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修崖没有回答,伸手一抓,直接把那画扯了下来,却看见那幅挂毯哗唿一下地熊熊燃烧起来。
几股绿森森的火焰从挂毯中间开始蹿焚,很快将整条毯子都裹得密不透风。
“你干什么?”我被泠修崖这举动弄懵了,上前几步想要把绿幽幽的火扑灭。
“别过来!”泠修崖严厉地喝叱,硬生生地堵住了我的脚步。
绿火越来越迅猛,挂毯的灰渣卟卟地跌落。但这火很奇怪,没有烟没有热也没有声音,蹭在墙壁上也焚不出焦黑,它们似乎只能将那幅挂毯烧成灰烬。
而屋子内正在越来越冷。
“冥徒山海律令,万相封界!”
随着泠修崖一声厉吼,随着他的话语出口,我发觉自己的眼睛都瞎了,不是眼瞎,而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整个房间一瞬间成了漆黑,我的心猛然如沉入冰海,冻得跳动缓慢。
如果能计算自己心理阴影的面积,这时肯定大得能覆盖上太平洋,而我正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当中。
“七公子?泠修崖?”
屋内蓦然变得无比安静,就是那种如深渊,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突然很担心泠修崖出什么事,这种缺乏安全感的“看不见”,让我无比心慌,忍不住低声唤起他的名字。
“泠修崖?你、你还在吗?”
没有回应,屋内的温度似是在持续地下降,冷得我上下牙直嗑巴。
“别、别过来……”
当我慢慢靠近墙时,泠修崖的声音幽幽地传来,透着让我更加惊慌失措的虚弱。
是的,虚弱。
从相识起,我似乎从未曾从他身上体验过这两个字。
虽然一直没有搞清楚这家伙到底是只什么鬼,但我再笨也能察觉到他有着出乎常理的强大实力。
而现在,一向清朗自信的声音里却透出让我严重不安的虚弱。似乎碰触一下这声音的主人,他就会倒地不起。
“泠修崖!”
看不到摸不着,我变得越来越惊慌,双脚就开始不听话地向他发声之处奔去。
“真的别过来,小烟,听话!”泠修崖显然能看到我的举动,更加急切地命令着,然后是迸发出一阵让人神智崩塌的咳嗽。
这是他第一次唤出我的名字,本以为他根本就不会记得我的名字,没想到会被如此熟稔地随口叫出来。
叫得那么宛转和温柔,心莫名跟着颤抖了好几下。
“泠修崖,我做不到站在这里无动于衷,你快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虽然不想懦弱地被吓哭,但我听见自己还是颤了口气,还抖了腿脚。
我不知道到底怎么了。这种揪心揪肺的害怕让自己都感觉陌生,既怕看不到,更怕……看到泠修崖或许正摇摇欲坠地站在那里,魂形将俱消。
“没事,我没事,别怕。我在这,没谁能动你!”泠修崖柔声安慰我,只是声音透露出了虚弱。
但下一秒,我就听到“卟嗵”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撞跌在地板上,一滩殷红的血凭空溢摊开来。
我也不知道鬼为啥也有血。
但刹那,泪疯似地涌了出来。反射性地举手捂住想尖叫的嘴巴,脑中隆隆地轰响成片。
“那些东西都想跟我结阴宴,不都是为了得到我身上的好处吗?快,你快告诉我,能不能帮到你。”
我从来没有如此的清晰体会到泠修崖会变得这么虚弱,他肯定本来就存在了伤势。
我想到前几天他离开,说有重要的事情。
是谁干的!?
“需要你的纯阴之血。”泠修崖直接说了出来。
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跟我阴宴,我的血液会对那些东西有帮助,几乎是本能的,手又将血玉拽出来然后就要咬破手指。
“别!蠢女人,别那样做!耗阳过多你会无法抽身!你的体质也会越来越弱。”泠修崖似是极其沮丧地轻呼一声,然后就悄然无息了。
“你都这样了,还在意这么多干嘛。”我心里有些气急败坏的说。
“我不在意你,谁在意?真是蠢到家的女人,我就不该把精魂给你!”他咳着血苦笑,挣扎起半侧身体,然后一指门口,“快走,别在这屋子里待着!是那个家伙。”
我哭着上去扶住他,泠修崖轻笑道,“别哭了,真难看。”
“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我吸着鼻涕,急得恨不得抽他。
“哎,叫你别过来,蠢女人,这下你要倒大霉了。”他喃喃地嘀咕一句。
“什么……”没等问完,我就知道了到底是什么大霉。
因为前面的门在一瞬间就不见了,甚至可以说一下就移形换位了,到了一处四周黑暗,但是又能够看清边缘的古怪空间。
“呵呵。”一记阴恻恻的冷哼震响在耳畔,黯哑幽寒犹如地府深处的回响……
我的血液都被这种冰寒的声音弄得凝固了。
“不怕吗?”嘶哑的询问凭空响起。
我惊慌地抬头,却看到不远处一张极致俊美的脸,也极其的熟悉。
“泠、泠……修崖?!”艰涩地吐出这个名字,几乎不敢相信双眼所看到的。
我半张着嘴,愣愣地死盯着双脚离地,流云般悬停在自己不远处的黑袍泠修崖。
眉目似画,目如夜星。每一分每一毫,就是泠修崖那张犹如精雕细琢的脸。
与天地融为一体的黑长袍无风自舞,宽宽松松地包裹着高大俊逸的身躯。
他木无表情地安静而立,却像幽冥恶魔浴血归来,散发着慑人的阴煞戾气。
“你不会是他,你不可能是他,你到底是谁?!”我疯狂地吼问,恨不得捂上自己的双眼。
虽然他和泠修崖一模一样,但是泠修崖是穿着一袭青衫,而面前这个‘泠修崖’却是一身黑长袍,全身更是弥漫了惊人的阴寒煞气。
这绝对不会是我认识的那个泠修崖。
他冷然地笑,伸出手来勾指一抖,皮绳下挂着的血玉坠子晃晃悠悠地莹亮,一个“古”字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血玉?!
我慌忙看向自己的脖子,果然空了。
虽然这家伙除了身穿流云黑袍外,他的面容和泠修崖长得一模一样,甚至笑容的弧度及衣摆上银丝花纹都并无两致。
“你不是他!”
我很肯定,泠修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透露温和,但是面前这个的笑容却格外的邪异。