什么。
小哥身上没带平安扣,不然他早跟着感应找过去了。
又往前走了两百多米,第五具尸体出现,这具尸体放置的姿势稍有不同,是正着挂的,而且树底下并没有流血。
张杌寻凑近了一点,忽然顿住脚步,俯下身用匕首在草堆里拨弄了几下,有金属的光泽一闪而过。
他轻手轻脚的拨开上面的障碍,发现那是一个铁环,上面还连着一串两指粗细的链子。
他没有去动那个铁环,而是绕开那块地方,三两下爬到树上,割断拴在尸体脖子上的麻绳,将其拽上去放平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仔细去看。
这具尸体已经风干许久,表面的肉质因为缺水全部干瘪,紧贴在骨骼上,身上的衣服早被风雨洗礼得褪色氧化,不过还是能瞧出这款式是一种年代比较久的灰色工作制服。
张杌寻观察了一下他的面部骨骼,眉头额骨高阔,颧弓外扩,眼眶深深凹陷进去,眼珠不在,却有一两根干草从里面伸出来,这似乎是一具歪果仁的遗骸。
想了想,他戴上手套,将骸骨颈部的衣服拉开,一团乌麻麻的小蝇虫瞬间从里面钻了出来。
张杌寻后仰避开,嫌恶的伸手把虫子赶走,再去看时,才觉察到骸骨内部全部塞满了干草,难怪刚才觉得手感轻的厉害。
“人皮稻草人吗?”张杌寻喃喃自语。
摸了摸制服的衣兜,没在里面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估计都已经让塌肩膀给搜罗走了。
所以,塌肩膀弄这玩意儿摆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又或者,他只是将这些东西当成战利品挂在这里,等野兽或者鸟类将内脏清空,再填装上干草做成稻草人皮俑?
想不通塌肩膀的脑回路究竟是什么,张杌寻用匕首将尸体外面的布料全部挑开,发现骸骨的腹部有一个洞,洞口是一些很像蜘蛛网的薄膜,上面还挂着一些灰灰的细碎鳞片。
这是,蛇鳞!
脑子里突然冒出一种可能,张杌寻迅速将那层薄膜挑破,果然在干草里面发现了十几枚破开的灰白色斑点蛋壳碎片。
塌肩膀居然在用人的尸体培育蛇!
张杌寻下意识扭头看向他过来的方向,照这样看来,那些新鲜的尸体里岂不是也已经钻了蛇。
塌肩膀是成了驯兽狂魔不成,这又是猞猁,又是蛇的。
张杌寻不确定这些蛇到底是什么品种,又或者塌肩膀已经发现了黑毛蛇的秘密,想靠这些蛇来得到什么。
想到这儿,他急忙溜下树,来到先前发现的那个铁环跟前,伸手握住,用力往出一拽。
咔嚓,一声沉闷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声音是从身旁的草丛里传来的。
张杌寻走过去拨开草丛,那里有一个被高耸的灌木掩住的小土包,土包上覆满杂乱生长的青草,草垛中间有一道凹陷下去的缝隙,两边的草杆自然的垂落进去。
缝隙不宽,侧着身子勉强挤进去,下面是一个斜的土坡,土层被踩踏的很坚实,看得出来是被人特意处理过。
顺着斜坡下去,走了五六米左右,前面出现了一个转弯,墙角镶嵌着一盏铁制烛台,上面镶着半截红蜡烛。
张杌寻用手在土墙上轻轻一刮,手套指腹沾上了一层灰白色的粉末,有点像那种蛾子身上的鳞粉,不知道具体作用是什么,他还是小心避开没让衣服蹭到。
转过拐角,前面的地道稍微宽了一点,有一人半宽,墙体表面也用湿泥巴和着干草碎屑弄成泥浆加固过,鳞粉覆盖了所有的墙面。
继续往里走,前方的空间变大了很多,有点像村里的那种储藏农作物的穹顶地窖,视线下移,他看到了很多个黑扑扑的,材质很普通的粗陶缸,堆放在墙角,大小并不统一,最大的有半人高,小点儿的也就水桶那么大。
他在阿贵家曾经见过这玩意儿,据说是用来泡辣竹笋的,北方冬天也经常用这个来腌蔬菜。
张杌寻吸了吸鼻子,空气中飘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古怪腥味,心里还在猜测这些陶缸里会不会装着很多蛇,就听见那里面传来一阵很轻微的抓挠声,扑簌簌的,在这黑咕隆咚的地方,听着渗人的慌。
想到不知所踪的小哥,他决定速战速决,轻手轻脚的靠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其中一个的陶盖,立马后退几步,避免里面有东西突然扑出来。
然而等了半晌,却不见有什么东西跳出来。
心下疑惑,凑近去看,才发现里面都是茧子,每一个都有鸡蛋那么大,一团一团像棉花一样挤在缸底,方才听到的抓挠声也不见了。
心里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张杌寻迅速抬头,才发现在头顶黑暗中的角落里,有一双冒着幽光的豆豆眼正灼灼的盯着他。
那是一条手腕粗细的黑毛蛇,通体乌黑,冲张杌寻的方向一下一下吐着信子,似乎是在捕捉什么信息。
方才张杌寻听到的抓挠声,就是它头顶的一大撮黑毛在爬行时剐蹭在土墙上的声音。
张杌寻眯了眯眼睛,握紧手中的匕首,即将飞射出去的时候,耳朵忽然捕捉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在头顶上方的草丛里穿梭而过。
意识到情况不对,张杌寻当即轻手轻脚的后退,却见黑毛蛇也跟了出来。
许是发现了草丛土包上的缝隙,脚步声在外面一顿,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寂静。
紧接着,上方传来一连串铁链拖动的声音,张杌寻心下一惊,有人打算将上方的出口封住。
就在这时,那条黑毛蛇也不耐烦了,游到洞顶中央,在张杌寻即将拐过转角的时候,突然袭来,宛如一条甩飞的皮带,蛇身拱起,蛇嘴大张着,隐藏在上颌的毒牙彻底露出,冲着张杌寻的脖子扑咬过来。
张杌寻急退两步,手中匕首挥出,那条黑毛蛇还没来得及发挥优势,就被他用刀扎透了脑袋,死死钉在墙上。
由于脑袋受到了压力,毒腺里的液体顺着管牙喷射出来,一部分流到了土墙的鳞粉上,一部分飞溅到张杌寻的衣襟上。
刹那间,一股辛辣刺鼻的气味将张杌寻团团包裹住,大脑不可抑制的眩晕起来,双腿一阵发软,他扶着墙想要往出走,却一下栽倒在了地上。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墙壁上燃起了青黄色的火焰,逐渐在朝着他所在的位置蔓延。
他告诉自己必须尽快从这里出去,可惜往前爬了还不到两米,他就感觉到自己有些无法控制四肢的活动了,眼睛仿佛充血一般,眼前的东西全部被笼上了一层红色的雾气。
拼尽全力将剩下的几米爬完,眼前晃过一个雾蒙蒙的人影,那人影披着一件白色的连帽斗篷,像是没看到地上还趴着个人一般,直接从他的身上跨了过去,走动间披风晃动,张杌寻看到他的腰间挂着一个竹筒。
进入地窖后,那人影伸手从竹筒里抓出了一条通体雪白的小蛇,放在手心里,随后看到他的嘴巴微动,好像是在对那条小蛇说着什么。
许是张杌寻注视的时间长了,那人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扭头朝这边看过来。
这一下动作过大,那人头上的兜帽没戴住掉了下来。
张杌寻瞳孔骤然一缩,他分明看到,那人的右半张脸上,赫然是一大片火焰一样的诡异图腾。
他急切的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那人影却忽然一下子变得离他很远,到最后模糊成了一团,什么也看不清了。
眼前让人眩晕的红色也在这时候缓缓褪去,张杌寻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边上有人惊喜出声,“醒了醒了,他醒了。”
张杌寻脑子里有些混沌,还未回过神来,眼前白光一闪,有人拿着医用笔灯照了照他的眼睛,道:“瞳孔对光反射正常。”
“抗毒血清已经起效了,再让他多休息一会儿。”
张杌寻听出这是霍秀秀的声音,心里还觉得奇怪,然后就感觉到身边很多人散开,帐篷里的灯光也照到了他脸上。
扭头一看,才发现小哥和胖子都坐在他身边,小哥的脸色难得凝重,胖子也没了往日插科打诨的俏皮。
见张杌寻一直盯着看,眼睛也不眨,胖子就问他是不是渴了,喝不喝水。
张杌寻摇了摇头,身上的力气也已经回笼,他扶着行军床坐起来,揉了揉眉心,“我这是怎么了?小哥你不是追着哨声出去了吗,有没有逮到人?”
小哥还没开口,胖子就抢话道:“你小子还说呢,小哥明明是去抓人的,结果最后倒是背着你回来了。”
“没抓到塌肩膀?”张杌寻看向小哥,表情难掩惊讶。
小哥点头,抿了抿唇,轻声道:“你在火里。”
“我在火……”张杌寻刚想说他在哪门子火里,脑海里忽然闪过什么,“小哥,你是不是在一个地窖口找到的我?”
小哥轻轻点头,“他知道我在找他,哨声传来的地方是陷阱。”
原来,小哥追着哨声寻过去之后,只和塌肩膀交手了几下,伤到了他的胳膊,正打算抓住他时,突然就遭到了好几只成年猞猁的围攻,那家伙趁乱逃掉了。
小哥解决掉那些猞猁,追着血迹寻过去,在树丛里绕了一大圈子,突然发现一个地方冒出了火光,意识到不对,立马赶过去,却正好听到接连两声剧烈的爆炸。
随后就看到张杌寻从地下的火海中钻了出来,身后的洞口里燃起熊熊烈火,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灼烧的疼痛一般,直愣愣的站在地窖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